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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样去爱一个男人,是冒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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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两人休息的时间凑到了一块儿。赵斯媛忽然很怀念当初闲时两人逛海洋馆的场景。于是两人看过吴君宝父亲之后,一起到了动物园里里的海洋馆。
展缸里,五彩缤纷的鱼儿翩然起舞,缤纷的鱼尾如最透明的花瓣般在清透的水中来回摇曳,让人赏心悦目。不是周末,人也少,赵斯媛感到非常放松。两人边逛边聊,有个大池子里鱼头耸动,那些鱼儿胖得象猪一般,笨拙的在水里挪动着身子,让赵斯媛觉得又好笑又恶心。
她指着最肥硕的一只,让吴君宝看:“身为一条观赏鱼,胖成这样也好意思?简直可以用一头鱼来形容。”
吴君宝笑着捏捏她鼻子:“你这刻薄劲儿,不用在写剧本上可惜了。”
写剧本赵斯媛心里又惆怅起来了。成日里连轴转,奔波于工作与医院间,加上沉重的心事,既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
“哎,那天我碰到郭志了,他正在拍一个偶像剧。男主角哦。”
吴君宝“嗯”了一声。“他说林晓薇家的盛天文化开了好几部戏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她,帮你推推?”
吴君宝说:“这事让大唐去吧,毕竟我现在签给大唐。”
赵斯媛说:“可是盛天也不一定认大唐,而且我看大唐根本不上心给你推戏,要不你自己给林晓薇打个电话吧。”
吴君宝:“我不打。”
赵斯媛斜了他一眼:“别说你不知道她喜欢你,你只要一打电话准成。”
吴君宝鼻子里笑了一声:“那我就更不能打了。”
赵斯媛:“我不介意。”
吴君宝哼了一声:“不是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我嫌麻烦。”
赵斯媛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你如果不动心,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吴君宝想起林晓薇,再怎么装傻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情意。那天在秦教授家,林晓薇的虽然表现得很矜持,然而看他的眼神里还是有内容的。有时含情,有时躲闪,有时,是淡淡的幽怨,一如当初在学校时。他叹了口气:“那样我成什么人了?”
赵斯媛心里又酸又甜,把着他的一只手,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肩上:“君宝,可怎么办?你这么老实,我又这么笨。”
吴君宝脸颊轻轻蹭蹭她的脸:“慢慢来吧,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不是只差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扳正她的脸:“我说,什么领证?”
赵斯媛眼一热:“戒指也没有,居然敢说这话?”
吴君宝:“先把证领了,”他半开玩笑的:“你这样和我非法同居,你妈不着急么?”
赵斯媛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再过一阵子吧。”
吴君宝双眼流露出一丝怅然:“是啊,现在的确是没条件。”
赵斯媛想起一件事:“我说,改天谢谢杨帆老师吧。”
吴君宝不语,赵斯媛看着他的脸:“我也不爱求人,不过他不一样,挺热心的。”
吴君宝笑了下:“他可已经让你别叫他老师了。”
赵斯媛嗔怪道:“无论叫什么,他对我们是有帮助的。”
对于影视业而言,这两年是最好的时刻,一堆热钱无处可去,房产价格高到业界一片喊跌之声,虽然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往里跳,有识之士已开始转战文化创意产业。中国电影连年出现投资与票房井喷的现象,电视剧组开工量大增。托行业之福,起步较早的盛天集团这两年发展速度惊人,林辉每天忙到深夜。
这晚林辉和林晓世约了一位投资人吃晚饭,一直到快十一点到到家。一进门就见林晓薇坐在沙发上沉思,见父亲回来,微笑的看着他。
林辉坐到她身边,问道:“在等我?”
林晓薇不语,把前面一摞资料推到林辉面前。林辉翻开一看,是一个长相非常英俊的演员的档案和相关剧照,叫吴君宝。林晓世凑过来,拿起一张看,觉得很眼熟,又看了眼资料,想了想,笑了起来:“这个不是你同学么?那年在咱家剧组一起实习的。”他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哟,敢情铺垫了那么长时候,你就是想签这个人哪?你是不是暗恋人家好久了?”
林晓薇冷冷的说:“签不签他,我是从市场角度考虑的,扯那些干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象你一样,脑子里成天转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林晓世耸耸肩,不说话。
林辉翻着林晓薇做的方案,过会微笑问道:“签这个人,原因是什么?我不用看方案,你告诉我。”
林晓薇说:“第一,吴君宝是我的同班同学,我对他的人品和演技非常了解。有良好的合作前提;第二,大唐已经给他奠定了不错的基础,这两年他拍了不少戏,在圈里也有一定的知名度,目前他只是缺两部好戏而已。吴君宝完全符合经纪部的要求,我非常有信心把他打造成未来之星。”
林晓世阴阳怪气:“第三,你喜欢他,签下他,你就可以和他以工作之名朝夕相处。”
林晓薇平静的说:“林晓世你给我闭嘴,你只是一个财务总监而已,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林晓世不提防她这么强硬,怒道:“可是你为这个男人要花集团500万,你不觉得我作为财务总监,有权提出反对么?”
林晓薇不说话。林辉深思了良久,说:“晓薇,爸爸十二年前下海,家里的全部财产只有五万块。我用这五万,创立了盛天,一路摸爬滚打,万箭穿心,才有今天的局面。我同意你签这个吴君宝,因为成功有时候的确是要靠冒险,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但你也要给我一个承诺。如果你走眼了,怎么办?”
林晓薇咬着牙说:“如果我走眼了,三年之内,经纪部没有起色,我会自动退出公司,再也不介入公司的任何事务。”
林辉震动的看着女儿,他知道她有多要强。那么,这个吴君宝真的对女儿很重要了。他拿起吴君宝资料,再次细细的端详着他。小伙子果然长得周正,一米八五的挺拔身姿带出从容的气度。五官俊美,眼神清澈中透着温润,嘴角轻带一抹笑,只是这轻笑已足以让人感到魅力无法挡。怪不得女儿对他这么多年一直挂怀。
林晓薇看着父亲,神态中竟有一丝扭捏:“爸,你会喜欢他的。他从上学那天起,就没跟家里要过钱,靠打工不但解决自己上学和生活的费用,还供养弟弟和父亲。他跟这个圈子里的人太不一样了。”
林晓世鼻子里鄙夷的哼了一声:“原来是个穷鬼。”
林辉却感到非常震撼。上大学时一般只有十七八岁,一个半大孩子靠自己的双手闯天下,这太投他的胃口了。再看吴君宝的照片,林辉竟觉出一份亲近。想了想,他说:“我同意签他。但是,从你签他之日起,经纪部实施独立核算。你必须立一份合同,这五百万,要算成经纪部对集团的借款。核算日期么,就以三年为限。”
林晓薇的神情大变。
女儿,这样去爱一个男人,是冒险的。你有这勇气吗?
林辉微笑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我必须对董事会有所交待。你,想好了吗?”
林晓薇蓦的抬头,坚定的说:“我想好了。不过爸爸----”她迟疑了一下。
林辉等着她说下去。“你先等我的消息,再在董事会上和投资人沟通。”
林辉差点没坐稳:“你的意思是,这吴君宝还不一定能签下来?”
林晓世冷冷道:“没说嘛,她就是单恋人家,就是觍着脸往上贴,没准儿人家还不乐意呢。”
这位毒舌的哥哥,为何虽然不知内情,却每次都说到点儿上呢?“这是一桩生意,公司挑人家,人家也挑公司嘛,我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满意咱们的条件呢?”
林辉又明白了几分。女儿,你这桩“生意”,得失究竟如何呢?林晓薇看着父亲,眼神中有哀求,有倔强,有羞涩,有伤感,有坚定。林辉心一动,温言道:“好,我等你消息。”
喝酒、唱歌,这原本是享受的事,为何一到工作场合,就成了让人深恶痛绝的事?尤其是,身边还坐着这位油光满面的马总。
KTV里,大唐见吴君宝脸上的强笑已经渐渐无法持续,借机坐了过来,低声说:“君宝,放轻松一点,马总对你挺有好感的。你今晚让他高兴了,这男二号的可能性就有百分之八十了。”
吴君宝说:“大唐,原不是说好了,唱完生日会就结束了么?这没完没了的还要到几点呀?”
大唐不悦的说:“君宝,光我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马总的戏非常适合你,他说让你一起来,我能拒绝吗?你上点道成吗?”
吴君宝无法,把已淡去的笑容又强化了几分。马总招呼:“君宝,你也来唱几首嘛。刚才那个唱是工作,现在是休闲,是娱乐,别拘束。”
吴君宝坐过去,敷衍的点了几首。正陪着马总唱着,门忽然推开了,三个浓妆艳抹的小姐扭着进来了,一股香水味儿扑面而来。小姐们娇笑着扑了过来,分别坐在三个男人的身边。马总也不唱了,一把搂住身边的小姐,一只咸猪手在她手上游走。
吴君宝身边的女人上下打量着他,眼睛放着亮,软软的靠到他身上,媚笑道:“帅哥,刚才听你唱得可真好呀,你是个歌星吗?”
吴君宝浑身僵硬,沉着脸把她往身边一扒拉:“别这样成么?”
女人不提防被这么一推,脸色一变。好在欢场女子,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神情立刻恢复如常,眼一瞥,满是风情:“哟,看来帅哥看不上我。”扭着屁股坐到大唐身边,尴尬的局面瞬间化解。
大唐左拥右抱,满脸欢笑。这种场合,笑和调情,是一种义务,更是上道的素养。所以吴君宝呆着非常突兀,马总看他浑身不自在,笑着递了杯酒给他:“君宝啊,喝点酒,别那么紧张。”
走又走不得,留着又不自在,吴君宝无奈,开始一杯杯喝酒。渐渐的,他觉得放松了下来。手指有点发麻,脑子有点发木,眼前看到的东西仿佛都隔着一层东西,脸上的表情也自然许多。
马总又敬了他一杯,眼神飘忽:“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真叫人心疼。让你喝酒你就光喝酒啦?唱歌唱歌。”
吴君宝笑着碰了一下马总的杯,场面话顺口而出:“马总,我还年轻,以后还得多请你关照才是。”
马总惊喜的:“哟,君宝,你瞧你喝了点酒,果然效果不一样。孺子可教也!来来来,咱们俩合唱一首。”说完他点了一首光良的《少年》。吴君宝嘀咕,老家伙知道的歌还挺多,这首歌也不是太热门。马总递给吴君宝麦克,眼睛斜了一下他,示意吴君宝一起唱。
这首歌曲前奏带点钢琴爵士的慵懒味道,与整晚充斥KTV里狂暴浮躁的歌曲很不一样,让人很舒服。光良和曹格的K都偏高,对于吴君宝来说没有难度,他很轻松的就唱了上去。但马总就不行了,鬼哭狼嚎般的跟了几句,就自惭形秽的停了下来,只是怔怔的听着吴君宝如原唱般的表演,看着屏幕的眼神变得悠远。
吴君宝正在投入的唱,突然感觉有一只粘乎乎的手正在摸自己。先是搔着手心,一会儿又移师到大腿上。吴君宝吓一跳,扭头一看,居然是----马总。他油汪汪的脸此刻正对着自己,眼神火热。任是喝多了,吴君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一股恶心涌上来,让他差点吐出来,脑子却瞬间清醒不少。
他猛的丢下话筒,抓起外套就疾速的冲出门外。只听见身后大唐惊愕的在大叫:“喂喂吴君宝,你怎么啦?你发什么神经....”
下了班,赵斯媛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刚爬到二楼,见吴君宝倒在台阶上,酒气熏天。赵斯媛大惊,赶紧上前,轻声唤道:“君宝。”一边抓起他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但他实在是太沉了。赵斯媛连叫了好几声,吴君宝才微微抬起头,见是赵斯媛,勉强支起身子。赵斯媛搀起吴君宝,他无力的靠在她身上,脚步迟滞。
进了屋,赵斯媛给吴君宝脱了衣服,他昏昏沉沉的上了床,一会儿胃里一阵翻腾,胸口堵得慌,他低声说:“我想吐。”赵斯媛连忙拿盆,吴君宝垂着头,想吐却吐不出来。赵斯媛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会儿,吴君宝哇哇的吐了出来,直吐得天昏地暗,把胆汁都吐出来,方觉得舒坦一点。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酒气,赵斯媛把窗开了条缝,一阵忙乱,收拾完之后,倒了杯水给吴君宝,他欠起身子喝了。赵斯媛怜惜的摸摸他的头,却发现烫得很,她愣了。吴君宝是带着病喝酒的,还是醉倒在台阶上受凉而发烧的?
赵斯媛心如刀绞,找来体温计给他一量,39度半。可是喝了酒又不宜吃药。赵斯媛只得晾上一大杯开水,又拧来凉毛巾,开始给他物理降温。
吴君宝足足喝了三大杯水,赵斯媛不停的给他换毛巾,隔一阵给他测一次体温。凌晨三点,他的烧退了些,37度半。赵斯媛放心了一点,这才想起,她从下火车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但她头痛欲裂,一点胃口也没有,此刻她连水也喝不下。
倒在沙发上,赵斯媛看着床上的吴君宝。烧退了之后,他睡得安宁多了,不过面容仍带着病色,凌乱的头发使他看上去更憔悴了。
天气预报里的大暴雨如约而至,雨大如注,阵阵水气带着泥土的腥气扑进窗来。
赵斯媛缓步走到窗边,关上窗。窗外雨中的夜色黑沉沉,间或一道闪电劈开这黑幕,照得床上的病人脸色惨白,这情景象末世,象地狱。
赵斯媛愣愣的看着暗夜,被绞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升上来,眼前一点点敞亮了起来,直到一阵愉悦的轻松感贯穿全身,仿佛得了绝症的人终于等到咽气的那一刻那样感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