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在一起》爱唯

12、我可以帮他解约，但你要离开他

　　大唐爽快的借了五万给吴君宝，但给他接的活儿更多更碎了，没戏拍的时候，还会插空让他去唱唱开业庆典、大款堂会之类的场合。
　　赵斯媛想起林晓薇说过的话：大唐在圈里就是以用人狠而闻名。不由得越来越后悔签给大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情越来越厉害，恨得心里直滴血。
　　然而吴君宝却说，他感谢大唐能给他接这些活儿：“只要能挣钱，什么活儿我都愿意。我现在还有得挑吗？”好几次赵斯媛走神得厉害，盯着林晓薇的手机号，差点就拨了出去。

　　因为家里有事，外地剧组的探班赵斯媛都尽量推了，但这天主编跟她发火了：“我知道，你们都愿意拍发布会拿红包，都讨厌出差拍片场。他妈的天天给我一堆发布会的烂片子。后天上海的偶像剧探班，你必须去。”
　　赵斯媛分辨道：“主编，不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的爸爸不是来北京治病了嘛----”
　　主编冷笑道：“你男友的父亲，又不是你的父亲。我女儿发烧一周了，我请假了吗？”赵斯媛没办法，只得收拾东西，乖乖出差。
　　没想到这次出差接待不错，剧组有人接机不说，吃住也好。到得片场一看，男一号居然是吴君宝的同班同学郭志。当初看资料时赵斯媛还以为同名同姓呢，毕业一年就能当上男一号，可真够少见的。
　　郭志也认出她来，虽然不熟，也知道她是吴君宝的女朋友，采访后热情的叙起旧来：“君宝怎么样啊？我们系的尖子生，没得说吧？”
　　赵斯媛支支吾吾：“还成吧，他现在是演艺和唱歌两条路都发展呢。”
　　郭志“哦”了一声：“唱歌呀？现在中国歌坛不景气呢。”
　　赵斯媛赶紧说：“也不算啦，就是出了首单曲，也想多个发展的可能嘛，其实重心还是放在演戏上。”

　　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有。这个讲述富家子弟与灰姑娘故事的偶像剧是个典型的狗血剧，赵斯媛当时看资料时就暗骂编剧脑子进水。短短的三十集里，车祸、失忆、兄妹失散加绝症等韩剧法宝轮番上阵。然而她也知道，时下雷剧收视惊人，上了这种剧，一不留神走红的艺人有的是。
　　赵斯媛敷衍道：“这戏挺不错，谁给你找的呀？”
　　郭志不经意的说：“嗨，这不是我前两部戏还成么，然后经纪人就接到一大堆片约了。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就接了。”
　　停了停，他问：“听说林晓薇她们家这两年开了不少戏呢，你们怎么不找找她呢？”
　　赵斯媛假装惊讶：“真的呀？”
　　郭志说：“当然了，林晓薇她老爸挺能忽悠，我们眼瞅盛天就这么做起来了。听说又融资了，明年还要扩大呢。”
　　赵斯媛问：“那你怎么不找找林晓薇呢？”
　　郭志看着赵斯媛，哈哈大笑：“我说了你别介意，估计除了吴君宝，林晓薇谁也不会帮。”
　　赵斯媛跟着笑了起来。郭志又说：“当然，话说回来，君宝专业好，也不愁戏不是？”
　　赵斯媛机械的说那是那是。

　　一会儿戏开拍了。郭志的造型油头粉面，在镜头前的表演矫揉造作，导演却仍嫌不够投入。
　　见郭志仍然进入不了他要的情绪，导演激动的蹦过来讲戏：“郭志，现在你放下你们老师教给你的一切理论，什么表现派，体验派，通通他妈见鬼去。我就告诉你，现在中国看电视剧的主流人群，四十岁以上，初中文化以下，月收入在一千左右的家庭主妇。您还跟这儿想着什么含蓄什么规定情境什么韵味美，你那眼泪不马上掉下来，收视率就马上掉下来。明白了吗？”
　　郭志琢磨了一会儿，响亮的回答：“导演，我明白了，再来一条。”

　　赵斯媛的摄像一边拍着片场，一边喃喃道：“烂剧组，脑残剧。”
　　脑残？脑残也是男一啊。赵斯媛又是蔑视又是羡慕，看着郭志在镜头前夸张的痛哭流涕，想着他说的话，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一会儿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北京的座机。对方说：“你是赵刚的女儿吧？”赵斯媛一惊。
　　对方说：“我是派出所的，赵刚在我们辖区内参与聚众赌博。现在我们这儿呢，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趟？”
　　赵斯媛脑子里嗡的一声，又急又气：“我现在在外地出差呢。”
　　对方说：“哦，刚才你父亲给你老公打电话，他没接。这事吧，你们还得尽早过来处理一下。”
　　吴君宝在拍戏，一般要到下戏后才会接电话。然而赵斯媛不希望他掺合到这个事里来。她怀着侥幸的心理想，最好他没接到电话。她心情沉重的与对方沟通完，说明天一回去就马上找他们。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斯媛归心似箭，也无拍片子，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回去。

　　下了飞机，赵斯媛直奔派出所。一进门，就发现吴君宝在这儿，不由心里一沉。他戏妆还没卸净，神情疲惫，一看就是从片场赶来的。
　　派出所的警察打着官腔，京片子又硬又脆：“赵刚，你爸爸是吧？他于前天下午三点，在附近小区参与聚众赌博，被当场抓获。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条规定，处以两日拘留，参与赌博的赌资两千没收。另外，你们还得再交两万块的保证金。”
　　警察把盖着大红戳的“行政拘留证”和一张“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递给两人。
　　赵斯媛木然的看着吴君宝，吴君宝看了看，点点头：“行，我们明天过来交钱，今天能不能先让我们见见他？”
　　赵斯媛突然怒喝道：“不见他，不交钱。警察同志您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警察脸沉了下来：“那也可以。不过看这老头儿这样，也不象初犯。我们可能会再深入调查调查，看他只是参与聚众赌博，还是也同时参与了组织聚众赌博。前者是《治安管理处罚法》就能解决，后者可就得用到《刑法》，性质完全不一样，可以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们自己再想想吧。”
　　吴君宝拽拽赵斯媛，温和的说：“行，我们接受，明天就过来交钱。现在您让我们见见他吧。”

　　拘留所的铁门里，赵斯媛爸爸正和一堆人挤在一起。见他们来了，高兴得象狗看见了主人，赶紧迎了上来，隔着铁门亲热的叫：“唉呀可来了。打半天电话没人接，还以为你们不来呢。”
　　又回头跟那帮赌友夸耀：“怎么样，我的大明星女婿，比电视上的还帅吧。”赵斯媛愤恨的瞪着他，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
　　吴君宝只是简短的问：“叔叔，你没事吧？”
　　爸爸指指肋骨处说被人打了，又赶紧说没事，苦着脸问啥时能放他出去。吴君宝说得先交钱，再关两天就能出去。爸爸睁大眼睛：“啊，我以为现在就能走。”

　　出了门，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想起爸爸居然还在此刻炫耀吴君宝，赵斯媛脸上阵阵发热，不由埋怨：“上哪儿给他弄两万块钱？你爸这药费还没着落呢。干嘛接那个什么罚款决定？不管他，爱怎么判怎么判呗。”
　　吴君宝不说话。赵斯媛嚷着：“你把那两张纸给我，我们现在就还给派出所。”一边去抓吴君宝的包。
　　吴君宝一甩手，面无表情的说：“别再折腾了，我真的太累了。”赵斯媛呆住了。相恋四年来，吴君宝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过话。她的心象掉入冰窖一样冷，灰溜溜的跟在吴君宝后面，看着他沉默的背影。
　　走了一段，吴君宝叹了口气，回身抱住正在掉泪的赵斯媛，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觉。我心情不好，请原谅我。”赵斯媛心如刀割，紧紧的搂住他：“君宝，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爸爸从拘留所出来后，连打了几个电话。赵斯媛知道他不怕自己，但怕吴君宝，于是告诉他，吴君宝这几日气没消，让他别骚扰他们俩。这日，赵斯媛回到公司编片子。
　　看着郭志的镜头，她不由得又想起郭志的话，林晓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或者说，一直挥不去的林晓薇身影更加清晰了。她盯着手机里林晓薇的号，也许拨出去，吴君宝的命运就会发生改变。
　　她想起许多故事里写的命运在一线之间出现转机的关口，不由蓦然浑身热血沸腾：就打一下，聊聊试试。听郭志那意思，林家公司很有实力，没准儿真能有魄力。赵斯媛手指一用力，心跳加快，电话拨出去了。
　　林晓薇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淡：“你有事吗？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如果不是一瞬间的冲动，这个电话怎么也拨不出去。林晓薇这么傲是在意料之中的，看来得求她了。
　　赵斯媛嗯了口唾沫：“晓薇，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聊聊，是吴君宝合约的事。”
　　来了，终于来了。林晓薇按下翻滚的心潮，淡淡的说：“好啊，什么时候，在哪儿？”
　　赵斯媛脑子一热：“现在，我去找你。”

　　十一点了，咖啡厅什么的都关了，两人只好相约在肯德基里。
　　林晓薇说：“我看了合约了，吴君宝的解约金大概在500万左右。”这么大的数字在林晓薇的嘴里吞吐着，一点儿也不吓人，她的气势就是笃定的，有办法的。
　　赵斯媛问：“你愿意签吴君宝吗？”
　　林晓薇：“那要看怎么个签法。”
　　赵斯媛：“你打算怎么签？”
　　林晓薇：“至少我不会再让他去唱堂会，再走穴。吴君宝在唱歌方面是没有发展的，要聚焦在演戏上。”
　　这一条，非常靠谱。“还有呢？”
　　“我目前签了三个艺人，但我会保证，大部分的精力我会放在吴君宝身上。因为他的条件是最好的。”
　　“在接戏方面呢？”
　　林晓薇抱起双臂，嘲讽的笑了笑：“我不能承诺你他马上能演男一，这不现实。但集团明年要拍的戏，男二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我甚至可以让编剧根据吴君宝的特点改写剧本。”
　　她停了停：“至于以后，我想我会比你更积极的去规划，因为花了那么多钱，吴君宝必须能挣更多的钱才行。否则，我岂不是亏大了？”
　　听上去是一桩合情合理的生意。赵斯媛问最后一条问题：“条件是什么？”
　　再淡定，林晓薇此刻目光也抖了一下：“你离开他。”
　　你果然是那个意思。赵斯媛平静的问：“为什么？”
　　林晓薇：“你和吴君宝不合适，就这么简单。”
　　赵斯媛固执：“怎么不合适？我们俩彼此相爱，四年来始终如一。这你知道。”
　　彼此相爱这个词刺痛了林晓薇，她提高声音：“第一，吴君宝的路线是偶像，偶像是不能有女朋友的，和地下女朋友拉拉扯扯也不行；
　　第二，你帮不上吴君宝，只会成为他的负担，也会成为我的障碍。多少艺人，就因为家人或者女朋友在经纪公司为他做各种演艺规划时，在一旁叽叽歪歪指手划脚，我嫌麻烦。
　　第三，你父亲。”

　　这三条就象耳光一样，重重的打在赵斯媛脸上。她定了定神，说：“还有第四。”
　　林晓薇冷冷道：“有没有第四已不重要，这三条足矣。”
　　林晓薇看赵斯媛咬牙不语，又加了一句：“赵斯媛，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付出一定要有回报的。你不能单方面要求我有魄力，你也得拿出魄力来。人，不可能什么都想要。”

　　赵斯媛胸口象块大石头堵着一样。林晓薇是不是太过份了？或者，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她喃喃道：“可是你又怎么能控制我们俩不来往？”
　　林晓薇现出嘲讽的表情说：“这就要看你到底有多想成全吴君宝了。赵斯媛，吴君宝是能飞的，只不过带上你，他会往下掉。你就是他的障碍，明白这一点之后，你再跟他来往就太自私了。”
　　看赵斯媛木然的样子，她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真爱这两个字的。”
　　赵斯媛提起包，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片子还没编完，得回去再熬夜把它编完。出差，拍片，编片，陪床，该去给吴君宝买擦脸油了，他的手机也得充值了…让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里吧。
　　赵斯媛打了个车，奔向机房，象躲避魔鬼一样，要把刚才一幕远远的甩在后面。她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然而那些话，句句在耳边回荡。她绝望的捂上耳朵。
　　别再折腾了，我真的太累了。
　　怎么样，我的大明星女婿帅吧？
　　你是怎么理解真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