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自远方[云纲]》清崎久

7、无疾而终

　　泽田高城是被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吵醒的。在醒来之前他正斜靠在车后座上睡得迷迷糊糊，满心以为自己还泡在静冈的温泉里，距离假期结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用担心作业和考试，妈妈也会因为还在假期的原因不限制他的游戏机，甚至还有可能再让爸爸开车带他出来旅行，明天还是美好的生活。
　　但从前排驾驶座上传来的对话却干脆利落的打碎了他的美梦，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高城后天返校，所以今天要回去。”他在从车窗外洒进车内的夕阳光中懊丧的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他想起了还没做完的假期作业，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
　　父亲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动作，于是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来，帮他整理好睡乱的扣子，然后说道：“这位先生的车抛锚了，他有急事要回东京，所以搭我们的车一起回去，要绕点路，到家会比较晚。”
　　他这才注意到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陌生男人，虽然刚才在梦里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听到过那个男人的声音，但那时他的意识还很模糊，所以记得并不清楚。那个男人和父亲差不多年纪，或许更年长一些，穿着黑色的西服和紫色的衬衣，表情很严肃。在听到父亲的话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有将视线移了回去，重新看向前方的高速公路。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那双眼睛是深紫色的，让他莫名其妙的不敢再继续直视，似乎带着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然后从身旁的背包里翻出了游戏机，低下头去认真的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色块。回家以后就不能再玩了现在要抓紧啊，他一边按着按键一边这么想到。
　　车沿着公路继续向前行驶着，沿路“距离东京XX公里”的路标上的数字逐渐的减少着，天色也越来越暗，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父亲和那个男人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但也不多，他听见父亲叫那个男人“云雀学长”。
　　原来是以前的学长啊……难怪会让他上车还同意绕远路。泽田高城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模模糊糊的想着，说不定父亲以前经常被那个学长欺负所以才不敢拒绝。毕竟他那好脾气的爸爸肯定比不过那个叫云雀的男人吧，老爸也就只能在对他的时候稍微威风一点了连老妈都比他强。他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摸摸的笑了出来。
　　前排的电话铃声就是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很朴通的电铃声，不是父亲的被他改成俄罗斯方块背景音以后就没改回去的那个。他听着那陌生的声音连忙止住了笑声。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云雀接起了电话，在他接电话的那段时间里车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中。挂断后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车开向了原本父亲预定的回家的路线。
　　“不用去市中心了？”父亲问道。
　　“嗯，会议取消了。”
　　“一起去吃晚餐吧，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已经快到了，现在也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泽田高城听到父亲这么说有些意外，如果是被欺负的学弟应该不会这样做吧难道父亲以前比他想象的厉害吗……他抬起头来往前座看去，那个男人的表情没怎么改变，但似乎也对父亲主动的邀请感到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到：“……好。”
　　“那要去哪里呢？”
　　“你定。”
　　“高城想吃什么？”
　　“去吃汉堡！”他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兴奋的说道：“就是我们家旁边的那架店！”
　　“那就去吃汉堡吧？云雀学长应该没意见吧？”
　　但真的在店里买了汉堡坐下来以后泽田高城有些后悔，也有些埋怨父亲为什么要邀请云雀一起吃晚餐。虽然父亲和云雀一直有些短暂的交谈，但整张桌子的气氛对他来说并不太适应。他坐在旁边默默的吃着手里的汉堡，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那些对话，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高城他母亲工作比较忙，已经先回去了。因为高城想多玩几天，所以我们才在静冈留到今天。你家的孩子怎么样？我记得是女孩子吧，是不是叫雅叶？”父亲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但他却没办法从中感觉到任何一丝笑意。
　　“是，在上中学。”
　　“我记得她比高城大挺多。以前从来没想过云雀学长会成为一个父亲呢……”
　　在快要结束时他们讲到了家庭，那之后剩余的时间都是在安静中度过的，没有更多的言语，似乎参与对话的人们也已经没了继续交流的兴致。
　　晚餐结束后他们一起走出了餐厅，他拉着父亲的手走在前面，那个叫云雀的男人跟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们出来之后从前面下来了一个穿黑色西服梳飞机头的男人，飞机头男人朝他们鞠了一躬，道了声“泽田先生”。然后拉开车门让云雀进去。
　　父亲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等到那辆车开走就拉着他朝停车场走去。他能感觉到握住他的那只手的力度慢慢变小，最后只是松松的搭在他的手上，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力度，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他抬起了头看向父亲，父亲也正好低下头来看他。“怎么了？”父亲笑着问道。
　　“没事，”他用力摇了摇头。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那辆载着云雀的轿车早已消失在了车流里。今晚的夜空没有云，满天都是星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