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1990

15、女孩的心思

　　我开始后悔了，我不应该给柳叶传纸条，更不应该说要和他一起放学回家。因为他回给我的纸条让我感受到他冷冷的表情，和任何时候一样，冷冷地。
　　尽管是这样，等到下课后我还是坐着等他，我甚至期盼他会改变主意，我希望他会从背后拍我的肩膀，然后笑着说，“我们一起回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我最多会假装犹豫一下，然后接受他的邀请。可是他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头一没有低一下，没有看我一眼，我就快要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难受，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他没有答应我，我也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
　　“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开始脸红了，这竟然是那么不可思议，我才多大呀？我怎么会突然这样想。所以我找了很多个理由来否定自己刚才突兀的想法，我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然后我对自己说：“我将来要嫁给那成绩特别好的男孩子，而他，压根就不是。”
　　可是我还是哭了。
　　真的有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我擦干眼泪回头看，是莉莉。
　　莉莉和我一样，在后来的考试中，我们总是轮流排在考试第一名。甚至她比我更厉害，更“死读书”。她说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因为她的家境不好。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考的好的话，爸爸会很高兴的。如果妈妈在的话，妈妈也会很高兴的。
　　莉莉长得不算漂亮，有点点胖，她圆圆的的脸总是红红的，像冬天的红，又显得特别的可爱。
　　那天，我们一起回去，在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起柳叶，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更多地我们聊着彼此的爱好，讨论着班上的男同学、女同学。
　　从那一天开始，莉莉成为我那一年最好的朋友了，读了一年初一，后来她辍学了。

　　回到家里，我老老实实地在阳台写作业，我发现我不能静下心来，胡思乱想。在作业本上写错了很多字，然后一次次地拿着涂改液涂掉。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然后我跑到房间里把书包拿了过来。
　　我在文具盒里找出那一张小纸条：
　　下课后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有事
　　我拿着涂改液涂去柳叶写的字，等我吹干后，小心翼翼地在原来的位置上写着：好啊！而且我还画了一朵小花，用红笔描的很鲜艳！我拿起这张纸条，举在空中，透过傍晚一点点剩下的阳光，我觉得特别地高兴。等到我看不见太阳了，我终于发现我骗了我自己。我站在阳台前，看着楼下的马路，看着走在路上的人，我在想柳叶有什么事情，他是不是不喜欢跟我玩了。
　　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事啊？

　　我好像决定要生他的气了，尽管他帮过我。
　　的确，第二天我的确生他的气，我没有再传纸条给他。因为我看见柳叶竟然和别的女生在说话，虽然不像陈星平时那样的打情骂俏，但是我看见了也非常生气。
　　而且他是和昨天跟我一起回家的莉莉说话。
　　我不由地“哼”了一声，尽管只有我能听见，我想让柳叶看见我现在不高兴了！可是，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生气的理由，我凭什么生气啊。
　　这样的委屈，就像是水里的小鱼不能呼吸一样。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我喜欢他的！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我这样地问自己。
　　我没有再回头看，但是我还是能够想象到他们在一起说话，我这一天受了一肚子的气，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只好回到家躲在房间里哭，还得担心爸爸回家看见。
　　真奇怪，为什么他们就能说到一块了？

　　在我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留着奇怪的长头发的男孩，靠着学校生锈的铁门抽着烟，透过几缕耷拉下来的头发，他侧眼看着我。我想，这就是老师和校长经常说的社会青年，小混混。
　　所以，我只看了他一眼，就径直往前走了。不过我还是回头再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他有点像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