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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云若开篇 居酒家 归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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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下了朝,车夫御马缓缓而行,一辆马车自后跟了上来,马车轮“咕噜”的碾过青石板,与他的马车并行。
一个沉稳的青年女子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出来:“去小元居?”
南柯答道:“去可以,这次可是该你请我了!”南柯听到那边马车的帘内透过来几声笑声,于是自己也不禁笑了。于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相继而去。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恭泰王席祚。
当时在宴会上,南柯以为恭泰王身为皇女,地位超然,自身的修养定是差不到那里去,就算没什么作诗的灵气,只要造的出来几首诗还看得过去,就算是担的上这个名头了,于是就放心大胆的将祸水往恭泰王那儿引,嘴中还信手拈来谄媚之词,言辞恳切,滔滔不绝。
谁料到,恭泰王居然还就真不会作诗!还就这么赤条条的说出来了。
当时南柯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完,想死的心都有了。当下就站在那里,尴尴尬尬的一笑,嘴里干巴巴的呵呵了几声。旁人看出气氛不对,赶紧跳出来救场,招呼两人坐下,说道:“南大人定是知道王爷的才华,一心仰慕。但不过南大人您也太过心急,王爷的诗作那里是这么容易拜读的!”随即又将话头转向恭泰王,笑说道:“王爷,您也太谦虚了!”两边安抚完毕后,立马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连忙叫人撤了花牌,向众人说道:“整日的作诗,我都有些腻了,近日有几个地方上的戏班子上了京,我去听过一两次,觉得着实不错,专门请到了府中,今日,我们就来听听曲儿,与民共赏,改改我们诗中的那些酸气儿啊!没瞧见王爷和南大人都不带见我们这些酸诗么?来来,看戏!”随即就安排了众人的座位,吩咐着让戏班子开台。
那人的动作委实快,座位安排的差不多,茶点也上就了的时候,隔着湖的戏台上,好戏也开了锣,没有一丝冷场。
南柯坐在前面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看那人,细细记住了她的名字,林一茶。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恭泰王刚好也在望那个女子,于是南柯眼睛望着戏台,嘴中却对着恭泰王说道:“王爷也觉得林一茶是个人物?”就着眼角的余光,南柯看着恭泰王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耳边也传来了虽然低但是异常清晰的声音:“可堪一用。我现在可是个闲人,这好玉还得劳南大人磨了。”随即将没有声音,似乎是在认真看戏。
可没看一会儿,南柯就将身子倾斜了过来,望着恭泰王道:“王爷,刚刚可真是对不住了。我是真不知道,可不是故意拿话来刺您的。咳,瞧我这话说的!”
恭泰王似乎是没想到南柯会专门挑开了来跟她道歉,当时也将眼睛从戏台上移了回来,看向南柯。她的眼睛是很纯正的黑色,而不是大多数人常有的浅棕色或琉璃色,黑压压的一潭,看人的时候,沉沉的扑过来。她又是个单眼皮,不管是眼角的线条还是嘴角的线条都俱是凌厉而刚稍带些刚毅的样子。不笑的时候就有一种在审视人的感觉。南柯被她这样定定的望着,顿时就有一种招架不住的感觉,但不过强忍住没有撇过头去,而是眼神坦然的与她对望,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南柯却觉得无比漫长。
不多时,却见她绽开一个微笑,眉毛一挑,说道:“倒没想到你是这样坦率的一个人!”
她的笑容像坚毅的顽石上乍然飞起的一只白鸽,把南柯唬的一跳,他没想到这女人还能露出这样的笑。正愣神间,他的肩膀被恭泰王猛的一拍,南柯没有提防,当时差点就被撞得歪出椅子。恭泰王赶紧地一把拉住他,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说道:“没注意,没注意!”手忙脚乱的居然有些憨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聊上了,还颇聊得来。
后来有一次,南柯问道:“你是真不会作诗还是当时就是想难为我的啊?”席祚望望他,一脸淡定的说:“本王幼时灵慧,三岁颂文,五岁做赋,八岁可对策论,应对无碍。大人先生赞曰:天生光华!”她顿了顿,停了半晌,接着说道:“奈何就是不会作诗啊!”说罢还颇无奈的耸下肩,叹了一口气,冲南柯眨了一下眼。
南柯当时听着上半截,觉得就像在看世说新语,万丈光芒四散发射,就觉得这样的人不会诗文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结果听到后面,还真不是恭泰王欺负他。人无完人,咳,南柯心里平衡了许多。
后来两人没事时就经常凑在一起,下朝后去小元居之类的酒馆喝些慢酒,闲聊一些,乱扯一段。好长时间天心和尚都没有找南柯了,南柯对着席祚也是颇得心意的。
今日两人在小元居喝着慢酒的时候,靠着二楼的栏杆,透着窗望出去,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春来的青风,吹褪了灰白冰冷的色调,活活泼泼的气息在街上的行人之间跌跌撞撞,像柳芽一样吐出了笑声微微。
两人一时之间看着街上行人,俱没有说话。
突然之间,一辆马车从边角巷中腾空冲出,拉车的骏马四蹄开踏,一时之间搅乱了街上和煦的人流,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一路烟尘。街上急急避闪的人流也像重新归于平静的溪流,弹弹衣袖,重新归入了街上众人之中。
“在帝都还这样张狂,只是不知道是哪家权臣了。”南柯看着街上刚刚疾驰而去的马车,口上感叹了一句。
席祚却不这样认为,她摇摇头说:“马车上没有任何家徽,车上雕饰全无,用的料子却是上好,马的耐力也足,脚力也好。主人定非刻意张狂之人。那么马车在街上这样疾驰,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逼得它不得不如此了。”
南柯听了,想想是全部在理,不由对自己刚才的轻率而感到一丝羞愧,心中却是更为怀疑了,席祯到底是怎样胜过这样一个见微知著的人的?
想不出缘由,也不好去问,南柯自顾自的摇摇头,心中款释到:“事情依然发生,就当他发生了,还穷究那么多做什么!”随即就和席祚碰了一杯,心中不由感慨,要不是席祚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现在的处境恐怕就不是二人杯酒闲谈而是刀剑相向了。
到近晚上,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家门大开,厅堂之中,亦是凌乱的模样,路上还有洗净的菜洒落了一路。南柯心中一紧,立马就想起了上次云若开被席祯叫进宫中的情景。大声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人应声,连那个做粗活的仆役也不在了。空空荡荡的房中,还有一支躺倒的桌椅,一切都显示着云若开是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被人带走的。
南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思量,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来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