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散尽》叶梵

6、心意

　　跟在八阿哥身后，十阿哥小声道：“想不到这次竟学乖了，居然说什么‘不敢动用私刑’，什么‘依宫规’……他是那种按规矩办事人的么！”
　　“老十！”八阿哥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他叹道，“你还嫌今日闯的祸不够么？”
　　“我闯什么祸了？今日这事，可大可小，端要看皇阿玛怎么处置，谁想皇阿玛还是……”十阿哥心有不甘地冷哼，“太子没做好，竟扯上八哥来做什么！”
　　八阿哥淡淡一笑，他知道十阿哥的怨气有大部分是因为皇阿玛的一句“慎刑司办事愈发的冷厉”，谁都知道慎刑司归内务府管，而自己目前正统管着内务府——不过，八阿哥处理一向温和宽仁，康熙也定是知道此事与他无关，所以没再提及。只是十阿哥本来是想摆太子一道，想不到却扯上了八阿哥，多少让他气难平。
　　“什么处置不处置的，都是自家人，你当着诺敏格格的面，何必自揭家丑呢。”九阿哥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八阿哥，似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由笑着向十阿哥道。
　　“诺敏格格还算‘外人’？”十阿哥嗤地一笑，“按你额娘的说法，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咱们几个也要以‘娘娘’相称了，到时候可不是‘外人’，而是皇阿玛的‘内人’啦。”
　　九阿哥的额娘正是宜妃。听了十阿哥的话，九阿哥也是微微一笑。
　　八阿哥此时却微沉了面色：“老十怎的越活越回去，说话越来越不计后果了，且不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若被皇阿玛听到了还了得？”
　　见一向温和的八哥面色不豫，十阿哥忙笑道：“开个玩笑罢了，八哥也别当真……”
　　“不过话说回来，诺敏格格只怕迟早都会嫁到咱们爱新觉罗家来的。”九阿哥望着八阿哥的神色，忽然目光一闪，压着声音笑道，“莫不是八哥动了这个心思？”
　　“老九！”八阿哥面色温和不变，只是带了丝笑斥道，“怎的跟老十一起犯胡涂，说起混账话来了。”说话间，却敛了笑意，微微叹道，“你也是，挑起和雅的错话儿来了，你知道那丫头一向受皇阿玛宠爱，你这般……”
　　见八阿哥问起此事，九阿哥剑眉一拧，沉默了一下忿忿地道：“反正皇阿玛一直都瞧我不顺眼，也不在乎这一回……我就是……我就是见不得诺敏格格那一副超脱事外的淡漠样子，别说，那样子竟和太子还真有几分相似，让我看着就是不舒服，气儿不打一处来！”
　　八阿哥听了九阿哥这个回答，错愕了一下，而后不由又笑又叹：“老九这句话可真是失了你的水准，刚刚还说是我动了什么心思，现在我倒看出来，原来是你动了这个心思吧……”
　　一句话说得九阿哥微微变了脸色，原本就阴柔的面色不由更沉了两分。八阿哥见状忙正色轻声道：“宫中老人儿都说诺敏格格有几分像赫舍里皇后，而二哥本来长得就像他额娘多一点，因此两人有几分像也是正常的，你不可为这事跟诺敏格格为难，要知道目前咱们跟喀尔喀的关系可是十分微妙的，否则皇阿玛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接了诺敏格格进宫，又将和雅下嫁给策凌贝子，特别是拉藏汗一事，只怕还需多多仰喀尔喀各部……”
　　九阿哥原本就聪明，顿时明白了八阿哥的意思，忙笑道：“是弟弟一时糊涂。”
　　倒是十阿哥，听八阿哥分析时局，不由微微皱眉：“我可没得罪诺敏格格……”
　　“你……”八阿哥指指十阿哥，微叹了口气，“你是没得罪诺敏格格，你可是险些把你九哥给害了！”
　　这话说得九阿哥和十阿哥俱是一怔，同时不解地望着八阿哥。
　　四下看了看，八阿哥微低了声音看着九阿哥：“毓庆宫后殿的秋芸可是你的人？”
　　九阿哥眼底浮起一丝笑：“想不到太子为人虽然放浪不羁，却不动身边的人……把那丫头骗到手，当初的确是费了番工夫的。”
　　“旁人不知，你们两人还不知小柱子是大阿哥的人么？恐怕这次太子将小柱子送到慎刑司，也不全是因为他冲撞了诺敏格格，只怕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柱子一事若真被皇阿玛追察下去，只怕不止是查出大阿哥，若是查到秋芸扯出我，只怕就要坏事。”九阿哥了悟地接道，又思忖了一下，“只是……只是不曾听秋芸那丫头说起近日太子那边有什么事啊……”
　　“怎么没有？上次在上书房……”八阿哥笑了笑。
　　“八哥说的是太子差点非礼了诺敏格格的事？”十阿哥咧嘴一笑，“八哥还说我做事莽撞，我看大阿哥才是呢，这点子事情也值得他向皇阿玛打小报告！二哥这好色的性子连皇阿玛的女人都……也不见皇阿玛拿他怎么样了……”
　　说罢瞥了九阿哥一眼，却见九阿哥微沉了一张脸——谁都知道，九阿哥也是好女色之人，为此康熙也没少说他。见九阿哥一脸的不悦，十阿哥住了嘴。
　　“诺敏格格可是不同的，她爷爷察珲多尔济不要说在喀尔喀，就是在整个儿蒙古，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死了，但余威犹在，而察珲多尔济的弟弟是统掌漠北蒙古喇嘛教的大活佛哲布尊丹巴，如今的土谢图部汗又是她哥哥，塞音诺颜部的策凌贝子跟她又是青梅竹马……”八阿哥温和清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思量的神色，“以如今青海微妙的局势和喀尔喀各部的关系……”
　　“就算皇阿玛不娶了诺敏格格，只怕也会指给一个他极为重视的阿哥，而无论谁娶了诺敏格格，只怕有了土谢图部甚至整个喀尔喀和漠北的势力在身后都会不容小觑。”九阿哥也是眼睛一亮，很多问题经八阿哥这么一说，便融汇贯通了起来，“那八哥你觉得皇阿玛会……”
　　“皇阿玛的心思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八阿哥笑着摇摇头，“只怕太子爷，大阿哥甚至老四那边也都会动这些心思……”
　　“不过真若八哥所说，诺敏格格身份不同，自是不能太低了身份，”十阿哥咧嘴一笑，“九哥，你嫡福晋、侧福晋，格格侍妾一大堆，只怕是没什么戏了吧！”
　　“你……”九阿哥听老十又编排自己，不由瞪起眼，“我没戏，难道皇阿玛会将格格许给你这个莽夫不成？”
　　“莽夫？你去问问我的十福晋明钰，他男人在床///上可是不是莽夫？”十阿哥眯着眼邪气地笑道。
　　八阿哥望着他俩，不由好笑地叹了口气：“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斗气！”
　　“八哥。”两人忽然同时顿住脚步，直直地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愣了一下，见二人眼中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一丝感动夹杂着无奈，让他一向温和恬淡的笑容微微带上了丝苦涩——他是想争那位子，可他却不想借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名目和手段。
　　一双清亮澄明而难掩哀伤的眸子不由浮现在他眼前——为他所谓的宏图大志，他已负了一个女子，难道还要负第二个，第三个么？
　　然而，望着身旁两个眼中闪着坚定和信任，一步步跟在自己左右，为自己出谋划策、出钱出力的兄弟，他又如何开口回绝……
　　“秋若，秋若！”
　　忽然十阿哥向园子的另一头招手扬声道，只见自乾清宫方向远远走过来一个身着月白色旗装高挑纤细的身影。那女子见到他们三人，脚步微微一顿，似是犹豫了下，却还是缓步而来，低头曲膝行礼：“奴婢秋若见过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起吧。”八阿哥盯着她始终低垂着不肯抬起的头，一向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行这么大礼干嘛，又没外人在，都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 十阿哥微微皱了下眉，而后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十阿哥，奴婢要去趟太后宫里，李公公命奴婢去取皇上上回落在那里的外氅……”秋若轻声道。
　　八阿哥握于两侧的双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你……”十阿哥眼中却也含了不悦的神色，可秋若礼数周全，态度恭谨，却也一时让他说不出什么。
　　“哦，八哥要去良妃娘娘宫里吧，我和老十约好了要去我额娘那儿，先走一步了。”九阿哥目光一闪，笑着向八阿哥点点头，拉了还怔在一旁的十阿哥就走。
　　“谁说我要去见你额娘？每每见了宜妃娘娘，总要数落我的不是。”十阿哥犹自挣着九阿哥的手，“现在见秋若一面越发的不易，好似她老躲着咱们一般，你怎的还……”
　　直拉了他拐出园子的另一头，九阿哥才放了手：“说你是莽夫，你还不承认……”
　　听九阿哥落数自己，十阿哥刚要开口反驳，却见他眼中没有平日的玩笑之意，也不由住了口，却道：“我又说错了什么不成？”
　　九阿哥回首望了望八阿哥的方向，一向阴沉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八哥一向比你我聪明，可唯有这事，却是这般优柔！当断不断，害的又何止是他们二人……”说着，嘴边挂了丝冷笑，“莫说是诺敏格格了，什么时候八哥先过了这一关，其他的便好办得多……”
　　“什么事？哪一关？”十阿哥也好奇地随着向刚刚的方向张望，不解地望着九阿哥的神色不定。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九阿哥长叹一声——其实老十并不是太笨，可唯独对这男女之事，却仿佛少了根筋似的，真不知道不解风月的他平日是怎么跟府里的女人共处的。难怪每次过十阿哥府，见那些福晋格格们个个都跟怨妇似地。思及此处，眼中不由浮了丝笑，九阿哥边快走了几步边道，“唉，莽夫果然是莽夫！”
　　“你……”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光看神色便能知道哪句是正经话，哪句是玩笑话，听及九阿哥这般说，十阿哥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不由追了过去，叫道，“别以为你是九哥我便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不服咱们还像小时那样，看我不直打得你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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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夕阳被高高的宫墙阻隔着，看不到最炫目的最后一丝光彩，唯有几丝光影，透着半敞的西窗，影影绰绰的映进来，在书桌、榻前染上一层淡淡的余韵。
　　“别关窗了，就这样开着。”诺敏阻止流香，望着那仅有的余晖苦笑道。
　　“格格身子本来就弱，又有着伤，冬日太阳下山之后的风可是刺骨的寒呢。”流香回身笑着，不理会诺敏的话，径自关了窗，方半挨着诺敏坐过来，“昨日可是我第一次瞧见皇上，皇上比实际年龄看着年轻好多呢，而且……而且真的好威严，吓得我腿都打颤……”
　　诺敏见她一付兴奋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私下议论圣颜，可是死罪。”
　　流香吓得忙四下瞧了瞧，嗔道：“格格你又吓奴婢，我也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嘛……话说回来，格格见皇上发怒，怎么就不怕呢……”
　　“谁说我不怕？”诺敏微怔，难道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有这么明显？
　　回想当时，太子漠然的神色，四阿哥清冷的眼神，五阿哥儒雅的笑意，八阿哥满面的温和，九阿哥一闪而过的思量和十阿哥眼中的冷然，倒真没感觉是害怕，只觉得眼前活脱脱就是个戏园子，每个人都浓妆重彩，粉墨登场。
　　然而自己若只是个旁观者，倒也罢了，怕只怕早晚有一天也会参与其中，欲罢不能——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局？
　　正想着，忽然惠儿在帘外轻声道：“格格，太子殿下和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来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诺敏微微一怔，思及这段时日，的确是一直没见过这两位阿哥，听和雅和禧柔说，十三阿哥去了古北口练兵才回来了不久，十四阿哥跟三阿哥去了保定府公干——只是自己与他们一向素无来往，却怎的都来看望自己？虽然心存疑惑，但忙道：“快快请进。”
　　“我们不请自来，还望格格不要见怪。”门帘一掀，却见几个身影夹带着一股寒意进了屋。
　　诺敏忙挣着下地，口中笑道：“十四阿哥言重了，几位阿哥纡尊降贵，可是诺敏请都请不来的，怎敢见怪？”
　　“别行礼了，连皇阿玛都免了你的礼，我们几个可更不敢当。”太子抬了抬手，一旁的常福忙将手中的几个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退下。
　　十四阿哥一件月白的袍子，将整个儿人衬得很是英俊，才二十岁的他，身量倒跟太子一般的高矮了，可能因为常常练武的原因，显得越发的英姿挺拔。他盯着诺敏笑道：“格格比起上回见，可是瘦了些的，莫不是宫里住不惯？”
　　年初康熙巡幸塞外时特意到归化（今呼和浩特）公主府去看望了已嫁给敦多布多尔济的四公主恪靖公主，当时只带了十四阿哥——也正是那次，康熙无意中遇见了小住在那里的诺敏，甚是喜爱，便宣入宫中。
　　因此，十四阿哥倒是认得诺敏的。
　　“已是渐渐适应了，有劳十四阿哥费心。”诺敏浅浅笑着，目光扫过十三阿哥的脸时，却不由一怔。
　　而从一进门，十三阿哥也同样在盯着诺敏，神色间有一丝惊怔，而后又看了看太子，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见诺敏看向自己，嘴刚动了动，却听太子淡淡地道：“昨儿个皇阿玛派了十三弟、十四弟出去办差，所以刚刚在路上遇见我来给格格送东西，便吵着要跟来，十四弟想必格格是见过的，倒是十三弟，是第一次见吧……”
　　听闻太子突然开口，十三微怔了一下，又看了太子一眼，忙向诺敏笑道：“听说格格来了一段时间，偏是一直没见，所以今日便跟了过来，只望格格不嫌胤祥唐突便是。”
　　望着一身黑衣的十三，跟十四的一身白色刚好形成鲜明的反差，然而却一点也不比十四逊色，一脸爽朗灿烂的笑容让他仿佛带了春日的温暖，照得人心里暖暖的。
　　诺敏抿嘴笑道：“虽是没见过十三阿哥，但可是久仰大名。”
　　“哦？”闻言几位阿哥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十三一眼。
　　“十三阿哥在咱们喀尔喀，甚至草原上都很是有名，诺敏听说十三阿哥文能吹笛吟诗，武能舞剑布库，凡是见过十三阿哥的格格们，莫不心神向往，只恨自己不生在京城……”
　　“哈哈，原来十三哥的‘大名’，是‘艳名’啊！世人常到的‘艳名远扬’竟是指十三哥这样的……”十四第一个笑了起来，眼里闪着戏谑的光，那笑容为他凭添了几分孩子气，竟看得诺敏原本正经说话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太子也笑望向十三，就连一向神色淡淡的四阿哥，眼底也有丝笑意——他们跟康熙去塞外时，常见爽朗热情的草原格格向他抛花献酒，想不到竟被十四冠以“艳名”！
　　倒是十三，并无恼意，只是唇边含了丝笑，仿佛这种事情再平常不过。
　　“这些补品我找人问过秦太医，说是跟格格现在服的药没什么冲突，而且对骨伤颇有些好处，想着怎么也是我宫里的人伤了格格，算是一点心意吧。”太子指着桌上的盒子温言道。
　　谈及伤势，不由想到了被杖毙的小太监，诺敏低头恭身道：“谢太子爷赏赐。”
　　见她渐渐敛了笑意谦然有礼的样子，太子眼神一冷，却听十三阿哥笑道：“我和四哥、十四弟来得匆忙，不曾备礼，便只是跟着太子一道借花献佛，还望诺敏格格不要见怪。”
　　十四闻言也道：“上次去四姐姐那里，见你很是喜欢带过去的青茶，回头我再带些来给你。”
　　“谢十三、十四阿哥。”
　　“以后都在这宫里住，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干嘛这么见外。”毕竟十四阿哥之前跟诺敏认得，相对熟悉些，便笑道，“论起来咱们都还是姻亲呢，上回在四姐姐那儿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当然不一样，这是皇宫，是一切风暴的中心点——就算是眼前这几位阿哥，表现上都是兄亲弟恭、一片和气，可谁知他们这种亲情在权力相争之下，又能维持多久呢？
　　见诺敏没言语，唇边却浮着一丝苦笑，太子目光微闪：“格格好生休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四阿哥也淡淡道：“一会儿还要和十三十四弟去看我额娘……”
　　看四阿哥的一脸清冷，便知他定是被十三、十四临时拖了来，但思及那日在湖边他为自己解围一事，诺敏一直心存感激，忙道：“诺敏这点小伤，有劳太子和各位阿哥前来探望，已是心有不安，几位……”
　　“若真的心有不安，等你好了，请我们喝酒便罢。”十三朗然一笑，打断她的话，而这话却说得太子和四阿哥微微皱眉，唯有十四附和地笑道，“就是，哪儿这么多虚礼废话的，格格记着十三哥的话，这顿酒可免不了……”
　　“走吧。”太子眼中似闪过一丝不悦，冷淡地道，“时候不早了。”
　　说罢，率先转了身出去，外面早有太监掀了帘子。
　　似是对太子这种语气司空见惯，几人都不以为意，四阿哥对诺敏淡淡一笑，也转身出去。
　　十四本跟在后面，却突然回头向诺敏眨眨眼，诺敏微怔。思及当时在公主府时十四阿哥跟她谈起京城风土人情时的款款笑意，绘声绘色，不由心中一暖，回以一笑。
　　唯有十三，走在最后面，一双眼盯着敏诺静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与刚刚开朗明媚全然不同的思量神色——待诺敏收回望向十四的笑容，正对上他的眼时，不由一怔。忽然，两人同时相视而笑，那笑容虽然无声，却仿佛有着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