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散尽》叶梵

123、后来（上）

　　就在三阿哥离开南书房的同时，一道人影匆匆从侧门悄悄至英华门一隅。
　　那里草木凋零，鲜有人至。
　　一道灰青色身影静静立于瑟瑟秋风中，愈显寂聊萧索。
　　“情况如何？”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淡淡开口。声音清冷，比之从前更含了几分漠然无情。
　　“慧妃一早就来向万岁爷检举了大阿哥在塞外草原与和贵人的苟且之事，刚才三阿哥也将大阿哥找巴汉格隆镇魇大阿哥一事向万岁爷和盘托出。万岁爷大怒，下旨削了大阿哥的爵，幽禁于府……”口齿清晰，神色沉稳，他缓缓抬头，竟是乾清宫太监副总管刘进忠。
　　刘进忠静静望着那道削瘦的背影，只看到他交握于背后的手和手上轻轻捻动的那串檀木佛珠。良久，那人才轻声开口，声音难辨喜怒：“果然皇阿玛竟没处死大阿哥。”
　　“或许是慧妃大义灭亲之举让万岁爷动容，也必是承诺了她什么。”刘进忠轻声道。
　　“这样也好，我也不用承她什么人情了。”那人又道，静了半晌语意一转，含了几分肃杀，“大阿哥可曾提及八阿哥……”
　　刘进忠点头：“您果然料事如神，大阿哥在万岁爷面前讲，愿以死成全八阿哥的太子之位。奴才实在不明白……”
　　那人轻轻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明白，只按我的吩咐去做便好。以后若没什么大事我也不会找你，有需要时还按过去的联络方式。”
　　刘进忠微垂了眉眼：“嗻。”
　　高墙阴影处，闪出一个胖胖的身影，向刘进忠递了厚厚一沓子银票。
　　刘进忠惊得退了半步：“这……这……实在使不得，您救过奴才父母的性命，对奴才本就恩重如山，奴才断不是为了钱才……”
　　“这本就是掉脑袋的事，这份钱也是你应得的，拿着吧。”那人清冷开口，声音里微有几分温和，“纵是不为自己想，也算替你父母多攒些养老钱。”
　　“奴才谢过……”刘进忠接了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刚要告退，似又想到什么，轻声道，“刚才在南书房的西侧门，奴才隐约见着八阿哥了。”
　　“哦。”那人只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他似乎跟御前的秋若姑娘说着什么……”
　　“知道了，你回吧。”
　　见刘进忠的身影走远了，那胖胖的身影才缓步上前：“爷，八贝勒若是知道了……”
　　那人缓缓转身，一双原本就清冷的眼中此时更是浮着凛冽寒意：“我早料到以大阿哥的心胸，自己失势此关头必会拖了老八下水，所谓利益纠葛不过于此，何况纵是没有大阿哥这番落井下石，只怕皇阿玛对老八也已猜忌到不容，而他此时再做什么也都是回天乏力，错上加错。老八最大的失误便在于不懂藏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不可闻，似湮没在呜咽的秋风之中。
　　然明知如此，那么多人为了这个位子还是不择手段，便只是因为它太过诱人，让人纵是抛却性命也愿意一赌，如飞蛾扑火，不计后果——既已知这般结局，便放手一搏吧，人人都已别无选择，他亦如是！
　　静默良久，他轻声开口，声音里难得含了一丝轻暖：“再过些时日，应该可以去看看老十三了。”
　　他缓缓抬步，落叶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轻响，秋日午后阳光正暖，却只照着他身后的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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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偷懒了，先这样吧，码多少算多少，后面还会有的。两文同时更，这个文又放了那么久，实在有点吃力，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