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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   我瞬间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看着眼前这个睡得香甜的暖阳宝宝,心中顿时浮现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假设。

      我颤抖地伸出了手,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说:“暖阳?呃不,那个,我饿了,能去帮我找点果子吃吗?”

      话音刚落,暖阳宝宝烦躁地摇了摇头,黑溜溜的眼睛慢慢睁开,盯了我一会儿之后吐了吐芯子,然后缓缓地从我身上退了下去,在我震惊万分的目光里卷起树叶作势就要离开。

      我了个去,居然能听懂人话!这他娘的就是蛇神啊!

      我强压下心头的震颤,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暖阳,阿不,我是在叫你,你,你听的懂人话?”

      暖阳宝宝立即停了下来,回头冲我吐了吐芯子。

      我咽了咽口水:“好,好厉害,对了我不饿了,你接着睡吧,快过来睡吧。”

      结果暖阳宝宝吐着芯子半晌没反应,最后歪了歪头,接着下一瞬箭一样地冲了回来,脑袋一下子砸在了我胸口,对着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我被它撞得闷哼一声,喉咙又是一痛,心说这蛇脾气挺大啊,还知道自己忽悠它了,于是只好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蛇身:“啧,疼死我了,我只是想实验一下你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么,要是饿了就吸吧,别生气了啊。”说罢心底一惊,我什么时候这么不怕蛇了,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暖阳一听这话,缓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嘴。我无奈地冲它笑了笑,低头看了下,呦,这孩子咬的还真狠,血混着它嘴里的毒液都流到衣服里去了。

      ……

      衣服里?!那里还放着师父给师娘的破布啊!!

      我瞬间把那块破布掏了出来,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我欲哭无泪地看着满是鲜血的破布,手枪已经看不出样子了,再一翻过来……

      再一翻过来……我就傻了。

      只见被混着毒液的鲜血浸湿的一块,模模糊糊地显示出了一些奇怪的图案。我定睛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古南疆的文字。

      爹爹在没有遇到我娘之前,南疆是以夜家为首,各个其他家族为次的以家族为单位的群体。夜家掌权时,南疆的满月礼,成人礼,婚礼,丧礼等等习俗,均与天邺和北川有异,货币和文字更不用说了。因此,南疆的人是禁止与外族通婚的。后来夜家衰败,渐渐地,南疆的风俗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直到现在与天邺和北川融合,几乎没有任何差异。这直接导致如今懂得南疆以前流通的文字的人越来越少,但还是有的,比如我爹就是其中一个。

      我爹曾经教过我古南疆的文字,因为他认为作为一个人应该不忘故土,心怀故乡。虽然我生不在南疆,长不在南疆,但是我本质上的的确确是个南疆人,因此刚会认字的时候没少被我爹折磨,这直接造就了我现在不爱背书的坏习惯。但是这布背面上的字,却不像师父的字迹,莫非真有什么秘密?真是不能更好奇。

      “暖阳暖阳,过来一下,”我立刻将这块布放在地下铺好,“脑袋放在这上面,把嘴张开,吐芯子。”

      暖阳宝宝对着我吐了吐芯子,又微微歪了歪头,想必是没听懂,于是我又冲它重复了几遍,而后果然按照我说的将毒液缓缓滴了上去,特别特别乖巧。

      我十分满意,奖励似的将手腕伸到它嘴里,它也很不客气地避开了脉搏吸了吸,不能更开心。接着我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仔仔细细地辨认了起来。

      这是一首誓词。

      与卿相伴永不悔,与卿相知永不移。
      与卿相许永不怨,与卿相依永不弃。
      与卿相忆永不忘,与卿相守永不离。
      与卿相爱相偕老,与卿相思相执迷。

      我的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完全说出话来。这是古南疆娶亲的习俗,早就已经废除许久。传闻只要是男子亲笔修书此词赠与女子,女子收下,无论双方父母是否同意,或是相隔千山万水,二人都已然结为夫妻。爹爹当年说过,南疆废除的条例除了这一条,其他的早就已经腐败不堪。师父也曾说过,古南疆的律法中的结亲法,是一个跨时代的巨大进步,有着超越上千年历史的突破,结果居然被废除了,真是非常可惜。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颤抖着手抓着那块布,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着这篇誓词,不知不觉中早已落泪,泪水打在了覆着紫红的暗黄上,冲散了点点毒液,再也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是一字一句就像是印在脑海中了一般,久久挥散不去,不禁轻轻念出了声。

      “……与卿相忆永不忘,与卿相守永不离……”

      我带着哭腔,嘶哑着嗓子,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晃动,难听的嗓音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像是一个虔诚的仪式。

      那时候我在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梦见卿梧,我一定要念给他听。随即非常懊悔当时没有问一问爹爹,若是一方在梦里梦见另一方之后念给他,这样子的话会不会算数。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多大意义,只要我的心意诚挚,相信神明也会在适当的情况下放松要求罢。

      可惜事与愿违,我虽然在那之后做过梦,却从来没有梦到过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对他的思念不够深,也曾经非常严肃地反省了一下,结论是完全没有。因为现在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力量,就是我能再见他一面,将我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说给他听,将我没来得及告诉他的说给他听。

      ……

      天气渐冷,不知过了几天,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身子因为衣服的破损冻得瑟瑟发抖,已有多处冻疮,即使暖阳成天缠在我身上供我取暖也无济于事,而且天天用鲜血去喂它,导致身子严重失血,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因此,我意料之中地发起了高烧。即使药匣子里珍贵的药物吊命得很,但是药有三分毒,除却腿伤脸伤等等的外伤以外,我也服了不少御寒补血以及退烧的药物,实在是不敢再多吃,再加上长时间饮用雪水,胃也出了毛病。估计这身子骨的寿命,也快是到头了。

      我对着暖阳宝宝略带担心的眼神笑了笑,将柴火随手扔进火堆里:“小暖阳,你的算盘打得还不是很理想啊,哥哥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暖阳缠在我脖子上,冲我吐了吐芯子,没有歪脑袋,显然是听懂了。它看了我半晌,最后轻轻地退下一圈去,将头埋在我的臂弯里轻轻蹭了蹭,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这孩子舍不得我。

      是啊,虽然它是在养人,但是动物都有三分情,更何况是寒蛇这种灵性极高的动物。这么多天的相依为命,我都习惯了有一条我曾经最怕的蛇环在我身上帮我取暖,带着叶子出门帮我觅食的生活。何止是它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什么都舍不得。

      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和零星散落的片片雪花,觉得这大抵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夜罢,于是转头对暖阳道:“暖阳,不用再废这个力气了,下来吧,在我怀里躺一会儿。”

      它又盯了我半晌,最后像是不忍心看到我将死的样子一般闭上了黑溜溜的眼睛,接着偌长的身子从我身上缓缓退了下去,缩进了我的怀里,听话的很。我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冻得打了一个哆嗦,靠着洞壁缓缓抚摸着暖阳的头,双眼却借着火光无神地望着万里雪飘的景色,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等我死了,再好好吃顿大餐,算是感谢暖阳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天,”随后顿了顿,又颤抖而坚定地道,“然后将我的尸体拖给林中的蛇吃掉吧。”

      手心下的蛇头颤了颤,随后竟然微微地摇了摇。我忍住将要滑下的泪劝它道:“有一个人,他可能会来这里找我,虽然这个可能性大抵是我异想天开,但是……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看见我死掉的样子。”

      心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死去的事实,只要一想到他看到我的尸首时痛彻心扉的样子,心里就觉得那真的实在是太残忍。

      “如果他没见到我的尸体,就一定会认为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是在某个地方游历,或者是在怨他去见别的姑娘,说不定我只是在吃味,跟他闹别扭,故意藏起来让他着急……为什么要让他着急呢,因为若是他着急,就说明他很在乎我,很在乎……”

      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我渐渐断了未完的话语,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的生命本该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我一直以为能够发生,却并没有发生,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又突然发生了的事。

      我梦见了卿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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