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爱的那个人》公子墓苏

15、相赴两城的人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跳级的方式，参加了中考。如父亲与学校所愿，我报考了台一中。而我也没有再拿起画笔，只是把它们放置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夜半无法入睡的时候会静静的看着它们发呆，想起那个人的模样。

　　没有显琉空的日子，是没有灵魂的。每一天机械的重复着生活，没有意思，乏味，枯燥，只有不断的搪塞自己才能感觉自己是切切实实活着的。也是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打耳洞。在耳朵上打一个孔，发炎了，愈合，再打一次。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过程，反反复复。我不觉得那样有多疼，我只感受到了一切的麻木。

　　直到台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下达，老师说要帮我办一场欢送会，被我冷漠的拒绝。我想老师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是他心中至宝的我，会对他说那样的话——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虚荣，你还想嫌不够？

　　说什么为了学生，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用强迫的手段把我推上天才这样的称呼位置，不过就是想要人知道我是他教导的学生罢了。不尽虚伪。恶心。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九天，我连晓莱家都没有来得及拜访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在南城的家很小，三十坪的单间，配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我的行李只有几套衣服和几本书。收拾的时候非常容易。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的目光突然停住，落在倚靠在墙角两个画具包。一个是我的，一个，是我像显琉空要的纪念。

　　显琉空。我蹲下来，用手抚摸着画具包上的纹理，鼻间仿佛还能嗅到显琉空的气味。

　　显琉空，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很快就可以忘掉你的，一定可以。磨蹭了一会儿，我把东西都收拾好，我准备在离开之前再去一次河边的画室。

　　参加考试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去过画室，我背上显琉空的画具包上了车，窗外的阳光正好，风暖暖的，夹杂着闷热的青草香吹乱我的头发。下了车以后，我深呼吸了一口四周的空气，是清新的青草香，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以前站在我身边的人不见了，仅此而已。

　　我调整好心情，一步一步走向画室的方向，沿路的野草没有长得凌乱得不堪入目，反而干净整齐。再走几步，我突然停了下来——平房的门，是开的。

　　每一次我们离开都会把门关上，钥匙只有显琉空和我有，为什么现在那个门会打开？！难道……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靠近。

　　一步步接近了，可以看到打开的铁门上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难道真如我所想的，是显琉空回来了？我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

　　如果是显琉空的话，我该……说什么？我停在离平房几步之遥的地方，陷入一场天人交战。这时候一个白色褐发的身影从平房里走了出来，一手还提着水桶和扫把。他抬头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安……安澜学长？”

　　叫我学长的，是显琉空的学弟？我走上前，视线掠过他的头顶看见平房里有刚被打扫过的痕迹，心里了然，道：“嗯，我是安澜，辛苦你了。”学弟憨憨的笑了，说：“不，不用，我是一年级的，我也很喜欢画画，学长画画最棒了，他拜托我帮他打扫这里，我可是高兴的都要死了呢！”

　　“那，以后也麻烦你打扫了。”

　　“咦？安澜学长这话怎么那么……伤感啊？”我走进画室，手指在每一幅画上拂过，空气里的气味，是久违的，显琉空的味道啊。“我要离开南城了。以后恐怕……不会再回来，麻烦你替我好好打理这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来这里的。”

　　“安澜学长怎么和学长说一样的话？真有意思。好！我会好好的打扫这里的！一定等着学长和安澜学长回来！”学弟比着手指发誓，一脸单纯阳光的模样。这就是年少吗？年少的我们，都有满腔翻腾的热血，偷偷暗藏在心底的甜蜜，憨憨的容易满足的笑容。

　　年少的我们，都以为自己拥有翅膀，可以无忧无虑的，毫无顾忌的追求自己的天空。

　　那么的可爱。

　　学弟见我看着他不说话，有点不大好意思，摸着头说：“安……安澜学长说不会再回来什么的，真的太悲伤了，安澜学长希望学长回来，学长的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只有学长一个人回到这个地方，那学长一定很难过。”

　　是吗，显琉空一个人回到这里，会难过吗……？我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用平缓的语气说：“是吗？那么，就交给你了。”

　　学弟看着我的表情突然傻掉，怔怔的，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如果是显琉空，一定会这么说的。

　　我将背上的画具包取下来，递给学弟：“也好好保管吧？”学弟怔怔的接过。我笑着和学弟道别，最后再环顾了画室一圈。

　　一点一滴，全部都是，我的初恋。我的呼吸。我的空气。

　　显琉空，如果那个时候的你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那么或许你就能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情，如汹涌的海浪一样，悲伤翻腾。

　　之后，我甚至没有和晓莱家道别便坐上飞往台北的飞机，飞机飞行的时候，我从窗口向下看，看这座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在我的视线里一点一点的缩小。

　　在这座城市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兜兜转转，串联成一个故事——年少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