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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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凡塔就从某人热情的拥抱中拯救自己，开始了一天的功课。今天的任务是《制药工程》和《人体骨架》。因为昨天的经历，凡塔提起了十二万的注意力，誓把《制药工程》的方方面面挖个底朝天！虽说《人体骨架》不知被他当做闲散小说回味了多少遍的，但他现在也没胆子托大了，决定再老老实实地通读一遍。
昨日的经历猎奇一回已足以，没必要翻来覆去把自己虐个通透。
人体闹钟在九点准时响起。
“凡~起来好早~人家饿了~”配合着吉姆虚弱语气的是某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凡塔看了眼不争气的肚子，又看看没了昨日女王气质的病秧子。
唉，人怎么要吃饭呢！多浪费时间啊！
而后无奈起身。
先下楼给父亲发条通讯，那头照例是没有父子爱的回复，“你二哥好！宝宝也好！我们都好！”
没见到小外甥，他一点儿也不好！
面对儿子的指责，古尔德先生这么说过，“让你来？你来还不是给我添乱！本来是喂四张嘴，末了还有多你一张嘴！”
凡塔认真地反思了一下平时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只会做饭，不碰家务”的那种！然后决定，明天再发条通讯，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得以召唤！
而且，自己这么频繁地恳求“接见”，二哥应该也会劝着老爸吧？凡塔心里打着小九九。
吉姆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碗里剩下的是上顿的两倍有余。吉姆盯着碗看，若有所思，直到凡塔来收碗时才突然回神，摆出了一副嫌弃菜色的样子。
又见凡塔扔了垃圾又立刻翻书，皱了皱眉，道：“刚吃完饭的人最笨，真的没错啊！”
凡塔回头，一头雾水。
“看什么看，笨蛋！”
凡塔立时了然，连忙放下书，在房间散了一会儿步，然后再坐回地板。凡塔不喜欢坐椅子，因为面积太小，不够他臀部乱动。
哼，这还差不多。
“等等，过来！”吉姆此时靠着两块枕头坐着，眉眼一挑，颇有气势。
凡塔见状也只有乖乖地从没捂热的地板上磨蹭着起来，劝慰自己不要跟病人计较，尤其是这个病人快死了还想每天过得像人上人一样。
“把我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被角被掖到双肩之下，只露出个脑袋来的吉姆压根不想自己动手，就算是想送人东西的时候。
“嗯，给！”凡塔把项链举到吉姆面前示意，然后就想把东西撂下走人。
不想同这个麻烦鬼浪费时间，等下考不出试来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带上。”这回的语气是侧卧在床抽着烟丝的公公使唤下人点烟时用的那种。
带上？那刚刚为什么又要摘下来？
凡塔俯下身子，正打算把链子重新系上，就听到那人流氓似的调调在耳畔响起，“哎呀，想吃我豆腐啊！靠那么近！”
“我说给你带上！”
这回凡塔是真愣住了。
虽然跟贝斯特交集不多，但室友相处第一晚也是开过茶话会的。他还记得那小子说项链是他母亲的遗物。凡塔记得贝斯特的眼神也是因为那次，坚定的信仰在乌黑的瞳眸中熠熠生辉，那是他见过贝斯特最男人的一次了。
当时阿内尔还调侃过是不是“链在人在，链失人亡”时，贝斯特还微微低头表示过默认。
吉姆嗤笑一声，道：“贝斯特怎么想我管不着，现在是我来掌权，在我眼里这不过是个死物。那个女性Omega又懦弱又犯贱，明明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没有爱的男人，还不懂得适可而止！”
“我现在说给你听又有什么用呢？她自己死了，他儿子受尽折磨也死了。”
他儿子也死了？而不是要死了？凡塔难得捕捉到他言辞间用语的不同。
“贝斯特死了？你不是说只是不让他出来吗？”
“啊？对啊，他死了。他那时已经没法承受那种没有尽头的煎熬了，所以选择自杀放我出来。他怕万一你过来找他，见到一具尸体会自责啊！他那么…算了这些不提。”吉姆使劲眨了眨眼，把盈在眼眶的液体逼回去，“啊~真是！被弄得这么感性，都不符合我风流倜傥的形象。”
贝斯特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凡塔的痛处。他没有恶意欺负过贝斯特，但的确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过。如果他知道，他就会尽可能帮他。然而，什么都晚了。
“瞎想什么，谁也没有义务帮别人一辈子。”吉姆一脸烦躁，不欲再讨论此话题了，又很快将消极的情绪隐去，“哎呀~快点带上啦，我有东西要教你。”
凡塔看着吉姆傲娇的表情，好像刚刚的阴郁只是错觉。他系上链子，晶沙陨石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口。
“听好，你每读完一章就停下来，握着这块石头，冥想五分钟，帮助记忆。”
凡塔盯着吉姆，想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我的办法什么时候不管用了？”冷哼一声。
凡塔一想，唉，还真是！那个绝招真是大招！
凡塔重又开始念书，其间强迫着自己养成这种看起来十分神棍的举动。
凡塔没料到的是，这个习惯会伴他余生，难分难舍到某个人吃醋。
不知道是来源于晶沙陨石还是因为冥想，一些新奇古怪的点子常常在这短短的停顿之后跃然脑海。
此刻的吉姆也没有想这样多，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凡塔学会暂停，学会及时巩固。
***
那日以后，吉姆的绝招只使用了一次。
不是吉姆心软，而是凡塔的准确率直接飙到了85%以上。根据事前的约法三章，他也不好意思难为人家了。
虽然，他的词典里没有“不好意思”。
在小皮鞭的驱赶下，短短二十天凡塔就把书单上的书仔细梳理了一遍，还是按照吉姆的标准梳理的。刚开始很痛苦，但之后的工作多半是在丰满最初建立的知识体系，记得牢固又能复习已知知识。
吉姆也变得安静，不再嬉笑怒骂，而是虚弱地躺在床上，挂着医院开来的营养针。除了偶尔凡塔提问他会回答以外，他几乎不发出声音了。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阅读反而变得困难，专注于文字的心思总会不自觉地寻找那人的动静。没有了隔三岔五的打诨，也没有了故意为之的呻-吟，这样的吉姆较之以往更能牵动他的心。凡塔三次拿起手中的书，又三次放下，最终他还是走到床边。
床头凹陷下去，吉姆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容易被惊醒了。
凡塔低头看着吉姆苍白的睡颜，又抬头看着被吉姆勒令贴在墙上的秦少尉。照片再小也掩盖不住秦世朗逼人的气势，锐利的视线直指凡塔的内心。在偶像的刺-激下，凡塔鼓起勇气，对着沉睡着的吉姆说道，“贝斯特，对不起。”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吉姆睡着了，贝斯特就是贝斯特了，能感知世界，有喜怒哀乐，只是没法睁眼不能说话。
他不相信吉姆会有那种喜欢缠人的睡姿，所以他相信是贝斯特欺骗了吉姆，所以相信此刻贝斯特一定就在，他的道歉贝斯特一定能接受到。
道过歉的凡塔觉得轻松不少，便起身继续去研读那些他由自己筛选，吉姆把关的书籍。
但凡塔不知道，当他的视线从吉姆的脸上挪开时，明明是睡着的吉姆的嘴唇却微微张合。
但，最终没有出声。
***
“凡~你背《百草歌》给我听吧！”凡塔很久没有听到吉姆主动讲话了，更别说用这么浪荡的语气。
这些日子以来，吉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说上一句话总是要想很久。现在这样，凡塔能想到的只有回光返照了。
已经到了这一天了。
吉姆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使了使劲以为该挪动了点吧，却发现自己纹身未动。索性他也不再白费力气，努努嘴示意凡塔面对秦二帅哥背诵。
“怕你看我这么帅就没心思背了，找个第二帅的让你先适应一下。”
不负众望的，原本状态是“倒背如流”的凡塔直接超低水平发挥，成为了一名“突击了一遍就开背”的勇者。坑坑洼洼，句不成句，让吉姆好一顿数落。
“哎呀，不过就是个二帅，你就直接跌份成这样啊！真是丢我的脸，死了也得被你气出了棺材！”
“再背！真是！还以为你多靠谱呢！放任自流就这水平啊~”
老子不背了！不想偶像见我那个蠢样！就算是照片！
“好吧好吧，看你那副讨糖吃的样子，你晚饭前太阳下山前背出来，我就送你东西！”
不！稀！罕！
接着在“你敢不愿意试试”的犀利眼神下，凡塔一脸僵硬地表达自己的期待之情！
被嘲笑了一下午的凡塔，终于在晚饭前流利地完成了《百草歌》，而吉姆则一脸不甘地把那串金属珠子送给了凡塔。
“本来还以为不用送出去的！唉，好难受！”然而弯弯上翘的笑眼却出卖了吉姆的真实心情。
***
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把吉姆葬在从未谋面的父亲身旁。
曾经占据了半床江山的吉姆和贝斯特现在就只需要这小小的黑盒，托在手上宛若无物。
那日清晨的每个细节似乎历历在目又模糊不清。
醒来发现久违的熊抱，但当他推开手臂时却发现了那温暖中的僵硬。
吉姆的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双眼微闭，一脸平和，然而他却不能断定他离开时究竟痛不痛苦。
他清楚那人不会有多少日子，却从来没准备好接受他的死亡。
他以为睡在死人旁边会恐惧，而当时只剩下慌乱下的泣不成声。
接下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然后就似乎站在这里了。
凡塔一把土一把土撒在黑盒上，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这个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好难受！好难受！
当最后一抔土撒上去，凡塔脱力地躺倒，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