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壶酒

3、桃花醉（一）

　　虽是雇的大船，毕竟不比岸上，即使是白天，船内厢房里仍是昏惨惨的暗黄一片。而到了晚上，便更是一片漆黑了。
　　如水点上一盏油灯，如豆的灯火便柔柔地照亮了那一方。灯火随着船身的左摇右晃突突地跳动着。外面是哗啦啦的浪花拍动着船身和锁链撞击发出的清脆的丁零声。
　　苏沐走上前，拔下簪子用簪头轻轻拨了拨灯芯，霎时屋内的光线又亮了几分。
　　苏沐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西湖的龙井凉透了，便也不过是又苦又涩的味。茶杯底下沉睡的一下零碎的茶叶末随着微微倾斜的杯身打着旋飘如苏沐的嘴里，苏沐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一盏茶喝过，身后的如水终是耐不住性子，低低地喊了声，“小姐。”
　　“走的这般急，可是那边有动静了。”
　　如水也不答话，只是用杯盖一遍遍摩擦着空了的杯沿。半饷，她才缓缓道，“那天我的客栈遭贼了。”
　　如水急忙道：“小姐可是伤着了。”
　　苏沐接着道：“伤着倒是不曾，只可惜我那些个首饰还有银票都被拿走了。”
　　屋外似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门板，发出沉闷短促的声音，很快便没了声响。
　　苏沐似是漫不经心地向门外斜了一眼，接着道：“若是一般的小贼也是偷不到我的东西，可惜那小贼精的很。你是知道的，我素来爱在抽屉中设暗盒，在暗盒中加另一个小小暗盒，本以为这样便可做到万无一失，可谁知还是让那小贼偷了去。”
　　“想必是偷顺了手的小贼，比一般的更精。”
　　苏沐轻轻摇了摇头，她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圈，又在右边的圈中画了一个小圈，“若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可巧的是我与那小贼说银票放在左边抽屉的暗盒里，谁知那小贼受惊，匆匆卷走了右边抽屉里的银票和首饰便逃走了。”
　　门外似乎是传来一阵愈发轻微的脚步声，直至完全消失。
　　如水道：“莫不是那小贼本就发现了银票只是不曾拿走，”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他不是寻银子的，是为了…”
　　如水还想说什么，苏沐打断她的话：“夜深了，去睡吧，在过两天便可到达京城了。”
　　苏沐起身用那簪尾微微有些焦黑的簪子又挑了挑油灯里那根细细小小的芯，火苗突突地跳了两下，火势却更暗了。苏沐盯着渐熄的灯火，自言自语道：“没了油，再去拨它又有什么用呢。”她又对着准备离开的如水道：“还是先添点灯油来，太暗了也不好。”
　　如水望着正专心地盯着灯火的苏沐，淡黄色的火光印在苏沐的脸上，烛光跳动，眼里却不起波澜。是了，这便是小姐了，那个从火场中逃出，那个磨砺地风雨不动的小姐。即使在任何时候，都会让她安心，又让她心疼。
　　“小姐，我先去了。”如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嗯。”苏沐未抬头，只是浅浅地应了声。
　　苏沐起身望着走出的如水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怕是该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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