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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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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新年,元宵节,是新王即位的第一个元宵节,王都很是热闹。
这一日,王后与天女齐齐前往王宫外的天神宫为一病不起的太后祈福,声势浩大,随行车马足有一条街,围观百姓皆称王族尚孝,而天女轿带着阵阵芬芳自他们面前而过时,皆数阖眸合掌,默默作祷,只一藏在人群中纱帷遮面的男子,眼儿死死地攫着那盏香轿,直至它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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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神宫中,王后与天女按理要沐浴熏香一日,翌日再行祈福之礼,于是小妹到了自己的厢房中,便令人打了热水来,宽衣解带。
“呀!天女你的肩膀好白!”
小妹被背后这贼兮兮的低声一叹吓得只差尖叫出来,忙裹好了衣裳缩在一旁,回头一看,却见是王后司玉从半开的窗户中探进头来,眉间眼里全是坏坏的笑。
“怎么是你?”虽见是司玉,小妹的心放了下来,却还是被吓得不轻,埋怨道,“你可吓死我了!”
司玉吐吐舌头,推开窗户,一个跃身就从窗户轻巧地跳了进来,这动作虽如行云流水,还是让小妹不免担心:“有门不走,跳窗户做什么?还有你这身打扮?”
司玉忙揽着她捂住嘴巴,小声埋怨道:“别吵别吵,你怎么这么笨呐?看见我跳窗户就知道要行的是不可告人之事了嘛!还这么大声……难怪刚刚要洗澡也不知检查检查窗户关好了没有。”
“我……”小妹理亏,只得扁了扁嘴不说话。
司玉见她眼神儿可怜,不免逗道:“我说笑的,你生气了?”
小妹哪会生气,忙摇摇头:“没有,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刚才那位道长不是说了要沐浴熏香么?”
司玉朝天翻了翻白眼:“那个老贼道的话你真听啊?”她忍了忍,终是没将那老道士色眯眯盯着小妹的事儿说出来,提了正经事:“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妹点点头笑道:“知道啊,元宵节,要吃汤圆的。”
司玉忍不住被她这回答乐得嗤笑出来,追问道:“嗯,那除了吃汤圆呢?”
小妹顺从地望着屋顶想了想:“似乎还要扎花灯。”
司玉一抚掌:“对了!不过不是扎花灯,是赏花灯。”说罢才陡然想起她说过自小住在深山中,忙拉着她道:“你肯定没看过王都大街的花灯会吧?”
小妹自然未看过,司玉见她满眼茫然,欣喜道:“今日晚上正会有花灯会呢,听说瑰国的花灯会远比珑国的热闹多了。届时从这天神宫出去,乘上我命人备好的马车,只需行一炷香时间,便可到花灯会的大街了,我来就是邀你同去,你看,衣服都替你准备好了。”
话罢,她将肩上的大包袱利落一甩,打开给小妹看,里头正是与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上素襦下红裙的宫婢服,底下还有一件平民的布衣。
“咱们此行带出来的宫婢甚多,打扮成这样走出去不会有人怀疑的,来,快穿上!我连帷帽都备好了。”
司玉说着,便将衣裳往她怀里塞,一副兴起的模样,动作罢了,才见小妹一脸苦愁纹丝不动,忙道:“怎么?你不愿去么?”
小妹看着手上的衣服,长叹一声:“我想去啊,可是我这身上的香味儿怎么办呢?定会被街上的百姓认出来的……”
司玉这才被雷劈了似地呆若木鸡,鼻尖动了动,脸上也跟着愁苦起来:“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两厢哀叹之际,司玉只好伸手将衣服从她怀里收了回来:“那……那就算了吧,你当没瞧见我,我先走了,你继续沐浴吧。”
说着便要再从窗户跃出去,谁知裙裾陡然被小妹拉住,险些教她绊了个马趴。
“玉儿殿下!”
这唤声之大,骇得司玉忙将食指抵在嘴边:“嘘——!别是你去不成也要将我拖下水嘛!”
“对不起。”小妹忙松开手,却抛出了一个教司玉觉得瘆人的问题,“你觉得有什么味儿是可以掩住香味儿的?比香味更冲的臭味儿可以么?”
司玉心下不妙:“你……你就这么想去花灯会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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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真是多亏你了,挑了那么一条小径,又引开了门口的小道士,要不然我这一身味道定出不了天神宫的。”
两人顺利坐上马车往花灯会驶去,小妹这般欣慰地感激道。一旁的司玉却是捏着鼻子一刻不松手,眉头皱得极为难看:“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哪儿弄来的酒啊,冲死了!”
小妹颇为得意:“我叫阿奴帮我找的,你也觉得难闻?我也觉得,真不晓得为什么还有人爱喝……可是这就闻不出香了吧?我不仅擦遍了全身,连头发都沾了些,现在头晕晕的,不知是不是闻着味道就醉了。”
司玉哭笑不得,忙微微撩开一边的小窗帘大口喘气:“你的香与这酒气混在一起,味道简直……我看你不是要醉了,是快被这怪味道给熏晕了。”
小妹也是再也忍不住,学着她撩开小窗帘透气,两人看着对方这滑稽模样,都忍俊不禁起来,笑个不停。
果真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便抵达了王都大街,此时是圆月初上时分,街道已比往常热闹,小商贩们纷纷挂起各色花样的花灯,一时流光溢彩美丽非凡,贯穿王都的一条河流上,也放满了五彩斑斓的小纸船,烛火摇曳,寄托了年轻男女的情缘。
司玉与小妹齐齐换了布衣戴上帷帽才下了车来,小妹透过帷纱看见这一片美景,不禁叹呼出声。她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美的场景,宫中虽好,却处处守备森严庄严肃穆,而这儿却是灯火灿烂欢声笑语,对于小妹来说,这里简直宛若天堂。
“唉哟,姑娘家的,怎么一身的酒味儿啊!”
“是啊,咱离她们远点……”
小妹见周围的行人都厌恶地避开了她与司玉,心中生愧,不想难得赏一次花灯会却拖累了司玉遭人白眼,便自觉离司玉远了些道:“要不咱们分开逛吧?花灯会也就是这两条街,总不会迷路。”
“不行,你太单纯了,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司玉面色正经,毫不容许。
小妹笑着宽慰:“不会的,我不同他们说话就好了。”
司玉见她执意,只当是不愿同自己一处,心中一时难过纠结,只好叫来随身的侍从道:“你跟着她,贴身保护,记得半个时辰后回到这儿来。”
那侍从是个姑娘,却可以看得出身手还不错,忙恭敬地应下声来。小妹闻她如此担心,也唯有答了谢,与那侍从往小桥处走去,司玉见小妹丝毫没有不舍与她分开的样子,只叹早知道不叫她一起出来了,被酒气熏了一路不说,一下马车便不认人了。这般想着,很是伤感地吸了吸鼻子,往与她相反的方向去。
小妹站在桥上看了一会儿河面上的小纸船,正欲往前走,一旁提灯的大婶经过,闻到她这一身酒气,好心问道:“姑娘,喝酒了?”
小妹见有人搭话,还是位面善的大婶,一时也不好不应,只好点头:“嗯。”
大婶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唉,你一个女子饮酒至此,定遇上什么伤情之事了,要知道,情伤心,酒亦伤身啊。”
小妹闻此言,被那一个情字说中心事,又点头应道:“……嗯。”
大婶指了指那河面的一盏盏小灯,道:“这个河灯啊,在不同的日子放,便有不同的意思,今天是一年的头一个月圆夜,寓意这一年要如同此月团圆,可姑娘却未同心上人一起,还饮酒浇愁,不如去放一个河灯祈愿,看看神灵能不能解决你的烦恼。”
小妹听说这样的习俗,也欲一试,她辞别了大婶,便往桥下贩卖河灯处的摊贩走去,心中暗道:可愿神灵看在她是天女的份上,使她与玄哥哥之间不要再生出这样多的嫌隙了,也愿玄哥哥身边不要再出现什么身份暧昧的女子……
她这般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身后的侍从已没了踪迹,待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看,却是个陌生男人:
“你的侍从刚刚弄坏了我们的花灯,快赔钱!”
小妹四下寻了寻,却不见那女侍从的身影,又见这大汉满脸冷意,不禁害怕:“你别生气,我那侍从在哪儿呢?”
那大汉冷哼道:“她弄坏了我们的花灯,想偷溜呢,被我们的人扣下了,你有没有钱跟我们去赎人?”
“有有有!”小妹按了按腰上的钱袋,担心得很,“你们别为难她,快带我过去。”
那大汉转身便走,小妹也紧步跟了上去,一心只道这侍从怎生好弄坏了人家的花灯呢?方才分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却见路却走却深,离了灯火通明,反而拐进了个巷子,立时警戒起来停住脚步:“你真的是卖花灯的么?”
不想那大汉回头拖过她一记手刀,她哪里承受躲闪得了,只觉得脖颈一麻,已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