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听到壁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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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北方大多数地方的年俗里，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于是徐家老宅，总在大年初一下午渐渐寂静寥落。
迟迟今年离开的时候终于不是落荒而逃，竟然有点意犹未尽，原来欺负别人确实神清气爽醒脑提神。可是如何善后，迟迟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去机场的路上，笃绎真是觉得妹妹太可爱了。小小的一团缩在旁边，颦着眉头若有所思，就像一只忧愁烦恼的小动物。笃绎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他是家中长男，二十年来耳闻目睹母亲与徐老夫人的鸡飞狗跳，早发现父亲虽然看似两不相帮严格保持中立，其实实则明里暗里替妻子拉偏架。像妹妹这冠冕堂皇的隔宁隔宁人，在父亲母亲那里根本就是逗着一笑，两个人只会得意小女儿竟然这么聪明机智。
可妹妹这副忧心忡忡进退两难全身都在思考对策的样子还是深深愉悦到了其实很有恶趣味的大哥。笃绎真的忍不住想逗逗妹妹。
自离开老宅到机场，自飞机起飞到降落，自与亲爱的外公外婆热热闹闹的相见到离爸爸回来镇江的日子越来越接近，迟迟觉得大哥的神色越来深沉冷清，看她的目光多少有点可怜。
迟迟越来越惴惴。
前一世，迟迟其实几乎从来没有惹爸爸生过气。
她在爸爸身边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年。父亲国事繁忙，偶有空暇待她自然和颜悦色；她又处处别扭陌生，根本不曾犯过什么值得父母知晓的错误。
重生的人生还是很有收获的，迟迟不断自我安慰，即使她的行为被定性为错误，至少也是一种吸引父母注意力的方式。其实归根结底，迟迟也不知道这种锋芒毕露的方式到底是不是引起父母重视的正确方法。
据迟迟观察，父亲回到镇江家中的时候看着还是挺高兴的。和母亲手拉手进门，这对一把年纪还要秀恩爱的璧人特意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到上海汇合，就是为了从上海到镇江路上这一段轻松自在的二人世界。
可迟迟一点吐槽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想到，她是真的挺害怕的。因为父亲一进门她就听大哥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迟迟可闯祸了。”
父亲闻言却转向她母亲，样子还是笑眯眯，：“你看，我就说我这女儿不会受人欺负吧。”
小哥也笑嘻嘻地添油加醋，：“真的，迟迟几次气得奶奶和二婶，一句话都接不出来。妈，你真该看看奶奶那表情，小忱可是给你报仇了，这比我和哥强啊。”
迟迟终于感觉到气氛的轻松温馨……和渐渐感觉到被大哥耍了之后，结果竟然发现妈妈倒有点愁眉苦脸的捏捏她耳朵，对着她爸爸幽怨：“好姑娘不以辩口利辞为能，你可要随你爸爸，在这上千万别随我。”
迟迟惊呆了抬起头，看看妈妈在看看爸爸，在爸爸脸上看到了哈哈大笑的笑和在妈妈脸上看到了不易察觉的笑。
摔！真是士可杀不可辱，明明她做了这么小聪明这么不规不矩的事，他们竟然还是一个两个拿自己当只洋娃娃逗，这样真的很好玩么！？
迟迟愤怒的从父亲腿上挣脱下来，冲进厨房找外公去了。
父母发现神童的惊喜或者命她藏拙低调的责备什么的，竟然真的是她脑补过度了。
“一箭n雕”计划最后一雕一飞不见的迟迟同学眼泪汪汪的搂着外公的脖子，简直在怀疑自己前世到底是不是这家人的小孩。
总体而言，迟迟这个年过得还是相当志得意满的，简直比上辈子所有年加起来娱乐指数还高。
过完年后，她又过了个生日。小哥带她去买了五朵玫瑰花送给妈妈，纪念五年前的母难之日。妈妈也非常大方，全家人每人都分到一朵玫瑰。然后妈妈又特别蹲下身来，替迟迟把玫瑰别进发卡里，特别温柔地亲她，：“玫瑰小公主生日快乐。”
迟迟上辈子不是没有经历过温柔浪漫的时刻，可还是激动地满脸通红，感动的一塌糊涂。
生日这天晚上迟迟睡觉的时候，特别幸福地感慨这辈子真是美好，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讴歌承欢父母膝下的童年。不像她上辈子，只盼着离父母的家越远越好，早点解脱。
迟迟一激动，就不太容易睡着。
这辈子她享受着一个五岁的身体，真的是该吃就饿要睡就困，失眠这是头一回。一失眠，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其实有不少机会。
听壁角的机会。
她的儿童房已经装修好了，就在二楼父母卧室的紧隔壁，而且两扇门成一个直角，特别适合声音传播。更重要的是，等要睡觉的时候，父母会把他们卧室和儿童房的门都打开。
这当然是为了夜间的安全，可今天晚上迟迟发现，父母睡前的聊聊天，她想不听个一清二楚都难。
其实父母睡前不会谈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过闲话几句，谈谈家常。可迟迟还是无比激动，她屏住呼吸伏在小床上，觉得自己的心都碰碰乱跳。
无他，她前世与父母太不熟了而已。父母的故事小报编辑好像都一清二楚，她这个做女儿的，反而都只能道听途说。
爸爸的声音黑暗里听着特别低沉温柔，就像一把大提琴到最醇厚的低声，：”虽然我年纪比你大，官职比你高，但许多事见地其实不如你。”
妈妈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那你倒说来听听，我是怎么个高明法？”
“若不是夫人英明果断，咱们哪儿来小忱这小天使？”爸爸的口气也是戏谑。
“不要在这儿甜言蜜语。你不想要小忱，那是你已经有女儿了！你有女儿，我可还没有女儿呢。”
“你这可就欺负好人了啊！我若是真不在乎，一个是养，两个不也是养？”然后迟迟听爸爸的笑声又低下去，带着点伤感，“我是想着，投胎做我的女儿，想想就让人心疼。笃缜也就罢了，是你给我生的，我是真舍不得。”
迟迟听得也心酸，她有过上辈子，岂不知徐雍的女儿真不好做？若要一生幸福无忧，快乐顺遂，就该投胎到个略过中产的富裕人家，父慈母爱，丰衣足食，好过她做总理的女儿，简直就是穿双小了一码的好看高跟鞋，还要站得亭亭玉立，仪态万方。
“迟迟不用你管。”妈妈的口气斩钉截铁，“我自然事事为她打算，要她过我梦想中的生活。你只要不埋怨我太偏她就是了。”
然后迟迟就听爸爸一笑，：“我岂不是也最偏她呢，又怎么会责怪你。”
迟迟不知不觉，觉得自己眼眶都湿了。又还带点上辈子的委屈不解，如果这样偏宠爱重，自己前世后来，怎么还跟场噩梦似的。
迟迟这一听壁角，到听上了瘾。每当父母皆在家，又有些大事小事发生的日子，她总忍不住努力晚睡一会，听听评论再睡。
可惜愿望虽好，这五岁孩子的身体，躺在床上而保持清醒实在不是很容易。要是不睡着，总得心理上有点刺激才行。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这刺激来的很快。迟迟很快就迎来了第二个难眠之夜。
迟迟五岁这年的四月里，北京城有一件大事。先大总统陈彦仪病逝十周年的忌日。
这真的算一件举国大事了。迟迟还记得前世她十岁那年在镇江，先大总统十五周年的忌日，由老师领着到彦仪纪念堂鞠躬默哀的事。
陈彦仪十数次革命，屡败屡战，筚路蓝缕，终于推翻先前的军政府，一定意义上再造共和。迟迟念了十几年书，交了十几年书，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抄过几十遍，可即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亲眼见到的祭祀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听到壁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