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二次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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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人潮衆多的Starbucks，迹部景吾還是人生頭一次乖乖的站在點餐隊伍的後面，心甘情願的順著隊伍循序漸進的排隊也不見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由此可見剛才溫格爾給予的回答讓這個耐性不怎麽好的大少爺高興得即使在這漫長隊伍中排上一個下午都甘之如飴。
從「暗戀對象」晉升為「男朋友」，迹部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卻是棒極了。現在他也算是能理解爲什麽身邊的人都會說戀愛中的人做的事情都像傻瓜似的……因爲就連現在的他也覺得，不管是做什麽，只要是和溫格爾在一起的話即便是全身沾滿泥巴這種一點也不華麗的事情他也會覺得很高興。
腦中想的全是剛才他不按照計劃所說的告白場面。本來他是想著要在廣場的聖誕樹下和溫格爾告白來著，還準備好了告白的草稿——但這一切都在溫格爾向自己說出她曾對他隱瞞住的過往時，都變得無所謂了。
那種怎麽聼都像是精心準備過的話語，和她發自内心的告白相比起來，完全就是遜色了不止一丁點。
在那個時候，他所認爲最真摯的話語，便是他發自内心的話語。即便一點也不華麗，完全沒有用漂亮的形容詞裝點過，而且說得還不流利……但那便是他的真心話。溫格爾那毫無血色的面孔所需要的，不過是他的真心話罷了。
她所一直等待著的，是有人能夠接納她、包容她、愛著她——不介意她的生存背景環境，更不會介意那個什麽鬼醫生所下達的判決。
一直以來她在等待著的，是一個能夠對她伸出手並從黑暗中將她拉起的人。
而他確信自己可以做到這點。
「你好，請問需要些什麽？」
站在櫃檯前身著深綠色制服的服務人員向迹部問道。
「一杯焦糖瑪奇朵和一杯經典義式咖啡…都要熱的。」
「好的。」
迹部景吾拿出自己風衣中的錢包，結完了帳后便到一旁等著咖啡做好。同樣又是漫長的等待…平日的他肯定會讓森山管家幫他訂好再請人來拿，絕不可能會在這樣的下雪天自己親自跑到店内別説是拿咖啡了，就連排隊點餐都不願意做。
但這可是他作爲溫格爾的「男朋友」可以為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哦？再怎麽樣不解風情這點事情他還是有點耐心的。
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17：24…時間拿捏得還不錯。他和溫格爾還可以一邊散步一邊喝咖啡再過一下子只屬於他們兩個的時間。
「先生，您的焦糖瑪奇朵和經典義式咖啡。」
服務員的聲音在迹部耳邊響起。他稍稍點了點頭示意了解並提走了裝著他和溫格爾的咖啡的袋子，跨步便離開了店内，直直的走向了溫格爾所在的銅像的地方。
明明都已經看見溫格爾那纖長過首的身影站在人群中，這時Burberry的風衣中傳來一陣一陣的震動讓迹部不得不打斷他的步伐。他有些不耐煩的拿出手機，心裡想著要是是忍足那傢伙打電話來催他的話絕對在下星期把他拉到球場上破滅個一遍又一遍，卻沒想到手機熒幕上顯示的是個從未見過的號碼——而且還是個前綴英國國碼的海外號碼打來的。
本來迹部是不會理會這種陌生號碼的，但他這支手機並非是那種電信業者或廣告人員會得知並打來的號碼。他這支手機一定都是用來聯絡朋友或熟人的，其他的人是不可能會知道這只手機的號碼。然而此刻這支手機卻有個他沒見過也沒印象的英國號碼打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通過什麽樣的途徑得知自己的手機號碼，但是肯定是有所關聯的人。
於是迹部划下綠色的接通按鍵，將手機放到耳邊。
「Hello You better speak fast cause I don’t get much time, stranger.」
一口流利道地的英式發音的英文脫口而出。
可惜還未等到對方的回應，迹部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高低不一的尖叫聲。
迹部反射性的朝著溫格爾的方向一看——一股不安的恐懼油然而生。
而他只看見了那米白色的背影晃著黑紫色的長髮，朝著離少女不遠處的大馬路上奔過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刺耳得不堪入耳的刹車聲，「砰——！」的一聲的撞擊聲，還有變得更大聲的路人的叫聲。然而這一切在迹部的眼中仿佛按下慢速鍵的錄影帶一樣，畫面變得緩慢而不可思議、時間卻是貨真價實的再向前進。
他的大腦無法處理自己所見的一切，也不顧手上還提著的Starbucks的帶子還有正在通話中的無名者，他只感覺到全身的血液正在叫囂著，一瞬間沖上了自己的腦袋。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便用旁人無法用肉眼捕捉到的速度沖到那只留給他沖出去的背影的少女那邊，也不顧自己一點也不華麗的撞到了多少路人，他全身的細胞都他活動著讓他能夠早一秒也好到達少女的身邊。
「萊登絲！萊登絲！萊登絲！」
他衝破那些圍繞在卡車旁邊還有雙雙倒下的身影旁的人群，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形象推開衆人，沖到了最前面。
暗紅的鮮血染紅了那一身昂貴的服飾，本就不怎麽健康的身體此刻毫無生氣的倒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如同黑燿石一般的雙眼垂下眼簾被纖長的睫毛給遮著，左腿以一種怪異的方向曲折著，黑紫色的長髮淩亂的散著……
迹部的瞳孔染上了恐懼的神色。他不敢相信…十幾分鈡前還神色平靜的告訴自己「我大概活不久了」的少女，此刻像是精致漂亮的人偶被坏脾氣的小女孩隨意亂折亂弄最後被憤怒的丟到地上一般，卻流著異常大量的鮮血。
和川井由紀那次不同，溫格爾的身體所流出的血和那一次完全無法相比。就連僅僅是跪在溫格爾身邊的他的褲管和風衣都已經吸食了不少少女所流出的鮮血，更別提少女本身了。
「萊登絲…萊登絲…」
他不斷地呼喚著溫格爾的名字，一點也不介意自己是否也會被弄髒便跪在溫格爾的身邊握起溫格爾的右手。
「發什麽什麽了…誰來告訴我發生什麽了！！」
迹部慌了手腳，他像發瘋了的獵犬朝著周圍的人大吼。紅了的眼眶和凜冽皺起的眉頭在擡起頭來的那一刻看到了跌坐在溫格爾不遠手持一顆足球的一名小男孩和跪在地上摟著那名男孩的中年婦女。小男孩蒼白的臉以及瞪大了的雙眼，還有他臉上沾上的鮮血完全可以説明剛才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那個小鬼………
迹部感到憤怒的感情在一瞬間奪走了他的理智。明明十幾分鈡前才帶著絕對確信的口吻對著溫格爾說「看，絕對能夠活得很久。完全不用胡思亂想，本大爺會保護你的。」這樣的話語，卻僅僅只在他去買個咖啡的時間内發生了天旋地轉的改變。
神啊…袮是在捉弄誰呢？
都已經讓溫格爾度過了那讓人難以接受的14年的黑暗了…難道還想要施加什麽樣的痛苦給她嗎？
難道就不可以放過她嗎？
難道她所承受的還不夠嗎？
難道她過去所做的那些所謂的「贖罪」還不夠赦免她、換取她多少能夠幸福一些的未來嗎？
神啊…袮真是殘忍。
僅僅在她伸手獲得陽光的瞬間，隨即就將她拖回黑暗之中。
明明給予了她希望，卻在她下定決心接受希望的瞬間將其拉回絕望深淵。
絕望又憤怒的感情爬上迹部那英俊的臉龐，他看向男孩的眼神帶著毫不遲疑的淩厲。緊握的那只感覺會斷掉的右手正流失著屬於少女僅有的一丁點溫度……迹部發誓，要是溫格爾發生了些什麽，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他無法原諒，無法保護她的自己。
迹部看著那名男孩還有疑似男孩母親的中年婦女，他不知道他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他們。可以肯定的是，他對他們的恨意會根據溫格爾的好壞而改變，就像川井由紀那次那樣；但也可以肯定的是，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絕對也是因爲溫格爾自己的關係才會發生的，沒錯，就像是她過去所做的那幾百次幾千次一樣——
她所應該做的事情。
「嗶——波——嗶——波——」
救護車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周遭人群細細碎碎的討論聲似乎在對著他指指點點。直到有幾個男人上前來，其中一個拍了拍迹部的肩膀，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而後迹部似乎像是短暫性失憶一般不知道那些陌生男子是怎麽勸他放下溫格爾的手，不知道救護人員是怎麽將滿身是血的溫格爾擡上救護車，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拉上救護車陪著溫格爾一同前往醫院……
他看著溫格爾躺在擔架上，全身上下都染上了妖冶的紅。可她的雙手還有臉，卻是無止盡的白。醫護人員的動作和身影在他眼中就像是無聲的老舊片子，他聼不到他們的聲音，卻看著他們對溫格爾進行治療。在顛簸的車上，迹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著卻不出聲的。
緩慢而富有節奏的「嘀——嘀——嘀」的聲音漸漸的喚醒了他的理智，在溫格爾旁邊的那個電子儀器上面顯示著一個清楚的「53」還有似乎正在逐漸慢下來的曲綫，讓他本來停止的血液還有僵硬了的身體漸漸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絕對……絕對，不可以死。
不可以死，萊登絲。
我們約定好了，會讓你接受最完善的醫療檢查，讓你平安的度過接下來的幾年、甚至是十幾年、幾十年時間……而且我們會一起度過那些時間，而非再是只有你孤獨一人的生活的。
不會讓你一個人坐在那英國郊區的洋房内，光是羡慕其他人的……因爲接下來，只會是他們羡慕你。
呐…萊登絲，約定好的吧？
我們還得去千田幫你舉辦的生日派對……你看，今天可是你15嵗的生日，你不是還要打破那什麽鬼醫生所說的話嗎？怎麽可以這樣食言？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呐，你會醒來的吧？
本大爺可是等著你啊。
不要讓本大爺等太久……因爲早就已經等了很久了啊。
你知道我等了這天等了多久了嗎？爲了計劃約會而失眠幾夜…爲了向你告白而想了多少种臺詞…爲了能夠名正言順的牽起你的手，我可是耗盡了幾乎我一生所擁有的耐心啊。
你怎麽可以…就這樣揚長而去？
本大爺可不允許。
所以醒來吧。
我會等著你一起的。
所以不要忘了還有本大爺在這裡。
不要忘記還有人在等著你。
不要以爲只有你孤身一人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也不要以爲世人對你毫不關心……千田、忍足、九條……如果你不在的話，可是會有你所想象不到的多的人爲你而哀悼——
而你不願如此對吧？
你一定會回應我們的期待醒過來對吧？
因爲那是你應當所做的事情啊。
——這才是你最應該要做的事情啊！！！
迹部懊悔的將頭埋進手中，他拼命的拼命的祈禱著。
可是上帝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應該說，上帝如同過去那樣冷酷無情——
因爲接下來充斥在迹部耳中的，只有那尖銳刺耳、並讓人感到絕望的「嘀————」的長聲。
***
「啪嗒……」忍足侑士那藏在眼鏡背後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手機從手中滑落下來，似乎在為剛才聽到的消息感到吃驚。
那低沉沙啞、萎靡不振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那位高高在上的迹部景吾。然而透過電話傳過來的那些話語，也讓人感覺不到有一絲一毫的虛假，更不像是他會開得玩笑話。
「怎麽了嗎忍足同學？迹部sama怎麽說？」
燈光明暗不一的KTV包廂内，千田梨生歪著頭看著完全愣住的忍足。
因爲早已過了迹部和他們所約定的時間，卻還不見迹部和溫格爾兩個人出現在KTV内，千田早早的就打了溫格爾的電話號碼卻只有收到「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這樣機械的女聲回復，所以才讓忍足打電話給迹部問看看發生了什麽。
但是看忍足的這個反應……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忍足在千田問了問卻毫無反應、等向日和芥川兩個人一個人他一拳后才回過神來。他裝作鎮定的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睛，直視著千田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氣來對她說。
「……妃出事了，他們現在在金井綜合病院内……」
「哎……？」
忍足有些低垂著頭，不願自己是那個將坏消息告訴千田的人。
「………而且似乎很危急。」
雖然沒有看見所有人的表情，但是從突然安靜下來的包廂内就能知道，所有人的血液都靜止流動，為自己剛才所說出的坏消息感到不可置信。
「你…說……什麽……？」
沙鈴鼓從手中滑落，在瓷磚地上響起漂亮清脆的聲響。千田睜大雙眼緊盯著忍足的臉龐，像是想要在這之中找出他只不過是在開玩笑的蛛絲馬跡。可是不管她再怎麽看，卻還是只有看到一個低著頭皺著眉頭臉色蒼白的少年而已……
一個充滿懊悔心態的少年。
千田想要欺騙自己這不過是迹部和忍足兩個人想要聯合欺騙一下他們的心情……沒錯，就像是過去曾聽説過的很多次一樣，有的時候他們會想要捉弄一下別人。這次一定不過是一次玩笑罷了，而溫格爾只不過是冷眼旁觀的看著他們興風作浪而已。恩，一定是的，肯定是這樣子的。
「呐——快説是開玩笑的啊……忍足同學…？」
「肯定是…在開玩……」
在千田眼中佈滿淚水拉著忍足的袖子不斷詢問的時候，一股力量將她拉開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芥川慈朗硬是將千田的臉轉過來看向他自己。他少有的清醒著、憤怒著，並且在為自己的無能爲力不甘著。然而這並不代表他能夠就這樣放任千田……不，放任在這裡的任何一個人繼續就在這裡待下去。
他是不喜歡溫格爾沒錯。因爲溫格爾是輕易的就讓迹部戀上的英國少女，因爲溫格爾的存在妨礙了千田——所以才討厭。
正因爲如此他才會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在聽到忍足帶來的坏消息后還要快的回過神來，知道現在最該做的舉動是什麽。
「快點！快點到醫院去！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芥川低下頭來對著地上喊著，將在場的其他人給驚醒。他們看著手放在千田肩上、站在千田面前低著頭的芥川，一點也不敢相信喚醒他們的居然是那個平常最需要他們叫醒的芥川慈郎。
然而他們看不到低垂著頭的芥川此刻的表情，卻是帶著無法清楚對焦的雙瞳、緊咬自己下脣、忍不住顫抖的神韻。
——「咳…咳咳咳…！！咳咳…嗚…嘔嗚……咳……」
——「……不要打給景吾！」
那個在昏暗的冰帝走廊上所發生的一切，逐漸的在他的腦中浮現出來。
難道……
那個…發作了嗎？
而且是危害到生命的地步……？
不會吧……
應該不止于吧……
不然隱瞞這個事實的自己…不就……
「喂！」
芥川被在不遠處的吼聲給拉回理智。
宍戶站在KTV包廂的門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而包廂内的其他人看上去也像是已經離開了。
「芥川，走了。」
語畢，宍戶便快速離開，緊追在忍足他們身後。
只有芥川一個人站在包廂内，眼前那眼花繚亂的燈光效果讓他感到焦躁不安。
「……要是我…能夠早點說出來就好了……」
恍惚間，喃喃自語的聲音消逝在這個空間内，而這裡早已空無一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二次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