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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委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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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隆,你要相信你所见到的一切。”罗宾看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手指缓缓拢合。晦暗不明的房间里,花香四溢,春深如海……
香吉士从来都没有那么安静地在索隆面前呆着,没有谩骂也没有抬腿攻击,宛如壁画中俯视众生的天神。
索隆不经意地绕到香吉士面前,蹲下身子,几乎是用偷袭的速度在香吉士后颈印下一记温热。交杂着低气压的负面情绪如分子般四散而开,索隆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肯定,但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香吉士在担心着路飞。该死的。索隆深恨自己的不善言谈,趁着香吉士没有什么反应,迅速地解下腰间的佩剑,待香吉士回过神来,他已经转身环着香吉士,十指交握,很好,已经全面封锁对方可能的反抗。
映入眼帘的是香吉士放大的面容,香吉士皮肤很白,仿佛在海里泡得太久失去了应有的血色。唇齿相交,舌头充分发挥着以柔克刚的优势顶开牙齿探到对方微凉的上颚。舌尖柔软地回转压下对方几近别扭的反抗,尝试着引导对方回应自己。津液在味蕾上散发着淡淡的咸味,一如只存在于香吉士脑中的海域。
得到香吉士缓慢而笨拙的回应,索隆略略松开紧扣的十指,右手环着对方的脖颈,左手小心翼翼地上前打开香吉士衬衣的纽扣。
指腹触到微凉的皮肤突出了异常明显的温差,彷如冰和火的接触然后化作一团遮挡视线的雾气。索隆愣了一下,香吉士的顺从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仿佛一格走偏了的齿轮,定住所有让时间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
索隆忍不住睁开眼,香吉士海蓝色的瞳里是深不见底的平静,香吉士从来都没有闭上眼!香吉士安静地一直看着索隆,宛如一片不起波澜的汪洋。异样的恶心一点一点爬上肌肤,索隆放开香吉士,拾剑站起,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作为这场独角戏的休止符。
“感觉如何,剑士先生?”白鱼般的双足踩在珊瑚红的地毯上绵软无声,罗宾漫不经心地翻开拿在手中的一张牌。正位,愚人。
“你!”有人说过,当一个人走了以后,可以把自己活成对方的人才是真爱,索隆做到了,“罗宾小姐还有事么?”
“罗宾小姐?”罗宾玩味了一下这个称呼,啪地打个响指,“剑士先生,你醒醒。”
猛然惊醒,睡意撞上冰冷的现实被拦腰斩断,血液里时刻涌动着的“香吉士已经不在了”的消息让心脏无法负荷。那么,找个人给你陪葬可好?索隆看了一眼摆出一副“已经尽力了”的表情的罗宾,脸上不觉蔓延出笑意。
猎人的等价法则规定,如果我亲手了结你,不过是让你受到约等于我的悲痛;如果我除去你重视的人,那也只是让你承受到等于我的悲痛;拖了三年才现身,我是要收利息的。索隆脑海中浮出娜美看到贝里两眼放光的模样,摇头冷笑,虽说都是同一队的人,可每次见到香吉士为了她跑前跑后做这做那却铁青着脸不允自己多喝一口酒就火大得紧。办法可都是娜美想出来的。索隆毫无压力地推卸着责任,只奢望香吉士能突然出现揪着他的领子破口大骂。
真抱歉,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魔兽不讲骑士道。
“罗宾,”直到罗宾盯着自己好几秒,索隆才回过神来,那句“你有没有隐瞒当年的事”也被切碎软化成,“你猜那个小女孩来了没?”
“自然到了,”纤纤素手拈住一片凭空而出的花瓣,罗宾的笑容神秘而妩媚,“相信乔巴,也相信你自己。放心,我会记得帮你说情的。”
“谁要你来多事!”索隆在一瞬间被触到暴怒开关,一口白牙咧成锯齿状咆哮道,“老子害怕那圈圈眉不成?”
时间是个相对概念,对索隆而言,它像离弦的箭;对海斯而言,只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石榴,饱满透亮的精彩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可开石榴的过程单调得像拖长而永不间断的噪音。
蒂姆妮不只是丢失了心爱物件的小萝莉。加布拉在她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对方掏出手机正好让自己看到一个紫色月亮挂饰的时候,加布拉下意识想叫卡库别接这委托。蒂姆妮的资金来源很可疑,一个还没有工作能力的小女生,随手便拍出一张二十万贝里的支票,而支票居然是真的。
“找不到借口就不要找。”加布拉在听完那个所谓的委托任务后不屑地挑刺。
到罗布路奇的诊所找回一只猫型布偶?这种烂大街的东西再去买一个就是,二十万贝里,怕是足够买一屋子了。
“小妹妹,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哥哥建议你可以直接问医生要,他人很好的,会把猫布偶还给你的。”卡库用涉嫌卖萌的语气推拒着,二十万贝里换一只猫布偶,这样占尽优势的交易,让卡库的良心倍感不安。卡库终究是有善良的情感,即使它在飞快地流失中。
“这笔交易,我们接了。”青雉向卡库飞去一记眼刀,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派人到地下室送食物太麻烦,让我见识一下商会排名首位的实力。”
“这需要什么实力么?”卡库只觉受了侮辱,“加布拉,你去证明证明。”
“不,我需要你去,大哥哥,这可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蒂姆妮使出了小女生惯有的手段,胡搅蛮缠。
又来了。
时空凝结成一块,天空澄澈明净一望无尘,胶着的风黏糊糊地取下鸽羽一般毫无重量的纸张,镜头被刻意放慢,落地的过程几乎拖延了一百年。有潮湿从脚边涌起,肌肉牵动着骨骼一厘米一厘米地转移,凝视两三秒后才从迟钝的神经里得出血深如海,其华灼灼的结论。液面上有谁暗色的背影,伸手难及只能放任纯洁如天使的鸽羽落了满眼,覆盖住露出苗头的伤感。
你到底是谁?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却让我想牵着你的手向前走。
卡库相信,有一些路他一定走过,只是忘记了。这一次,不过是故地重游。故人应犹在,沧海桑田又怎算物是人非?卡库想,蒂姆妮一定很珍惜猫布偶,为了它,不惜一切。
“卡库?”海斯捧了一碟石榴籽,晶莹剔透,“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臭小孩居然走了。”
“傻鹿,你发什么呆呢?”加布拉在卡库面前,晃动手指,残影把未终结的记忆打得七零八落。
药瓶盖子被旋上后发出心满意足的声响,停下动作的路奇看着柜子旁边一张蝙蝠贴纸,低语:“把那个多事的女孩稳住,必要时,抹杀。”没有人类愿意和一块即将入口的三文鱼刺身做朋友,同理,血族亦有着自身的法则。路奇把看上去真麻烦的电话拨到留言状态,诊所挂着的牌子从“营业中”翻到“已休息”。
与此同时,卡库嘴里嚼着满满的石榴籽,浅红的汁液肆意流淌,含糊地说了句,“先出去了”。加布拉看了卡库一眼,没说什么。“卡库比你可靠多了。”海斯冷眼旁观,出言讽刺。 “吃醋了?”加布拉路低头,温热的气息喷在海斯耳畔,混着石榴的清香。“发情的狼人!”海斯立马一个肘击,回身夺过桌面上盛石榴的碟子,快步走出,恍惚间看见了有刀剑的冷光一闪而过。
走廊平直而漫长,四周的壁画形态各异,艺人手持长杖或喜或嗔,金粉彩漆愈往深处愈被侵蚀。画壁尽头是一个立在桥边的妇人,她身旁是纷落的樱花,脚下是离离的芳草,阴暗的色调让妇人的表情并不分明,河水是深蓝色的,浮不起倒影。莫名让人觉得背景应该是忘川河畔,彼岸馥郁。门静静地立着,沉默似生死交界。
路奇推开门,舞台之下有两盏清茶,散出暖雾若烟。路奇在茶盏下压着一张单子,淡然道:“药品补给清单放这。记账。我没空喝茶。”
“哟哟依!”舞台上忽有铜铃乱响,门突兀地关了,表演者吟唱着,“路奇啊,汝渴求之解药,于我手中。知否,知否。”
身形略停,路奇索性盘腿坐下,说:“开个价吧,雄狮。”
雄狮又是舞了一番铜杖,走了八步下台,拖长了声调:“吾魂归天国之母,汝安否?世人无知,以异族为同辈,可笑,可笑!吾只愿伴汝身旁,待吾切腹——铁块——啊,死不了。”
“废话少说。他们不过一群不顶用的杂鱼。何况,你不也是异族么?抑或说,帮凶?”路奇还是没有拿茶。
“不管路奇你想对商会做什么,现在都不是时机。鄙人自然没什么顾忌的,只是你,”雄狮品了一口茶,摇头,“凉了。投鼠忌器。”
只有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步,才会以舍弃换取新生。
路奇用手背碰了一下杯壁,不语。
“海斯倒是个可用之才。他之前来找过你,对吧。”顶着满脸油彩的雄狮笑容夸张,“祸起萧墙这成语真好用。”双手合十作邀请之势,“哟哟依,茶叶的嫩芽有三月少女的芳香醇洌。路奇,不来杯热茶么?”
煮茶,温杯,冲水,浅碧的茶汤优雅地注入瓷杯中,吊在小火炉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咕噜咕噜地冒出水泡,愈发显出了寂然。路奇刚拿起了茶杯,只八分满的茶水一个侧身便全倾在手上,强烈的温差使茶杯突然挣脱了禁锢,落地的茶杯只缺了一个口子,而新泡的茶洒了一地,地板上是一片冒烟的深色。
“你见到了什么?”雄狮放下茶盏问。
“魔兽索隆。”路奇霍然起身,“日落之前把所有东西送来诊所,”命令似的尾音已在急匆匆的脚步里模糊不清。
啪啦。啪啦。遵循旧制的电话虫选到一个最佳的时机响起。
“是。鄙人必定尽力满足商会的要求。”雄狮神色庄重,全没了刚才的浮夸笑容,“是,合约会延续半年,事情办成后,沙鳄的地下会所全数转入鄙人名下。当然,鄙人会尽全力。鄙人不会忘记,卡库是商会成员。如你所愿,罗布路奇亦一定会为商会效力。”
雄狮坐下,端茶一饮而尽,满足而惬意。
雄狮是商人,唯利是图是至高无上的准则。
极速的直走让视线中的路人都成了一团模糊的白影,诊所后巷已褪去赤色的痕迹,但残余在石灰墙上的大片泡沫清晰地模拟出液体喷溅的情形。从后偷袭的剑士只丢下一句“对不起了”便迅速逃离,错过了一阵幸灾乐祸的脚步声。与路奇同时受到索隆出动消息的卡莉法无视蒂姆妮那句“不准伤害婆婆”,带着满身消毒药水的气息到混乱的后巷,抹去发生的事。
“卡库先生。你掌握着太多人的命脉,没有你这条钥匙,远古的宝藏就形同虚设。你懂了么?”卡莉法低语,“别睡,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