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领养守则》阿随

9、第 9 章

　　穆凛跟张泽全力搜索那个叫萱萱的女人，始终没有线索，原本预计钟维和的鬼魂失踪会去找周游，结果连接好几天没有动静，失窃的舍利子更是无影无踪，几件事情堆积在一起，两人早出晚归，但是珠州市这么大，光凭他们几人的努力无疑是杯水车薪。
　　阿威附身在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里，白天休息晚上开工，夏天昼长夜短，他大多时间还是在桃木小人里名为修炼实则睡觉，根本帮不了多少忙。
　　“我早就打报告向上面要求增派人手迟迟不批，佟青外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光靠我们几个根本忙不过来，尤其是还有个每天光明正大消极怠工的。”
　　阿威一脸委屈，“是外面太阳太毒了！待久了我会晒伤的。”
　　“情况特殊，这也不能全怪阿威。”张泽出来打圆场，“诶，实在是符合条件的人选太难找了。”
　　特四科正式成员有四名，领队穆凛，同时也是团队里唯一的普通人；鬼役阿威，持有地府特许通行证能够自由行走两界，但受体质限制，白天只能依附在刻着他的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里；树妖佟青，本体是一颗修炼百年的冬青，也是除穆凛外唯二在特四科挂名的有正式编制的警员，目前被借调到外地出任务，归期未知；最后的张泽是道门特驻，负责给团队提供技术指导，以及处理各种事务，另外有个称呼叫全能保姆。
　　他们的任务是维护珠州市与山海界的秩序，顺便抓几个违反治安守则的妖魔鬼怪，但都是小打小闹的多，治安守则施行有几百年了，一茬又一茬地大清洗下来，那些凶残的害人的都被抓得差不多了，如今世道艰难，人间界的妖怪们修行不易，胆敢违规的还真不多，所以平时事情少还不见得，一旦事情接二连三地爆发，就显得捉襟见肘，人手严重不足，就像现在这样。
　　“简直太邪门了，怎么这个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违纪犯罪的。”
　　“我给上面打了报告说明最近的异常情况，应该很快就有批复了。”
　　“但愿如此。”其实穆凛看中张儆很久了，个性姑且不论，仅凭他的能力绝对能够胜任，但是他的身份是个问题，上头很难同意不说，张家估计也不肯答应，张泽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自从戴上了祖传的银链子，周游就没有再遇到过诡异的事情，但没有找到那个叫萱萱的女人，他绷紧的神经始终不能彻底放松。
　　接下来一周，便利店给周游排满了夜班，周游每天都要清晨才回到家中，和张儆擦肩而过的机会多了起来，不过那时候他刚通宵完困得要死，压根就没注意过有个人拿热切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张儆头一回觉得嘴里的鸡肉变得索然无味。
　　作为人类和山海界大妖的混血，张儆特长跟爱好只有吃，不论妖兽，鬼怪还是开封菜，但和饕餮那种不择口味的家伙不同，他对于食物其实相当之挑剔。如果被周游知道，肯定又要吐槽他，喜欢吃开封菜算什么品位？不过谁叫张儆是个刚进城的土包子，没来珠州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炸鸡块这种食物，张泽管得又严，从不许他吃垃圾食物，逃家后饿了两天肚子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就是从周游那里打劫来的外卖桶，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从此爱上开封菜的味道，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就连最喜欢的鸡腿堡都无法勾起他的食欲了。
　　如果问张儆什么是最美味的食物，他会说，是人的灵魂，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那种美妙的滋味，尤其是被各种负面情绪所感染支配的灵魂，悲伤的，愤怒的，怨恨的，恐惧的……越浓郁越好吃，而他所见过的人类当中，又以周游的最为美味！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地方比较特别？
　　张儆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情人般专注的眼神令身边的年轻女子慌张地别开眼去，但又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过来，当看到俊逸的男孩脸上流露出伤心难过的神情，更是会心一击，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心慌意乱了！
　　邻座女子要是知道，张儆难过是因为对着周游只能看不能吃，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好在，他一早就在周游身上下了自己的印记，虽然他不能吃，但别人也休想来分一杯羹！

　　宝贵的课间十分钟，许多学生都走出教室去透气，外面闹哄哄的，突然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打架了！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哇？谁跟谁打起来了？”
　　“别打了，都快别打了！”
　　“快去叫老师！”
　　走廊上，几个女生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个不顾其他人的阻挠，扑过去要挠另一个女生的脸，撕她的嘴巴，动作里透着一股狠劲，“我警告你，再乱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被打的女生脸上好几条血淋淋的伤痕，带着哭腔骂回去：“谁乱说了！薛佳的事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她才不是生病死的，她是不知道被谁搞大了肚子，打胎流产死的！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跟薛佳同班的学生更是大吃一惊，开学时班主任跟他们说薛佳因病去世的时候，他们还集体悼念过，薛佳品学兼优，又长得甜美可爱，在班里人缘一向很好，任谁都无法把印象中的薛佳跟现在听到的联系在一块去。
　　原本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出来看热闹，把窄小的走廊围得水泄不通。
　　打人的女生力气大得三四个人才压得住，眼睛通红，恨不得吃了对方，不断地尖叫着：“才不是！你胡说！你胡说！”
　　被打的女生也不是个好惹的，噌地爬起来，刚想说话就被闻讯赶来的老师给抓住，连训导主任都来了，一边把她们拉走，一边驱散围观的学生，“都回去，回教室去，准备上课了！你们几个，还有那边两个，还站着干什么！”三下五除二将全部学生都赶回了教室。
　　张儆眼看着梁雅婷像个兔子一样蹦进来，跟要好的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咬耳朵，不光她们，其他人都在议论着刚刚出炉的惊天大八卦。
　　好在上课铃很快就响了，仍有些学生意犹未尽，被老师点了好几个名才勉强安静下来。
　　虽然有学校老师极力压制，此次八卦事件仍以光速流遍了整个学校，发展出来的版本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过了一周多依然热情不减。
　　打架的两个女生经过学校调解并处分，倒是没在发生冲突，只是第二天，打人的罗美宜就请了病假，据说是好友薛佳的离世对她影响太大，精神变得有点恍惚，不得不回家休养了。
　　而被打的张燕燕和薛佳家住同一个小区，所以才知道薛佳的事情，在跟班上的好友八卦的时候不小心被传出去，罗美宜知道后立刻来找她算账，刚好撞上她们几个在议论这件事，气愤之下才出手打人。
　　张燕燕对罗美宜不但打人还不肯道歉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见大家都对她说的真相感兴趣，更是说了不少有关薛佳跟罗美宜的八卦。
　　薛佳父母是普通职工，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平时宠爱非常，但跟许多家长那样，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忙于工作的父母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孩子的生活。直到警察找上门来时，他们才知道，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女儿竟然死在了没有行医执照的黑诊所，死因是人工流产时不慎大失血！薛佳的妈妈当时就傻了，反复地问是不是找错了说不定是跟自己女儿同名而已……
　　虽然关着门，薛家里的动静还是传了出去，最后竟然闹到整栋楼都知道了。
　　薛佳父母确认了女儿死亡的事实，哭得天昏地暗，可是再怎么痛苦，女儿都回不来了，更为可气的是，他们连蒙骗了自己女儿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们恨让女儿动手术的黑诊所，更恨搞大女儿肚子的那个男人，他们的女儿还不够十八岁，还是个学生啊，若不是有人引诱她，怎么会踏出错误的一步！整理女儿遗物的时候，他们在女儿的日记本里得知，原来女儿早在半年多前就跟人恋爱了，那个男人不但年纪三十多岁，还有老婆孩子！薛佳的父亲登时就气得眼发黑。
　　他们想让警方去查那个男人，给女儿讨个公道，可是该拿什么理由呢？薛佳死时已经年满十七岁，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成型了，从没跟父母说过一句，父母居然也没发现女儿的异状，不得不指责一句他们失职。
　　梁雅婷跟张儆八过一次，但是张儆兴致缺缺的样子严重打击了她的积极性，索性就不说了。

　　周日，华灯初上，学生们从补习班出来，张儆插着口袋，脚步轻快，在一群神情委顿的学生当中显得格外醒目。走出大门没多远，张儆忽然回过头去，盯着楼上的某扇窗户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离开。
　　直到他消失不见，那扇窗户后面才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来，没想到张儆的警惕性这么高，这样下去不行啊，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恐怕不等他亲自下手，这个补习班就开不下去了。
　　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名声，就这样放弃太不甘心了。

　　张儆心情很好，最近家里两个大人早出晚归，对他的管理就不怎么严格了，如果不用上补习班就更好了。补习班的异样，早在进去第一天就被他发现了，但是危害不大，远不到出人命的时候，穆凛跟张泽又忙得脚不沾地，他就体贴地先不给他们添乱了，等过段时间再说。
　　愉快地做了决定，张儆绝对不会承认，他是为了报复穆凛把他送到这里，其实是想让自己免费给他打工去探查情况的。
　　回学校上晚自习之前，张儆特地绕路去周游打工的便利店，去看看他的所有物，今天是否依然美味。
　　啊，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对张儆来说真是种甜蜜的折磨，只要想到就忍不住咽口水，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一口吃了。
　　才刚说完，手指忽然一阵灼痛，张儆脸色一凛，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觊觎他的食物！
　　夜色下，急速奔跑的张儆几乎和影子融为一体，他顺着一滴指尖血的指引追到这座破旧的大楼下，无法进一步感受周游的位置。
　　八层高的楼房被四周的高楼大厦遮挡，从外面很难发现，后来被改建成仓库，换了钢管铁皮的大门，张儆估算了下高度，蹭蹭两下就攀上三米高的二楼，从一扇碎了玻璃的窗口翻进去。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里面没灯没光的，漆黑一片，但不影响张儆的视力，避开堆叠得乱七八糟的货物，朝更里面走去。

　　周游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一股难闻的塑胶臭味。
　　他只记得自己从家里出来，准备去上班，走到半路上被不知打哪儿刮来的一股邪风迷了眼，结果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周游听见自己心如鼓擂，咕咚，咕咚，咕咚……逐渐和另一个声音重叠。
　　他猛然回过头，“谁？谁在哪里？”
　　无人回答。
　　周游按着差点跳出胸腔的心脏，自我安慰道，没什么好害怕的，什么都没有，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呵呵。
　　呼——呼——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再次出现在脑后，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耳边，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争先恐后地绽开一片鸡皮疙瘩。
　　“尼玛……”周游这次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窗外，风吹散了云朵，露出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
　　头发丝一样细长的虫子密密麻麻铺满一地，扭曲翻滚着，不时闪过微弱的金光，周游的视力5.2，他扭头看向窗外，两栋楼相隔极近，他甚至能看见对面人家的电视机在放节目。
　　周游艰难地回过头来，咽了口唾沫，特么地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一恐怖片才有的镜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