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领养守则》阿随

10、第 10 章

　　周游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的虫子前仆后继地涌过来，纠结着缠成一大团，随着虫子越来越多，黑团越来越高，先是分化出两条细长的腿，接着是躯干，脖子，脑袋……最后一点一点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朝他伸出手臂。
　　这家伙竟然是活的！
　　周游摸向脖子，锁骨的位置空荡荡的，才想起来洗澡前把项链摘下搁在洗手台上，洗完出来就忘记戴了。
　　“卧槽！”周游骂了句转身就往窗户的方向跑，在密闭的黑暗空间里跟这么个恶心诡异的东西共处一地，头皮都要炸了，地上堆砌着许多杂物，慌不择路下踩到个圆棒状的不明物体，啪地一声摔了个结实。
　　周游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到窗户边上，推开玻璃往外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窗外至少有五六层高，跳下去不死也残，周游不死心地朝对面呼喊挥手，对面一家人侧对着周游在看电视，女主人甚至站起来倒水的时候跟他双目对视，一瞬间就转过头去，根本没发现对面有人。而且很奇怪，他明明看到对方笑得前俯后仰，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实在是太安静了，只听得见虫子在沙沙作响。
　　云朵重新聚集在月亮四周，月光黯淡下来，对面依旧热闹不断，几米之外的周游却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难道今晚上自己真的在劫难逃？周游咬牙，从旁边的货架上抽了根手臂长的钢管出来当武器。
　　此时虫子组成的人已经离他很近了，周游握紧钢管，在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然直接把虫人拦腰断成两截，上半身直接掉落到地上，散做一团细碎的虫子。
　　还没等周游松口气，细丝虫子涌回去，慢慢地在下半截身体上又长出新的躯干来，这次的人形更加完整，已经隐隐有了五官，行动也更加灵活。
　　就算是boss也不能原地无限满血满蓝复活的好吧？！这金手指未免开得太大太无耻了！
　　周游一次次地打散虫人，然而虫子很快又重新凝聚成人形，并且一次比一次完整，动作也越来越快，不小心被四散的虫子甩到裸露的皮肤上，细如发丝的黑色虫子立刻像水蛭一样紧紧地攀附不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
　　“啊啊啊啊太特么恶心了！”周游惨叫，像只被点着尾巴的公鸡一样直蹦跶，双手不住地拍打着身上的虫子，同时还要躲避虫人的袭击。
　　可是身上的虫子死死地咬着皮肉，不但吸血，还扭动着身子往肉里钻，周游强忍着恶心与恐惧，揪着虫子饱胀的身躯用力往下一扯，手中顿时爆开一簇小小的血花，不一会儿就两手鲜血，身上也多了好几个针孔大小的小洞，血流不止。
　　血腥味的刺激下，虫人身上的虫子躁动得更厉害了。
　　虫人不知疲倦，周游却喘得跟破风箱一样了。
　　忍住爆粗的冲动，周游改变策略，在狭小地室内跟诡异又恶心的虫人玩起了捉迷藏。这间屋子被改造成仓库，周游仗着敏捷的身手在货架中穿行躲避，在发现虫人遇到障碍不会拐弯后，周游拖过货架围成圈，试图将虫人困在里面。
　　虫人碰了几次壁后，细长的虫子潮水一般滑落，从缝隙里钻出去，再凝聚成人形。
　　果然随着身体的进化，智商也跟着提高吗？周游靠着墙壁边喘粗气，边对这个坑爹的世界绝望了。
　　这次凝聚的人形终于进化出清晰的五官，虽然还是一片漆黑，那张熟悉的脸就算化作灰都能认出来。
　　周游膛目结舌：“钟维和？”
　　虫子凝聚成的钟维和眼神怨毒，张开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声音飘忽，“周游……你该死……”说着朝周游扑过去。
　　“喂喂！”周游勉力躲开，“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钟维和的确死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怨气与蛊虫结合的产物。
　　“是啊，我死了……可你不是很爱我，愿意为我牺牲一切吗？”钟维和说话越来越清晰，动作不复迟缓，“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周游躲得更加吃力，可是听了钟维和的话还是差点气笑了，连恐惧都减轻许多，“卧槽！你是脑残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蛆吧！”
　　蛆是虫子的一种，从这方面来说，周游还真没说错。
　　钟维和被激怒，声音尖利得不正常：“本来该死的就是你！是你！一开始金蚕选中的食物是你！为什么你没有死！去死！你去死吧！”
　　失去食物的金蚕变得十分暴躁，萱萱不得不朝钟维和下手，被美人迷昏了脑子的钟维和就这样成为周游的替代品，可惜进食被打断，萱萱带着金蚕和钟维和的魂魄急忙遁走。警察破门时，她刚从后门离开。
　　接连两次意外使得金蚕几乎狂暴化，险些失去控制被金蚕反噬的萱萱将金蚕寄生在钟维和的魂魄上，后来又重新找了食物才把金蚕安抚下来。
　　钟维和的□□跟灵魂都被金蚕吞噬，彻底与蛊虫结为一体，怨气冲天，永不入轮回，魂飞魄散不得解脱，而他的意识又与金蚕的本能无时无刻争夺着支配权，好不容易将金蚕的本能压住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周游拖进来，跟他一样的深渊里。
　　凭什么！！！
　　凭什么周游就能够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自己就得代替周游去死！！！
　　他不甘心只有自己死去，活在无尽的痛苦里，但是几次跟踪偷袭都被挡了回来，今天好不容易将周游掳来，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对方。
　　周游早就筋疲力尽，仅靠一口气撑着，被绊倒后半天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不清的蛊虫从钟维和身上脱落，往自己的方向不断地蠕动前进。
　　钟维和还剩下一颗脑袋，咧着嘴巴，眼神狂热。
　　最前面的蛊虫已经爬上了小腿，爬过的地方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痛连成绵密一片，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这种慢慢等死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更可怕的是他的死法，也许他会被啃成一幅干净的骨架？
　　周游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门板重重地砸到地上，震起灰尘无数。
　　张儆背着书包出现，眉头皱得死紧，他感觉到自己的食物被浓重的怨气包裹，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满脑子都是被夺食的愤怒。
　　眼看着就可以把周游吞吃进腹，绝不容许有人来打扰，钟维和目露凶光，张大嘴巴刷地扑向张儆，目标直指对方的颈动脉——
　　“啪”地一声响，黑色的大脑袋被张儆一书包拍到墙上，直接散做一堆，用力之大把书包的扣子都崩掉了，从书包里缓缓地滑出一本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英语）》。
　　张儆一眼就看到地板上已经被蛊虫覆盖了半截小腿的人，至于墙边的脑袋则被他无视了，三两步跨进来拉起周游。
　　原本还在缓慢蠕动的蛊虫感受到张儆后立刻疯狂起来，如潮水般迅速退开，但仍有一小部分蛊虫已经钻进血肉里。
　　张儆蹲下来撩开周游的裤腿，只见小腿肚上都是针尖大的血洞，鲜血淋漓，好不凄惨，被蛊虫咬过的伤口根本无法自行愈合，一些血洞还能看到黑色的虫尾在一动一动，因为张儆的手指，慌张地往更深处钻。
　　周游侧过脸，面色惨白，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吐出来。
　　其余蛊虫因为张儆而退开，但仍在他们半米之外围成一圈不肯离去。
　　张儆把周游挡在身后，“喂，你没事吧？还能走么？”
　　周游痛苦地摇头，他现在喘气都两肋生疼，双腿更是软得跟面条，虽然不知道眼前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他明白自己现在只是个累赘，开口说：“不用管我了，你快走吧！”
　　一直在虎视眈眈的钟维和却不给他们机会，被张儆拍扁的脑袋得花不少力气才能复原，不明白这突然冒出的男孩为何能伤到他，他警惕地看着张儆，驱使着蛊虫把两人围得严严实实，蛊虫彼此之间吞噬胀大，推搡前进，还有更多的蛊虫源源不断地出现。
　　蛊虫本能地害怕着张儆的气息，然而张儆只是个未成年的幼兽，威慑力有限，包围圈逐渐缩小，有几只蛊虫弹射出来，但都被张儆用随身小刀一一斩落。
　　眼看血腥味越来越浓，鲜血在周游脚下积成一小洼，张儆束手无策，而他们一时半会又出不去，再拖下去恐怕周游撑不到张泽赶过来。
　　张儆终于下定决心，咬破舌尖，拉过周游捏着他的下巴，嘴对嘴渡给他一滴舌尖血。
　　“敢吐出来就吃了你！”张儆恶狠狠地威胁，不等说完就转过头，竖着的耳尖却微微发红。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游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滚烫的血滴吞进肚子，瞬间一股灼热从腹腔升起，窜向四肢百骸，浑身毛孔都要炸开了。
　　周游感到腿上一阵刺痒，先前钻进血肉深处的蛊虫蜷作一团顺着鲜血流出来，碰到地面化作一丝黑烟消散。
　　蛊虫被杀死后，周游腿上的伤口很快就停止了流血。
　　再迟钝也知道眼前的男孩不太对劲，似乎也不像正常人的样子，周游看着头顶前方还在跟他们对峙的黑色脑袋，很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

　　张儆望着墙角的书包，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把整个书包都扔出去的，灌了朱砂的钢笔跟纸符可都装在书包的夹层里呢，如今他手里就剩下一把手指长的桃木小刀，看上去毫不起眼，不但做工粗糙，刀刃钝得连张报纸都切不开，遇到祟物则硬如金铁，破除污秽，是张家的祖传宝贝之一。
　　这下可亏大发了，张儆用指腹轻轻抹过刀刃，沾血的桃木小刀在地上画了个圈，把周游圈在里面，“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许走出这个圈，不然后果自负！”
　　“知道了！”周游猛点头，对方竖着眉毛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认真，但他心里总感觉怪怪的，现在自己的情况好像跟那个总被妖怪觊觎的唐僧没什么两样……
　　张·悟空·儆并不知道身后的人的脑洞已经开到诡异的方向去了，握着桃木小刀迎向钟维和。

　　黑色的脑袋呲着牙，围着张儆慢慢地转圈，不时瞄向身后的周游。
　　那些恶心的蛊虫都被挡在血线画的圈外，凡是过线的蛊虫都直接化作黑烟消散无踪，但仍有无数的蛊虫前仆后继，细细一条血线在蛊虫的持续冲击下，眼看就要被冲破，周游心里大急。
　　终于，血线被蛊虫冲出一个细微的缺口，涌动的蛊虫全都往缺口挤进来，张儆眼角余光瞥到，还未来得及说话，淡定不能的周游已经下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半只脚踩到血线上！
　　就是现在！
　　钟维和越过张儆，整颗脑袋化作一道黑影，直扑周游。
　　锐利的黑色犬齿在咬到周游的脖子之前，就被一股大力打得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到对面的墙上又弹回来。
　　张儆不给脑袋喘息的机会，左右开弓，把钟维和的脑袋当做了乒乓球，一时间屋里充斥着拳头砸在肉块上的闷响。
　　周游张着嘴巴看着张儆，连脚下的蛊虫都暂时抛到脑后，后脑勺隐隐作痛，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游刃有余地把脑袋当球砸着玩的年轻人似乎更凶残的样子……
　　“回圈里去！”张儆背着身喝道。
　　周游一个哆嗦，忙不迭站回圆圈里，好在钟维和被砸得晕头转向，没法分神操控蛊虫。
　　钟维和痛苦地嘶叫着，怎么都躲不开张儆的拳头，随着附着的蛊虫大块大块地脱落，逐渐缩水成比拳头略大的一团。
　　冷硬的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火花，桃木小刀噗呲一声，将缩水后的脑袋一剖为二，直接燃起火焰，把脑袋烧成一堆灰烬。
　　那一瞬间，周游听见一声惨叫，那声音比指甲刮过黑板还要令人难受百倍，还是直接作用在脑袋里的。
　　张儆眯起眼睛，蹲下身，把祖传的桃木小刀当做棍子去拨弄地上的灰烬。
　　一丝微弱的金光一闪而过，想要乘其不备逃出生天，张儆嘴角挂着冷笑，坚硬的水泥地面跟豆腐似的，被他一刀子戳进去大半截，连带着那只金蚕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