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领养守则》阿随

8、第 8 章

　　王芷眼圈微红，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别人都以为她跟张儆会是一对，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张儆出色的外表跟冰冷的个性吸引了许多女生的视线，王芷也不例外，虽然她看不起那些主动粘上去的女生，看到张儆对谁都不假辞色还暗自开心来着，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没耐心，最终在好友的怂恿下还是忍不住了。然而高傲如她，即使主动示好也要摆足姿态，能够主动走到张儆身边坐下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没想到的是，张儆居然一反常态率先开口问：“这个位子有人吗？”最近吃饭的时候身边总是来来回回很多人，不是期期艾艾地盯着他欲言又止就是唧唧歪歪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题，严重打扰他吃饭，难道说这位子不能随便坐？
　　王芷内心欣喜不已，维持矜持的表面说：“没有。”
　　张儆没有再问，第二天也就没有挪窝，而王芷早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他了。两人之间其实没有说过话，但在外人眼里，外表出色的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很快就传开了。
　　对于私底下的传言，王芷只是微笑并不承认，但张儆也没出来反对过，实际上也没人来问过他的意思，所以周妍她们就当是当事人双方默认了，并且大肆宣扬出去。大部分对张儆有意思的女生知难而退，只剩下少数心有不甘。
　　没过多久是王芷的生日，她特地过来邀请张儆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对什么都没兴趣的张儆爽快地答应了。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们会正式宣布在一起，张儆不打一声招呼丢下她走了，害得她根本下不了台。
　　其他人若有所思，原来新任校草对校花根本没那个意思，一切都是王芷自作多情啊，一时间看向王芷的视线都古怪起来。
　　也难怪王芷会这样想，她外貌好，成绩好，家世好，从小就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多少男生围着她打转，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想到那天晚上有多少人看见她的笑话，王芷就又羞又怒。她家在珠州市也算上流阶层，听说张儆是从外地转学进来的，不就是个外地来的暴发户吗，竟然敢这么对自己，她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张儆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一到放学时间就跑了，正好跟气势汹汹地过来准备给王芷出气的周妍错过。
　　兴冲冲地去到上次那家便利店，心心念念的美味居然不在，张儆有些失望，到对面开封菜买了个全家桶一个人吃完才回去。张泽昨天半夜接了个电话就急忙忙地出门，似乎发生严重的事一直没回来，穆凛又有案子在忙，难得大人都不在家。
　　没有门禁，没有补习，人生是那么的美好！

　　今天一大早周游接到穆凛的电话，得知钟维和的案情有了重大进展，他马上跟店长请了一天的假直奔警局，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那个女人的消息了吗？”
　　穆凛请他坐下来，从资料夹里抽出几张照片，“是这女人么？”
　　照片曝光严重，只能隐约能看出一个女人的身形，脸部更是模糊得认不出五官，周游看了又看，仍然不能确定女人就是钟维和生前的女友。
　　穆凛抽出另外一组照片，这次的画面很清晰，然而画面上的人却变成了钟维和，“能发现什么不对吗？”
　　两组照片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前一组虽然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是个前凸后翘的女人，周游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还是看不出来。
　　“照片的背景是一样的。”穆凛提示道，抽出其中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而另一张则是曲起手臂好像搂着什么东西的钟维和，“其实这是同一张底片在不同曝光下晒出来的照片。”
　　炎热的夏季，窗外的大树上知了叫个不停，穆凛的办公室在楼层的拐角，即使开了空调也不见得有多凉快，穆凛的话却使周游如坠冰窟，手里的照片洒了一地。
　　“呵呵，穆警官，你是在开玩笑吧？”周游一脸别闹了的表情。
　　穆凛翻开一副素描画像，周游只看了一眼就血色尽失。
　　“这是我们根据线索画的人像，是她么？”
　　周游脸色苍白，哑着嗓子说:“没错……就是她！”
　　后来怎么走出警局的他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临走前穆凛问他，上次张泽给的平安符还在么？周游混混僵僵的，满脑子都是萱萱的那张脸，想了想好像被他回家后就随手塞在哪里了，便对穆凛点点头。穆凛松口气，嘱咐他:“这几天不要离开珠州市，一有消息我就马上通知你，你的脸色很不好，回去好好休息吧。”
　　送走周游没多久，穆凛万年不响一次的办公室电话响了，会打他办公室电话的人不多，接到钟维和的案子的当天晚上，阿威就回18楼去调查，现在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
　　“钟维和的鬼魂没有下18楼报道？”穆凛脸色相当难看。
　　“那帮光吃香火不办事的混蛋！我查了过境记录跟出勤记录，原来那天值班的无常根本就没接到钟维和的鬼魂！枉死之人的鬼魂偶尔会迷失，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过了头七还是没见鬼魂下来报道，记录的判官却漏了这一笔——我早就说过地府早该实施无纸化作业，人工记录就是容易出纰漏——总之现在找不到钟维和的鬼魂了，还是我翻遍了这个月的过境记录才知道钟维和的鬼魂根本没下来，这帮家伙不但不想着怎么补救，还在相互推卸责任。头儿，现在该怎么办？我估计钟维和的鬼魂还在上面飘着呢。”
　　“你先回来，我这里有别的事情让你去做。”
　　“好！我今晚就上来，跟18楼这群家伙打交道简直烦死了！”
　　挂了阿威的电话，穆凛立即用手机拨打张泽的号码，告诉他钟维和的鬼魂失踪的事情。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我猜，钟维和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周游那里。”
　　“我想也是，我们可能一开始就猜错方向了。”
　　“别着急，驱鬼符还在的话，说明周游还没遇上危险。”张泽安慰道，最好就是再去找周游询问清楚，然而他这边实在是抽不出身。
　　“我知道，你那里情况如何？”
　　这时候有人叫了张泽一声，他说了句，“过会儿说。”手机维持接通状态，过了十多分钟，张泽的声音才传来，“事情有些棘手，智延法师上个月在广孝寺圆寂，留下的三枚舍利子被盗走，现场看不出术法痕迹，初步判定是人为。”
　　舍利被盗是相当严重的大事，难怪张泽接到消息就连夜赶过去，作为张家驻守在本地的弟子，他必须到场。
　　“可能这件案子也要转到特四科了。”张泽接着说，“我现在过去找你，具体情况到时候说。”
　　“好，我等你。”
　　张泽又说几句才挂了电话，其实事情相当严重，警方通过监控摄像第二天就锁定嫌疑人，但去抓捕的时候，嫌疑人却凭空消失了。
　　嫌疑人是个惯偷的同时还是个多年的瘾君子，前段时间突然出手阔绰起来，旁人都猜测他是去哪里发财了，有邻居作证，昨晚半夜的时候听见隔壁叫了几声，因为对方经常毒瘾发作乱嚎乱叫，他们就没放心上，只当他又犯瘾了。警方搜查了嫌疑人的屋子，肮脏不堪的床铺散落着瘾君子的工具，显示他失踪前还在吞云吐雾，床上的斑斑血迹引起人的注意，很快他们又在床的缝隙里找到了带着血迹的指甲和几枚牙齿。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指甲牙齿和血液都属于同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嫌疑人。
　　张泽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接手的警察不愿多说，张泽抬出穆凛跟特四科来才了解到其中的情况，虽然对方说得含糊不清，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钟维和的案子。
　　如果说这个案件的嫌疑人被吃得只剩下几枚牙齿跟指甲，那么……钟维和就是吃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了……
　　本以为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最后变成了一件特殊案件。

　　穆凛比张泽早一步回到家，在此之前他和周游联系过，得知对方没有异常情况发生，再次嘱咐他不要随意外出，有情况立刻向他报告，以及随身携带张泽给的平安符。
　　夏季的白天特别长，七点多才刚擦黑，穆凛拉上窗帘，客厅暗下来，茶几上的一支白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
　　“可以了，叫阿威上来吧。”穆凛拿出刻着阿威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张泽燃起一张引路符，放在小人脚下熏，袅袅升起的白烟凝而不散，逐渐从白烟中现出一张人脸，不一会儿阿威整个从白烟里冒出来，膝盖往下的部分还是虚的，“头儿，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找我，这才刚天黑，事情很急吗？”
　　“突发情况，需要你再下去一次。”
　　阿威刚从18楼回来，就被穆凛要求再下去走一趟，眼神怨念地看着自家老大，虽然他下去是比老大跟张天师容易些，但也很费精力的好不！
　　“这个月给你发双薪当做加班费！”穆凛很干脆，不就是多烧一沓纸币嘛！
　　阿威幽幽地说:“听说iPad air又准备出新的呢，小斯跟我说过好几次了……”
　　“行行行，到时候给你烧两台，现在赶紧下去，查到了立刻给我电话。”被一只死了几十年的老鬼用怨念的小眼神盯着看还真让穆凛有点吃不消。
　　阿威这才高高兴兴地下去，过了一个多小时送了句话上来，“头儿，张天师，我查到那个嫌犯的鬼魂了，昨晚半夜两点多下来的，药嗑太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现在都没清醒呢！”

　　周游回到家四处翻找张泽给的符纸，最后在枕头底摸出一手燃剩的黑灰，枕头床单却完好无损，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诡异方向发展。
　　木着脸在床头坐了半天，周游搓搓脸，从床底角落拖出个小铁皮箱子，里面装满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股脑儿倒在地上，翻出一个旧式首饰盒子。
　　巴掌大的木盒沉甸甸的，盒面有些发黑，四周缠满精致的花枝，侧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周游手指微微颤抖个不停，试了好几次才把它拧开。
　　掀开盖子，盒子里装着一条细细的银链，灰白色的坠子大概有小指甲盖大，材质非金非玉，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条不起眼的银链却是周家的传家之宝，本来应该是传给周游素未谋面的母亲。
　　周家祖上世代通灵，能够行走两界，沟通阴阳。周家祖训传女不传男，周外婆是当地有名的神婆，唯一的女儿却相当厌恶这些事情，根本不愿意继承家业，十几岁就偷偷跟男人跑到外地，过了两年才大着肚子独身一人回来，生下周游后没多久又走了，从此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过。周外婆临终前不得不将银链传到周游手里，叮嘱他以后若是有了女儿就交给女儿继承，而后带着遗憾撒手人寰。
　　周游因为是男孩，所以外婆从未让他接触过通灵，但他的身体里毕竟流着周家的血脉，小时候经常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事物，为此周外婆让他戴着银链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长大懂事被别的孩子讥笑才摘下来。而奇怪的是，就算不戴银链，他也不会再看见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好像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能力和幼年的记忆一起被尘封在心底。
　　周外婆偶尔也会遗憾为什么他不是个女孩儿，毕竟他的天资在周家历代子弟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了，只是恪守着祖训没有教导过他，对他的疼爱却并未减少。
　　当周游哭着回来说为什么他能看见邻居小孩都看不见的东西时，外婆一边叹息一边摸着他的头顶说，既然不想看见，不想听见，那就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住，不去看，不去听……最终他如愿地变成普通孩子一样。
　　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周游不可能有女儿，一直以来都将银链当做是外婆的遗物带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出事，他也不会想起还有这条链子。
　　他曾经嫌弃这根银链女式又老土，如今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