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子》陵小路

46、第十二章续上

　　“我爱他，是真的。”

　　“往后半生我或许什么都还不能承诺，但我能保证我会是个好妻子。”

　　她的坦率是这样突兀而自然，深深吸一口气，一连串她说了很多遍“爱”这个字，用最平和的声音平实地告诉辛万军他所不知道的事。她说话的声音，她的眼神，还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表情，都让人无法不认真去听，听后便无法忘怀。

　　也许辛陌香并不知道在她身后有着怎样一双时刻关心她的眼睛。

　　“至于我们的孩子，”辛陌香低下头，手轻轻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满足地吸了一口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来到了，我都当作是天神给我最好的礼物。”

　　辛陌香静静看着辛万军，她至纯至洁的眼神混合了女孩的倔强女人的执着，安静地闪耀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辛万军顺着辛陌香说的话一直在思考，眼神变了又变，最后飞速掠过一抹亮光，瞬间似决定了什么，不知拿起桌上放着的什么细长东西，“就算这些话在你那儿说得通，但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们辛家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事，该罚的还是得罚。”

　　“爸爸你说什么？”辛陌香不明白刚才父亲的眼神明明闪所熟悉宽容，她甚至以为他已经谅解了，每次犯错了，父亲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脾气发完了，还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

　　这一秒，父亲变得比先前还要陌生，辛陌香脑海急速思索难道方才她又说错了什么吗？

　　看清辛万军手上拿着的正是教书先生才用的教子鞭，脑海“嗡”的一声，辛陌香整个人都萌住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都动弹不得，爸爸要做什么……不会的！

　　爸爸不会打我的！

　　辛陌香甚至听到那细长的棍子划破风的声音，心脏骤然收缩，辛陌香在害怕与绝望甚至忘记了躲闪的本能，只瑟缩的闭上眼睛，一瞬间耳畔响起的全是惊呼声——

　　“辛万军！”，从未听过娘亲朝爹爹发火的声音，娘亲的声音在发抖，她一定是想阻止爹。

　　“肖司令！”明确听到陆叔叔唤聿卿的声音。

　　为什么陆叔叔要叫聿卿……聿卿，聿卿怎么了？

　　辛陌香慌乱的睁开眼睛，身上没有任何被打倒的疼痛相反有被拥住的温暖，这暖从外至内护住了她。

　　就在辛家父女对话的时候，肖杉就来到了辛陌香身旁，他的手已经探到辛陌香背后，沉静的眼睛能敏锐捕捉到辛万军手上任何一个变化的动作。

　　当然，他不相信辛万军真的会动唯一的女儿，但是如果、万一

　　……

　　事实上绝对没有这样的如果，也决不允许在他肖杉的面前有这样的万一，风声顺势劈来的一刻，肖杉放在辛陌香背后的手已经一把搂住不知所措的人。

　　“陌，还好么，能站稳么？”肖杉低头看着茫然的、三魂六魄似才回体的辛陌香。

　　“嗯……”直到辛陌香缓缓点头，肖杉才放开手，将她拉到了身后。他方才一直沉默，那绝不是因为脾气太好，此刻出声，只怕……

　　肖杉站在原地，看着辛万军，“辛先生，陌香是你的女儿，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但陌是我的妻子，如果有人动她，除非我死了。”

　　不是要挟的要挟，却比承诺还要承诺！辛陌香心都跳漏了几拍偷偷去瞄肖杉的脸色，聿卿你在生气么，可你平静的神色一点也不像，那么……一定是在担心我了。小心翼翼抚上自己的小腹辛陌香完全沉浸在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幸福，完全忘记了这一场因她而引发的尴尬和紧张。

　　“你疯了么，那是我们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辛夫人忧戚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愤怨。

　　陆有良早已抢到辛万军身侧，看着做了二十几年父亲的伙伴老友，责备深深，“我说辛万军你别做傻事，我没养过女儿但我也好歹做过别人的子女，这女儿可不像儿子，你要真打就真跑了。你想寻都寻不回来！”

　　辛万军看着肖杉，任凭妻子与好友絮絮而语，他全然听不见似的一言不发。只看着肖杉，那眼神是在等待，他很想知道肖杉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他会说什么呢？！

　　终于，肖杉上前一步，“我这一次来就是亲自上门提亲，我要娶你的女儿，如果你不答应……”

　　“谁说我不答应了？”

　　只差这一句，只等这一句，辛万军脸庞终于徐徐展开笑意，那是什么样的笑意？信任、放心、祝福，却又带着……却又带着庆幸。其实就在肖杉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辛陌香时，辛万军扬起的手就减速垂下了。

　　肖杉莹然一笑搂住惊喜顿住的辛陌香。

　　辛万军话中的意思再简单不过，陆有良竟一时没转过弯来，仔仔细细又连贯一想，一拍脑门，“嘿，老伙计，你属狐狸的呀！你就不怕……”

　　辛万军不理会陆有良，只看着辛陌香他的眼神宛如一湖秋水，温柔问道：“若是以后你发觉你选择的生活会很辛苦，你会不会后悔？”

　　辛陌香摇了摇头，父亲还是关心她的，眼眶迅速蒙上一层潮湿。

　　辛万军看了看在肖杉怀中异常安静的女儿，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向肖杉轻轻说道：“看来你比我有办法管住她。”

　　这默许的语气——辛陌香欢喜的落下泪来抱住肖杉的脖子，一声欢呼，皆大欢喜。陆有良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辛夫人也拿出娟子擦了擦眼睛，笑道：“陌香的犟和你如出一撤。儿女们的幸福还是让他们自己来决定。”

　　决定么？其实早已决定。

　　“我会好好照顾她，”肖杉微微笑着看着辛氏夫妇，“请二位放心。我只会，也只有辛陌香一个妻子。”

　　打铁乘热，肖杉继续道：“既然辛先生已经答应，婚期就定在开年后如何？婚礼不可简办，回聿州后我即刻命人准备，此次前来我已准备好聘礼。”

　　很快就有人抬着描有镂金雕花的大红箱，躬身退下，后面的侍从再端上珍宝送到厅中。一时白绒的波斯地毯上被堆了个满。文麟将礼单送到辛万军手上，饶是辛万军见惯富贵，又在商场浸淫多载，亦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嗯”了一声，免于惊讶的表情流露而出

　　华灯初上，辛万军在堂厅设宴，中国以左为尊，肖杉是上客坐在辛老爷左边，辛陌香坐在肖杉旁边依次排开。桌上满盘珍馐，麻仁香酥鸭、五彩鲜贝、好丝百叶等等等等，看得陆有良口腹之欲大增，不断夸赞，“辣得有风情，香鲜具佳。”

　　“如何？”辛陌香夹了一块切成薄薄的麻辣云肚丝，兴冲冲又丝丝期盼地等着肖杉回答。

　　肖杉尝了一口，微微一惊，笑道：“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辣。”

　　辛陌香眼睛弯弯一笑像会说话似地，不动声色又夹了一块菊花青鱼在肖杉碗里，小声说，“这个，是酸甜的。”

　　巴黎的夜晚来得十分晚，八点钟的时候太阳才落下，晚来的星光和着风比曦平还要冷。晚饭过后，偌大的内厅又安静了，仿佛和天地间的宁和融为一体。

　　“这是睡着了？”辛万军看着不愿回房睡觉又实在耐不住困意沉沉靠着肖杉呼吸均匀的辛陌香，轻轻问道。

　　“嗯。”肖杉看了看怀中熟睡的辛陌香，轻轻回道。

　　用完晚饭辛万军有话要和肖杉单独谈，辛夫人与陆有良明白深意一起回避，辛陌香却不肯离开一步，有什么话她也要听，凭什么叫她回房，可没听上几句就困在肖杉的肩上。

　　在睡梦中她仍抓着肖杉的胳膊，嘴角有一丝安心的微笑，肖杉眼神闪烁，缓缓抽出胳膊把人慢慢搂进怀里，“我先抱她回房。”

　　“就由着她吧，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辛万军耐心地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时候动没准儿倒会惊醒她。”

　　从小就是这样的么？肖杉温柔笑了笑，披了件鹅绒长麾覆盖在辛陌香身上和长麾一起将她抱进怀里。在橘色的灯光柔和的照着辛陌香脸上留下浅浅的侧影。这一刻，世上最爱她的两个男人同时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