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子》陵小路

39、第十章续上

　　真正醒来时，辛陌香眼中酸涩不已，眼前到处是白茫茫的影子晃悠，伸手抚过小腹撑身坐起，周遭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自己的房间。头痛欲裂，辛陌香脚一下地，身子软软地差点摔到地上，到底昏迷了多久？脑海记忆一片混乱。

　　病未好，虚浮无力，好不容易走到房门口，扭开门。

　　“辛小姐，您不能出去。”

　　病中吃力辛陌香不理会他们，才刚迈出一步，便又被拦住，“辛小姐您不能出去。”

　　辛陌香骤然间怒不可抑，“这里是我家！”

　　“对不起辛小姐，这是命令。”

　　表面客气实质毫无商量余的命令声被“砰”的关在门外，辛陌香深深蹙眉，站立不稳靠在门上，胸口起伏不定，聿卿你竟这样对我！

　　支撑着走回床边，她病虚的人才走两步额间就冒冷汗，身后突然有了声响，正要回头，却一阵发晕。

　　“陌，好些了么？”肖杉快步走来搀住她，进房看见她病后吃力摇摇欲坠的样子，薄责道：“你昏迷了两天，一丝力气都没有，走出房间你要做什么？”

　　辛陌香凝视肖杉，“你答应我，不再出现的。”

　　肖杉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变，漫上了些辛陌香看不懂的东西。肖杉扶她躺回床上，没有回她的话。肖杉坐在床沿，伸手试了试辛陌香额间的温度，“医生帮你看过了，你醒来了要先喝汤药，已经煎好了，在下面温着一会儿端上来。”

　　一提到药，辛陌香想起她是腹中巨痛昏厥，手抚在小腹之上，担忧之色大现。

　　肖杉轻轻握住她的手，“别紧张，孩子没事。”

　　辛陌香抬眸与肖杉对视眼神复杂，“你都知道了？”

　　“你还要瞒我？”肖杉嘴角含着罕有的苦涩，“陌，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你不见我，还要离开我？”

　　“我隐瞒你？”辛陌香心头阵阵抽痛，酸涩之味哽上喉头，“我和你相识至今可曾隐瞒你任何事。我不说是因为事已至此说了便成了彼此的羁绊，你既心意已决，我又岂会用一个孩子拴住你！”辛陌香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冰冷道：“你不该待在这里，我也不是你要见的人。”

　　“所以你就走了？陌，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轻声的言语，肖杉爱怜地伸手揉了揉辛陌香的头发，“不用孩子拴住我，你越这样说我越不会放手，你回来了，我绝不会再让你走。我是孩子的父亲。不该跟你和孩子在一起该跟谁在一起？”

　　辛陌香一怔，有温热的泪水迅速涌上眼眶。他说的这样自然，自然到给了她无端端的希望。

　　肖杉见她落泪惊觉连日来她从未笑过，恻然轻道：“ 陌，隔墙有耳。但是你这样忧心憔悴我很不忍。我说权宜就是权宜，我爱你，你明白么？严新衡在这乱世摸爬打滚半生，我在他面前不过三岁娃娃黄口小儿，我想的到的他都想的到，我这些话你明白么？”

　　灌顶般的寒凉，前一刻的短暂希望，这么快就验证出是一场误会，辛陌香涩然一笑，“我明白，她爹、她家、包括她都对你很重要，你很需要。”

　　“聿卿你说爱我，你爱我就是像现在这样把我软禁起来？你的爱好奇怪。”似是疲惫了这些肮脏的纠葛，辛陌香哀伤的语气直逼肖杉心底，“事到如今，我和你之间已经绝无可能。置于孩子，你将来还怕没有孩子么？！”

　　肖杉闻言目光一厉，眯起的眸光锐如利剑，辛陌香放眼整个羲平，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在乎的是跟你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提高了音量，话出口才又觉得失控，辛陌香神情凄然目光根本没有看他。转头吸了口气，肖杉缓和了语气，“陌，你听我说，不是这样。让你误会是我不对，关于和严家盯婚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用了顺其自然的态度等你先跟我表态。”

　　“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我若是知道你和人有过婚约，就决不会招惹你。现在我既然知道你婚期在即，就决不会和有妇之夫沾半分关系！”

　　这一段话说得太用力，辛陌香一口气说完竟觉得脱力晕眩。

　　肖杉看着她摇头绝望的样子，“我娶你。”

　　干净利落的三个字，辛陌香回不过神来，望着肖杉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肖杉迎着她的目光，“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

　　这一次，辛陌香开始清醒看着肖杉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当真么？”

　　“陌，我选择的从来不是爱不爱你。”

　　辛陌香陷进震惊中。从羲平司令部见到即将牵携相伴的两人，她便不信肖杉爱她，起码是不够爱她的……

　　而今，她怔怔看着肖杉脸庞脑海中划过无数件事儿，却什么也抓不准。熟悉的失神模样，肖杉双臂撑在她身侧，倾身向前吻住微微失色的唇瓣，他的唇一贴过来，辛陌香心跳快得漏了一拍，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但这感觉就是第一次，就在此刻。

　　肖杉手臂一用力将她抱进怀里搂着她的腰，轻柔的吻也开始变得激烈，他看见辛陌香水雾般的迷离眸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辛陌香一开始只任由他吻着，后来慢慢回应。他灼热的鼻息扑过来，呼吸里全是肖杉的味道，甚至现在连呼吸都要他来教。直到不得不放开这个吻，肖杉克制地看着辛陌香在他臂弯中大口喘息，不舍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辛陌香喘息的却不愿离开视线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能说话，疑虑道：“聿卿，你真的这么决定好了，不后悔么。也许会有很多人说你不智，你会失去很多东西。因为我不是严新衡的女儿，我们家和她不一样。”

　　肖杉闻言吻住辛陌香，啃咬辗转，良久才离唇，“傻丫头，你还是不懂我为什么爱你，这乱世谁是真心对我好，谁是和我互做权宜，我活到今天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肖杉眸光一变，添了三分寒意，“互做权宜，我占了他的地方，他把女儿嫁给我，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他也才能真的放心。”

　　严武军那番互不相弃的说辞，肖杉轻笑：“他想用女儿拴住我，肖严两家从此便永以为好。你说的那些我会失去的东西，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是么？”辛陌香听着心里发寒往肖杉怀里挪手搂着他的腰，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很任性让你头疼？”

　　“当然不是。”肖杉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我只是很怕你选择权力，不要我了。”

　　短暂的沉默，肖杉坦言，“从前也许会。”

　　辛陌香闻言一震，他会，他会！然而便是他会舍弃自己，难道，自己舍得了他么？！

　　那熟悉的、从听闻肖杉婚讯便一直萦绕心头的入骨痛楚，清晰的阵阵传来，她从未体会过的痛楚，竟然在这短短几天让她熟悉并又接受了，难以想象，若是从前的她怎么可能接受，但是如果不接受这痛苦的结果就是失去肖杉……

　　失去他，仅仅想一想，泪水便就控制不住的颗颗砸了下来。

　　“从前会，之前会，但是现在我不会了。”怀里心碎的绝望容颜，肖杉心痛的搂紧，“陌，也许我是自大，但是从小到大，我真觉得天下于我肖杉是必取的，那么严家这一门婚事能让我得到襄州，若说完全不在乎，是假话。”

　　辛陌香闻言的不安，肖杉抢先一步安抚，“只是我没想到，我没有想到我因为这些东西，让你这么难过。现在我想清楚了，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区区襄州，我肖杉难道还怕他。”蹭着辛陌香脸颊肖杉轻声说，“陌，你是我想要的，我决不放手。”

　　辛陌香心头有雪融初消的层层暖意流走全身，脸埋在他胸膛，小声说，“娶我。”

　　埋起来的细小声音，肖杉看到辛陌香藏都藏不住的羞红脸庞，笑道：“娶你。”

　　“只娶我一个。”

　　“只娶你一个。”

　　辛陌香用力的抓紧身边这个男人的手臂，“爱我一生一世。”

　　肖杉将那个此刻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女孩子搂在怀里，“爱你一生一世。”

　　“还有来生来世，都爱我，都娶我。”

　　肖杉有一丝拿怀里的女孩儿没辙，低头看她，“真贪心呀你。”

　　辛陌香看着肖杉，正等着他的回答，神情认真，语气执着，“我是贪心，一世怎么够呢？”

　　肖杉一向不信轮回转世，但辛陌香如此信誓旦旦，搂着她的手臂不觉更加用力，“那就生生世世。”

　　辛陌香心中一暖，不觉伸手在小腹上慢慢移动着，所谓幸福也就是感受这样的宁和喜乐。

　　肖杉轻轻拥着辛陌香，感觉到她每一分的情绪变化，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小腹的手上，低头笑道：“陌，你猜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我哪里会知道……”辛陌香脸微微一红，抬头望着肖杉她的神色又向往中的恬静温柔，轻声说道：“不过，她那么舍不得她爸爸应该是个女儿。”

　　肖杉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一定像你一样漂亮。”

　　辛陌香也笑了，“当然了，鼻子和你一样挺。”

　　肖杉不满意，“那么挺干什么，跟你一样倔，吃了多少苦？”

　　辛陌香眸中一酸，伏在他怀里，倔犟到底，声音却是温柔至极，“我愿意。”

　　“傻瓜”肖杉这一次将她搂地很紧，眸光一定，“你是我的，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我去和她父亲说清楚。”

　　“先别离开。”肖杉要走辛陌香不由自主的惊慌，才回来的片刻安定让她不舍。肖杉一触碰到秋水般的目光，便重新搂着她，“你这两天睡得不好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我没事……”

　　肖杉笑了笑，突然道：“陌，我去跟严新衡退婚，你不要离开我的地方，知道么？”

　　肖杉的叮嘱从耳畔传来，辛陌香点头牢牢将他这一刻的郑重记在心上，伏在他怀里安静依靠，良久……良久……

　　肖杉看着靠着怀中女孩，她仿佛很疲惫。但唇角有恬静幸福的笑容，即使是在睡梦中眉间都一抹挥之不去的温柔深情。

　　肖杉伸手轻轻抚过她熟睡的脸庞，又看了会儿，才悄声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出去了会儿，再进来的时候，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颗玫瑰红正熟的水蜜桃。

　　雨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入，光影柔和，金色的阳光覆在辛陌香身上，也落在肖杉看她的温柔目光上，是那样恬静温暖的存在。

　　肖杉吻了吻辛陌香的脸颊，轻声道：“陌，羲平的水蜜桃。”

　　水蜜桃放在床头矮柜，肖杉轻带上门离开，下楼时，何驰见他是要出门，跟上来听命。

　　“我去严家一趟，你别跟着，留在这里。”

　　“司令，严武军为人狡诈不讲情分，您一个人去严家恐怕不妥。”

　　何驰循循提醒，肖杉反感严武军这个名字，何驰说的有理，但他终究是去把个好好的闺女退回去，一人前往才是个诚意道歉的样子。

　　“我一个人去就行，严武军胆子是大了点儿没错，不过现在严家还轮不到他说话。”肖杉边思边说，“而且，我一个人去没那么大动静，消息也走不了那么快。”

　　何驰仍是不放心欲言又止，但既然是肖杉的决定，他一向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