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子》陵小路

28、第八章

　　夏未，依就是昼长夜短，但暖风渐退暑气，新雨常带秋岚。津州码头的事虽许多人高赞陆有良临危不惧，是难得的爱国商人。但也有不少知情的人把目光投向羲平司令部，默默颔首，一分敬意油然而生。

　　自从那一日交谈，肖杉和辛陌香的感情亦发深厚。今日肖杉吩咐了些要紧的事让何驰去办，午饭后觉得有些困意就回房睡了午觉，醒来后坐在沙发上读报。

　　辛陌香见肖杉晚饭过后安适地看报纸。他忙起来就几天见不着面，这样在家安静的日子，心里自然是欢喜的，端了碟龙海荔枝坐在他身旁，熟练地剥下光泽鲜红的外壳，伸手递到他唇边，笑道：“熟透的龙海荔枝，你尝尝，汁厚核小。”

　　鲜红的壳一剥落露出晶莹的果实还蒙着一层细细的水珠，肖杉咬了一口，辛陌香不由挨近他，“味道如何？”

　　甜中带酸，凉润芳香，是最适合这个季节的水果，肖杉见着辛陌香凑近的脸庞揽着她轻轻笑道：“不及眼前人。”

　　辛陌香脸颊迅速染上一道绯红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个硬朗的声音沉稳传来，“报告司令。”

　　何驰复命向来是直接走到肖杉面前，他刚毅的脸庞和始终平静的神色，辛陌香天马行空的想象，泰山上的擎天磐石如果化成人形的话大概就是何驰这样沉稳的人吧。慢慢摇头叹息，哎，何驰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在火车站也会大动肝火，他也是早恨透了东夷人了吧。

　　肖杉已转头看向他，“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出发了。”

　　肖杉如墨的眸子滑过亮光，辛陌香从不过问肖杉的公事，但此刻好奇的眼神显露无疑。

　　肖杉看向她且笑且郑重道：“陌，今晚有贵客要来。”

　　贵客？

　　这句话着实让辛陌香惊了下。他深邃的眼眸是看不见底的黑光，辛陌香脑中一蒙，局促不安，“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家里还什么都没收拾。”

　　辛府布景风格谐韵雅致，便是在羲平也可当超群二字。一桌一盏精巧细致，一处一落宁静华丽。但今晚辛陌香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满意，想了又想，翻柜找了把大剪刀。

　　未消片刻，辛陌香手中提着一只大花篮从花园里回来，满篮枝叶挺拔，花苞饱满的红玫瑰，她从篮中一支支取出玫瑰修剪、整枝，再一一插入透明的水晶瓶中，把它们当作有生命似的认真伺弄。

　　辛陌香专注的神情映在繁花后的容颜若隐若现，大有名花倾国之态，风致清丽难言。肖杉心中渐起波澜，就想要她过来近些看，“陌过来，我们来玩打沙蟹。”

　　辛陌香知道“打沙蟹”是时下一种很流行的游戏。但她此刻眼中只有这一捧花，口中道：“聿卿，我从没有玩过，规矩都摸不着边儿，来和你对局恐怕要图惹你笑话。何副官正好没事你就让他陪陪你。”

　　“不会我可以教你，我这么个现成的师傅在这儿，不学就可惜了。陌，这个真的很有趣。”

　　循循善诱的口吻，辛陌香开始动容，但眼前的花卉还未修成倩姿，“不行，我还没剪好。”

　　“如果你今晚赢了我，你可以让我干任何事。”

　　任何事！

　　肖杉此语一出，首先怔住的是何驰，司令在赌局上从未开过这样的赌注。辛陌香怔了又怔，犹自不可相信，一下从客厅大桌走来，又惊又喜仿佛她已经赢了，“当真么？”

　　肖杉笑道：“我堂堂司令还怕输你什么，只要你能赢得了我。”

　　辛陌香迅速坐到沙发上，盈盈笑道：“君无戏言。聿卿你知道么，以你现在的身份放在古代就是一方诸侯，你说的话还得记录在档以堪后世传诵。”说倒这又偏头想了想，“不过还好是现在，要真在古代我就见不着你了。”

　　辛陌香忽喜忽悲的神态，肖杉不禁将她搂在怀里，“傻丫头，赢了我想要什么？”

　　辛陌香心头一暖，抿嘴笑道：“我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告诉你。你先教会我规则，我不求别的，只求赢你一次。”

　　辛陌香来了兴致又是这样认真恳切，肖杉拿出扑克牌耐心说明。说来打沙蟹是一种斗智的游戏，参与人不多，两人即可成局。打牌时剔除大、小王，每人首先在一副牌中扳出一张。以点数最大者为庄家由他发牌；每人发两张牌，第一张为明牌，第二张为暗牌，然后明数大者先下注，其余人自由决定跟不跟注。不跟注者退出角逐，跟注者者可加注，对方如果有胆量出同筹的赌注可以开掀开底牌比较大小，以大者为赢。如果对方不跟注，责无须比较，庄家可直接把台上的赌注全部赢进。

　　打沙蟹不是难以操纵的游戏，但是由于赌注翻倍，上了台子要么弃甲而逃，要么厮杀到底，越简单越残酷。

　　当然，肖杉和辛陌香玩场游戏全然是为了趣味不必较真，但肖杉牌一上手，一贯的准、狠犹如一把开封的宝剑击得辛陌香一败涂地。泪迫于睫，起初的几次辛陌香还带着求援的目光投向何驰。何驰全当没看见，手中拿着辛陌香方才放下的剪刀，修剪她未完的玫瑰花，竟还能将玫瑰修整的像模像样。

　　果真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何驰呀何驰！原来你平日的老实厚道是假象，是迷惑人的!

　　肖杉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陌，下棋不语真君子，赌局应同此理。该你了！”

　　辛陌香嘀咕一声，一丘之貉。

　　承受得住最初挫败，心情也就渐渐趋于冷静，再者又是一味的想赢。心思便全用在观察肖杉的出牌。

　　就在这一局，辛陌香明牌是一对老K，“跟不跟？”

　　肖杉面前是一对9，眸光闪烁犹疑，最后又回归湖底般得沉静，爽快道：“不跟。”

　　他说，不跟！

　　结果还虚言明么，昭然若揭，把暗牌一亮是个最小的红心三。但他不跟，按规矩就是庄家通杀。辛陌香高兴的连眉毛都在飞扬， “庄家赢了，我总算赢你一次！聿卿，说话得算数哦，许人一物，千金不移！”

　　客厅里尽是她清脆悦耳的笑声，辛陌香的笑声十分悦耳，肖杉唇角含笑乐见她如此开怀。不经意间看到辛陌香坐着的沙发背后的何驰同样嘴角微抬，黑色的剪刀谨慎精细的穿梭在娇艳玫瑰上，他的目光由始至终注视在玫瑰花上，也听到辛陌香的欢愉的笑声，此刻何驰淡笑的表情和肖杉嘴角宠溺的样子很像。

　　肖杉慢慢皱眉，看何驰的目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