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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四章续上 ...

  •   羲平辛家

      一觉醒来,阳光很好,辛陌香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十一点。心中一惊,家里还住着客人她竟然睡得这么晚才起,披了件衣服就出房门。

      隔壁的房间,简单收拾过,没有人。辛陌香立刻跑到楼下找到辛叔,“辛叔,肖司令……”真要问的时候,辛陌香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老管家,辛叔只陪笑道:“肖司令一早就出去,倒没留下什么话。”

      辛陌香淡淡“哦”了一声。

      “不过,肖司令有说今晚晚些会回来。”

      话音未落,辛陌香已面露微笑,不过很快她在辛叔面前又收敛神色,这才瞧见辛叔身后好几个大行李箱,想起辛叔就要回法国帮父亲打点生意去了,原来辛叔是一直等着自己睡醒好作别,辛叔道:“小姐终于在羲平安顿下来,我也能放心回去见老爷了。”

      辛陌香听着心里一紧,想倒远在海外的双亲必定十分牵挂自己,她问道:“辛叔打算见到爹爹对他说什么?”

      辛叔一愣,大小姐这么一问,他倒是不敢随便接口。辛陌香旁敲侧击眼角弯弯笑道:“呐,辛叔你知道的,我爹爹最疼我了,他什么话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你就‘按照实情’的给他好好删选删选。最重要的是告诉他和我母亲,我一切安好。”

      辛陌香见辛叔一一点头默默记下。她目光倏然一亮,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不要告诉他们肖司令住我这儿。”

      辛叔心知辛陌香对肖杉有情,肖杉也似对陌香有意,这事瞒不了,不由担心道:“万一老爷和夫人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辛陌香眼睛里泛出决绝的光芒,往沙发上一坐说道:“那我就把家里电话线掐了,省得他们成天烦我。”

      辛叔极无奈。就在此时家里电话真的响起,辛陌香接过电话神色一禀,唇角紧紧抿起,肃然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辛陌香接到的电话是陆有良打来,她需要马上出门去陆公馆。在上车之前,辛陌香只定定望着辛叔,说道:“辛叔,让家中父母勿要为我挂念。这一次我不是任性。”

      辛陌香低头进车,辛叔只望着坐入车中的她,她容光清秀如昔,却又似已不是从前辛府上下爱护宠溺中的辛陌香,或许在某一刻她已有了变化只是没有人发现。

      羲平陆公馆

      门口停了不少车。辛陌香下车时不禁多看了一眼,多事之秋,地无南北年无老幼都被波及,商界也不例外。

      如果说羲平是全国的中心,那么涿州就是中国的眼睛,海外通商港口覆盖整个亚洲航线直通欧洲,不分昼夜,商贸往来,络绎不绝,带动国内外信息交流是名流聚焦之所在。一旦售货完毕外资商贾们便能立刻在涿州享受一掷千金,风月场内,追欢讨笑。

      而今,涿州境内聚集最多的外资企业便是东夷,想方设法,捞尽白银。

      愈演愈烈的涿州风波正是来自争端已久的纺纱场劳资纠纷。据报道:涿州纺纱场男工的日工资约在二角两分到五角之间,女工约在一角无分到三角一分之间,童工约在一角到二角之间,普通工人很难维持最低的生活。压榨至此,夷商仍不按时派发工资,一批不堪欺凌的工人和东夷人理论却遭致屈打,十几人受重伤五人致死,引起公愤。姜居正的辖区涿州举行工人游行抗议,东夷人打伤打了游行的工人,遭致更大的民族冲突。陆有良在电话里说,涿州码头工人抗议罢工,不许东西商船停靠。灏州与涿州同气连枝,灏州人民纷纷响应支持涿州罢工 。

      南方以是如此,北方又当如何?

      南方,北方,涿州,津州,不知从何时起,辛陌香对这些地名越来越敏感,好似心口横过一架琴弦被来回拨弄着。

      今天是羲平商会代表在陆有良府中开会。辛陌香敛了敛衣裙由陆有良的管家引她进客厅。

      “羲平天子脚下商贾三千,涿州的商人能对东夷人据理力争,难道羲平的商人就没这骨气么!”

      义愤填膺的人是位白发白须的老者,他杵着枴杖的手因激动气愤颤颤发抖,陆有良忙劝慰着 “乐老,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这世道,同仁堂可是一天也缺不了您。”

      围在身旁的各业商贾纷纷点头相劝,“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轻减物力”同仁堂金字招牌,凭的是济世救人的医德善心。

      “乐老,却真不是羲平人没长那根硬气骨头,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陆有良换过口吻,“涿州风波九州震动,涿州东夷洋行码头工人联合罢工抗议,东夷人的货船在海上漂着难以入港,日计损失巨大。”

      满屋的羲平商会代表闻言神色皆是一振,货物滞港的损失别人也许不清楚,可是讲究资本链条高速流转的商人却是明明白白,涿州码头工人这一手,简直是掐住了东夷商人的脖子,做的着实高明漂亮。

      “我们是占着上风的,东夷人赔钱赔得眼红了,只得将轮船公司计划驶往涿州的几十艘货轮临时改道,怕的是货轮上的海员在涿州参与罢工。”

      陆有良话说得有声有色,羲平港口船商的陈老板随即问道:“那么他们改道了,又想把商品运到哪儿?”

      陆有良目光一沉,吐字的语气冰凉,“你我所在,津州码头。”

      津州!

      北方最大的港口,继涿州之后水路交通最发达的九州之一,肖家的辖地——津州!

      在场许多人听到自己人占着上风不觉的神采飞扬,但听“津州”二字落下,有的人则一下委顿,有的人则妥协沉默,有的人则摇头叹气,辛陌香已进了前厅,她站着门口,静静蹙眉听着。

      长江天堑九州二分,以北扼据羲平津州的是肃系大帅肖雨亭,而与肃系肖家崛立之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正是东夷。

      “要我说,”打破僵局的是刚才发问的陈老板,“别看他们肖家轰轰烈烈,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上个月还抓了大票游行的学生,学生老师们天天让他这样抓了放,放了抓的,天下能不大乱!他们这么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着看着东夷人的脸色——”

      乐怀明沉声道:“我一点也不意外东夷人要选津州进港落货。”

      “乐老这么说,我也不意外。羲平的工厂连带着聿州的哪一家不是肖杉从东夷人那儿聘的技术师傅,东夷人替他造的枪,造的炮,他倒是拿着这些打内战。你瞧瞧他那样,他还算是九州人?还能拿他当九州人看?要是东夷人不找肖家人帮忙倒是件天大的稀罕事了!”

      刻薄直戳脊梁骨的话,陆有良皱眉,欲言又止。

      “各位前辈,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女声清冷如冰,截断他们抨击的声讨,“既然抵制夷船进港有效,我们为什么不能故技重施,这一招能依此,就不能依彼了么?”

      辛陌香走到客厅正中,脸庞略略浮着一丝苍白笑容淡淡的,方才厅中激烈的声讨并没有人留意倒辛陌香,可现在没有一个人不注意着她。

      “大侄女你来了。”陆有良首先站起身来走倒辛陌香身旁,回视了一圈疑惑的眼神,侃侃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辛万军辛老板的女儿,辛老板远在法国,但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羲平,这一次会议我便邀请了辛小姐。”

      陈老板展颜笑道:“辛老板也是做船运生意的,听方才辛小姐说的话是不是已经有了计较,起了对策。 ”

      “陈老板客气了。”辛陌香脸色凝着笑容却不见丝毫笑意,淡淡道:“东夷人的船驶进了津州码头,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但如果津州码头上空荡荡的,就算日本商人有再大的本事能把船开进沙漠里,也没一个工人替他把货从船上搬下来。就算他能暗渡陈仓,到头来也是扑个空。”

      陆有良闻言一喜,拍手叫好, “妙!为山九刃,功亏一篑!”

      辛陌香蹙眉未喜反是思量道:“事关重大,孤掌难鸣。只怕,这一次羲平商会的人得立刻去津州码头走一趟,这么重大的事不面对面的交涉意见,难以成事。“

      乐怀明点了点头,“侄女说的在理。”他这么称呼,辛陌香微微一惊,随后也低头笑了。

      乐怀明站起身,一锤定音道:“这件事就由老夫亲自走一趟,我在津州说的话好歹还是有些分量。”

      事情逐渐明朗,一众人也见了喜色,陆有良更是笑道:“乐老此话过谦了,您可是医药界的泰山北斗。这乱世里您的药铺施药布药谁未受过您大恩,定是马到功成,叫这东夷人灰头土脸,期望全部落空。只是此次为表羲平商会的诚意,我们还得为那些愿意罢工的工人多多筹措,可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饭碗。”

      陆有良说这话没大细想,但听得人可字字分明,话音一落,倏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上,陆有良恍然领悟,讪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为津州工人补偿罢工时没领到的工钱,这钱我出!”

      “就该让你这珠宝首饰界大亨陆有良出点血。”

      陆有良豪气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世道我辈能尽些薄力,你别说是让我捐钱了,就真到了那一刻,捐躯也是我陆有良头点地的事。”

      一阵说笑后,羲平商贾们就很快制定计划,有条有紊,决定由乐怀明前去津州码头,细节一一商量妥当后,彼此也就散了。辛陌香陪同陆有良送客,最后才走。

      到陆有良送辛陌香的时候,辛陌香看了陆有良一眼,微微而笑,又似未笑,“我总觉得陆叔叔方才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陆有良敛了神色,其实他与辛陌香一样远没有面上看倒的那么平静。

      “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些不消说的事。刚才人多我不便多说,天底下有谁不知道肖家和东夷人的关系……” 陆有良哀叹一声,“津州是肃军肖家的地盘,关于东夷人想去津州码头落货的事,我昨日就见了小肖司令,我还和他说如果东夷人一旦在津州入港他们的货就会由火车运往涿州,这样一来灏涿两州工人联手拒绝夷货入境的抗争努力就白费了。”

      陆有良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东夷人打死九州工人又打伤抗议的学生,这是在九州的土地上,九州的这些自诩的为王者们就真这么能忍,真这么好的脾气!然而想起那肖姓的“为王者”年轻佻然的脸色,肖杉从头至尾也没有流露出对整个涿州风波的一丝认真,反而到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该说的话我都说尽了,肖杉就请我喝了一下午的茶,真好的脾气,没说一句痛快话。”

      辛陌香唇边慢慢露出一个冷寂和失望的笑容,“我知道了。”

      这个笑容越浓失望越重,陆有良想继续问什么,见她如此神色,也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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