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醉》月陌

7、乱局

　　天还没亮，太子近侍江华已经冲进了天华殿，被吵醒的天倾帝还未来得及发火，已经被一个消息震得睡意全失。
　　太子被刺杀身亡，府上绞杀一名刺客，一名来自五皇子府上的侍女失踪，而身亡刺客身份已查实，正是五皇子燕星熠近身侍卫之一。
　　早朝上天倾帝大怒，涉嫌的三皇子、五皇子锒铛入狱，家中上下人等全部被圈禁，皇宫禁卫悉数出动，苏梓潼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人心惶惶。
　　天牢里，审案的执法司徐镇一脸严肃地看着已是阶下囚的燕星熠，声音沉重而愤怒，“五殿下还是招了的好，今晨皇上大怒，已是下了命令，众人不得徇私，三日得出结果，必要时大刑伺候。”
　　“哼，刺杀？我还不屑于用这样卑劣的手法，就是做，也不会让你们这等无能之辈抓住把柄。我旗下的皆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勇士，是那废物门下的一群废柴能比的吗？”
　　燕星熠满脸不屑，无动于衷地看着对面面色阴沉的刑部尚书，态度张扬跋扈。徐镇也不说什么，将手上今晨搜到的一应物证甩出，近日燕星熠和哪些人见过，手下换了几批人，各个人是来自何处何种身份一目了然。
　　“你？！小小的执法司竟然敢调查我？这些东西不要个七八日是查不到的，你个收人贿赂的贪官，竟然诽谤我！”
　　徐镇大怒，宽阔的眉毛扬起，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五殿下连日来行踪诡异，动作颇多，也不会引来别人的关注。更何况，证据确凿。徐镇对得起天地良心，怎是你几句话就可以狡辩的！”
　　对面的男人不再做声，脸色通红也是气上了头，眼看问不出什么东西，徐镇挥手将燕星熠押了下去。虽说天倾帝下了旨，但这“必要时”用词微妙，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敢向皇家人上大刑。
　　一身囚服的燕风逸被带了上来，发丝虽然微乱，但仍破坏不了他温润得体的气质。此次作为从犯被逮捕，徐镇知道，自己对于这个聪明的三皇子，更是没有办法的。
　　“三殿下可有什么话要说？”镇定思绪，徐镇舒缓口气开口，言语里满是无奈和烦恼。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人只需耐心等待，多方取证，真相自然水落石出，风逸静待大人佳音。”
　　说完也不等徐镇有反应，燕风逸当先站了起来，向着牢房方向走去。狠狠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案子没那么简单，重要的人找不到，所有的物证人证都指向燕星熠，徐镇揉揉疼痛的太阳穴，走出了昏暗的牢房。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案子毫无进展，除了查出太子与两位皇子交锋已久，便只剩下当日被击毙的刺客之一，和朝臣们诉说的五皇子和太子之间大大小小的冲突。
　　除了一点，太子枕下的一幅水墨画，青山飞鸟图。
　　再拖沓不得，徐镇大步走进牢房，今天是生是死，便要手底下见真章。牢房里摆满了刑具，燕星熠和燕风逸被同时请了进来，两人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徐镇却是青筋隐动，面色凶煞。
　　“两位殿下是要害得在下失职？”
　　没有人理他，徐镇一咬牙，身旁便有人拿了刑具上前，两人的神色微变，燕星熠更是嚷了起来，“你要做什么，本皇子是无罪的，等我出去了，可是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出不出的去我不知道，在下只知道过了今天若还是没消息，就是在下横着出这个门了。”
　　“来人，上邢。”
　　没有人上来拉燕星熠，出乎意料的，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提拉了上来，竟是三福！遍体鳞伤的人被重新架上了刑具，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牢房，徐镇看着面色发白的燕星熠，眼色一闪，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他不招，那不如敲断他的膝盖骨吧，反正我想五殿下也不会介意的。”
　　“不要！”两声惊呼同时响起，燕星熠看着声音嘶哑、不成人形的三福，痛苦地别过脸去。
　　“不要，我说。”声音断断续续，蓬头垢面的男子已经再也禁受不住了，“那天晚上，殿下确实派出了一个人，说是要去和太子府上的幽语姑娘联系。”像是怕对方不相信，他又补了一句，“那女的在府上住了大半年，但是进了府没多久就住在了后院，和一群歌姬舞姬一起接受秘密训练。两位殿下对她很是重视。”
　　“哦？这倒是个新鲜事，一个丫鬟，不知道五殿下又是为何要对她特别至此。幽语，便是这画的作者吧。五殿下真是好手段，利用自己的人下手，又另派个人去探路，搅的事情疑点重重，便以为可以脱了干系吗？”
　　“我没有，那个女的，是因为，是我……”燕星熠看一眼神色深沉、一语不发的三哥，心中一急，“那个女的是太子的探子，是他故意安排过来的，她还在我府里藏了父皇的法事布偶，想要陷害于我，所以我才会派人去问个究竟！”
　　“布偶？那敢问五殿下，这布偶现在何处啊？”
　　“自然是被我烧了，我承认我是想要培养那个女的诱惑那个废物，但是我还没有下手，就突然出了事，不是我！那个女的可疑得很，是三哥告诉我的。是吧，三哥，你说句话啊？”
　　房间里忽然安静异常，架子上的三福已经昏了过去，徐镇挥手让人将他带下，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燕风逸。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燕星熠的脸色在一点点的变化，终于，燕风逸抬头哀伤地看了一眼五弟，低低地叹了一声，“五弟，当初为兄就劝阻过你，如今你这样颠倒黑白，因果不接，要我如何回答是好？”
　　死寂的沉默，徐镇心中一阵惊讶，面上仍暗自镇定，执笔官已经将罪状写好，只等画押。他挥手让人将两人收监，自己在燕星熠的门前站了一会，将手中的状纸扔了进去。“既然案情已经查明，明日还请五殿下亲自向皇上交代吧。”
　　两人的牢房是分开的，燕星熠许久许久都不曾动过，只是看着墙上的细窗里洒进来的月光，他倏地想起三福的惨状，忽的笑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声音贯穿了整个天牢，他惨笑着在那森白的纸上重重一按。
　　继而转身，向着岿然不动的石墙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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