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云舒公子

6、六

　　“云姑娘，倘若有人救了你，你会怎样？”清河问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在整理药方。
　　云槿研磨药粉的手顿了一顿，“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你与那天策弟子都救了公主，她却没有选择你？”
　　清河看向云槿，眸子清明，并不否认。
　　“我也救了你啊，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云槿似在玩笑。
　　“那并不一样……”
　　云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是不一样，那是他舍命护着的师妹。
　　“公主想必感激你，不然也不会留那玉佩给你，愿为你赴汤蹈火。”
　　“可那终究也只是感激。”清河低声道，听不出悲喜。
　　云槿倒了一杯茶给他。自己亦饮尽一杯，合着一声叹息。
　　清河忽然抬起头，“云姑娘，我刚拜入师门时，有个师兄为我算了一卦。他说我这一生恐将错失挚爱。兴许，他说的没错。”
　　看着清河有些失意的模样，云槿仿佛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许久，清河笑了起来，“也许不是感情有多真挚，只是不甘心。”
　　“你们青梅竹马，难免感情深厚些。放不下亦是人之常情，别这么说自己。”云槿宽慰他。那声音中，仿佛有一丝忧伤，淡得抓不住。
　　那之后，清河仿佛忘记了公主。
　　在医馆的日子，总是仿佛能让人忘了烦心事。清河偶尔看着云槿在医馆里忙碌的背影心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至少舒心。却又自嘲地笑笑，这是在逃避着什么？
　　云槿知道他偶尔还会对着那玉佩发呆，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知道他的心情。
　　病人渐渐地多了，来问云槿能否每月多留几日。
　　云槿有些犹豫，清河倒是笑着应了。
　　“若是师父不许我应诊，道长你可得自己来了。”云槿无奈地看着清河。
　　清河却不在意一般：“孙老爷子宅心仁厚，怎么会不放人？若他真的不放人，我便去万花谷三星望月上跪求他老人家把你交给我。”
　　“你……你乱说些什么……”云槿慌忙地转身，“病人那么多我去看诊了。”
　　清河不知她为何突然窘迫了起来，只得笑笑，去药柜为病人们取药。
　　有几次云槿的师姐来医馆帮手，还打趣清河，说见他每月都来医馆，莫不是因着被云槿救了，要以身相许么？
　　清河大为窘迫，好几月不曾来医馆。
　　云槿做了一个香囊，收在药包里。有时她都想，大约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后来清河来过，跟她道歉。两人再次相见，竟有些微妙的尴尬。
　　云槿沉默些许，将药包里的香囊取出摆在案几上。
　　“如果你是为了师姐们打趣的那些话，觉得对不住我的恩情，那大可不必。这香囊是我做给你的，可我从未求过什么回报。我自拜师以来时刻谨记师父教诲，医者仁心，我救你，也没想过要回报。”云槿看似平静，手指却微微在颤抖，“不过，如果你是为了误解而道歉，我原谅你了。”
　　清河看云槿似乎在笑。
　　那笑却并不怎么好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道歉。
　　不知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那香囊摆在案几上，清河全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这香囊是清润解毒的，如今秋燥，我怕你再发恶寒之症。”云槿勉强笑了笑，收了药包回谷去了。
　　清河看着那个香囊，愣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