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土豪》槑林

62、目睹惨象

　　巨型飞行舰的轰鸣声响彻天际，钛星前来镇压镍星的军舰队形整齐，在黎明惨白的天空中形成一片黑色的点阵。随着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爆炸声，白雾变成了疯狂闪烁的火红光幕。泥土和小石块被震得飞起好高，撕人心肺的巨响中，一艘艘镍星民众的武装飞行舰化为碎片，并向无限深处坠落。

　　当白雾和浓烟散去时，雪地上散布着被击中的飞行舰，燃起一堆堆裹着黑烟的熊熊大火。更多的钛星飞行舰越过那一片残骸冲过来，它们裹在由履带搅起的一团团雪雾中，仿佛是一头头从海浪中冲出的恶龟，滑膛炮炮口的闪光不时亮起，好象恶龟闪亮的眼睛。

　　低空中飞行舰之间的混战仍在继续，安倪看到一架小型飞行舰在不远的半空爆炸，拖着漏出的燃料，摇晃着掠过她乘坐的飞行舰头顶，在几十米之外坠地，炸成了一团火球。近距空空导弹的尾迹，在低空拉出了无数条平行的白线，都被封钧娴熟地躲过了。

　　在这种形势下他们来这里，一是为了见克隆体安迪一面，二是为了寻人。民众武装反抗没多久之后，封钧便得到消息，他在铬星附近失踪的父亲封波，被人目击在镍星上出现。飞行舰穿梭在弹雨之中过后平稳落地，由于是秘密前来，封钧并没有带来那支实力足矣摆平这里一切纷乱的无人战舰群。

　　舱门还未打开，一架钛星战舰向他们俯冲下来，它那棱角分明的机体看上去象一只凶猛的鳄鱼。不过它很快被封钧故意干扰，向斜后方冲去，失去了目标。

　　远望镜观察范围所及的地方，一艘镍星民众驾驶的飞行舰被团团围住，已经有钛星士兵跳出飞行舰示意他们赶紧从舰上下来。镍星民众情急之中发射了一发不会爆炸的贫铀弹，初速每秒上千米的炮弹击中了一个钛星士兵，上半身被打成了一团飞溅的血花。

　　真实的场面让安倪几乎感觉到细碎的血肉有力地打在她的飞行舰上，噼啪作响，她睁开眼睛，透过远望镜看到就呈现在她眼前的弹坑边缘，那名战士的两条腿如同两根黑色的树桩，无声地滚落到弹坑底部她的脚下，他身体的被粉碎的其它部分，在雪地上溅出了一大片放射状的红色斑点。

　　这就是战争，残酷不光体现在整体上，也体现在具体细节上。武器水平的提升会让战争更令人恐惧，对杀人方和被杀方来说，死亡比过去更简单，所以也更容易发生。这让尽管身处温暖的飞行舰舱内的安倪也感到了寒冷，仿佛身处比外面冰天雪地还要凄寒的世界。

　　安倪又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镍星民众的飞行舰开始横冲直撞，没有丝毫犹豫撞倒了几个钛星士兵，他们的身躯在雪地和飞行舰底部高温层之间迸放出一朵朵血花，如同在雪白的台布上压碎了一个个西红柿。

　　残酷血腥的战争，民众往往是最大的受害者，战争是一种犯罪，也是人类文明的一种悲哀，是人类一种自我的毁灭，是人类的一种劫难，也只是缘起于某些人的疯狂。

　　不知道克隆体安迪算不算这疯狂统治者中的一员，安倪见到他的时候，他表现出的是深深的懊悔和隐隐的怒意。身为镍星执行官，他的性格不似正牌的安迪那样机变灵活，但是随着那次出色的演出和适当的宣传，他的声望已越来越高。

　　不过这良好的形象却因为镍星变成试验基地而几乎坍塌，如果不是钛星突然提出的议法，并且手段极为强硬没有回旋余地，他的执政生涯应该顺风顺水。然而当他的政治生涯遭遇危机，他最紧要的当然是保住自己的地位。

　　封钧和安倪坐定后，安迪开门见山，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难得说了很多，“关于镍星变成实验基地的事情，我实在是无法力挽狂澜，钛星直接要挟我们，如果不服从他们，就直接在镍星投放基因武器，那样的话镍星还是会成为实验基地。”

　　尽管克隆体安迪面色沉重，但让安倪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说服者，她盯着他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民众正在饱受磨难，钛星都派军舰过来了，无论是接受事实还是反抗，你不怕镍星这样下去会走向毁灭？”

　　“给你们看一份视频记录。”安迪放映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画面映射出了几位执行官的身影，“封钧少将，当时的钛星的会议你也在，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暂时妥协，谁也不知道钛星下一个扩张的对象会是哪颗星球。不少星球的执行官已表示支持我的提议，我们希望联合成立反钛星联盟，共同抵制钛星明目张胆的入侵。”

　　“不错。”封钧冷淡的气息和淡定的神态，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在听长者叙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克隆体安迪觉得对方这个反应还在意料之中，朝这个英俊杰出的后辈，沉稳微笑致意，“我们需要你的加入。”

　　他的神情突然转变得过分亲切甚至于殷勤，让安倪略微怀疑地沉吟着，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封钧抢了先，“凭银星的实力，和钛星联手似乎更划算，你不这样认为吗？”

　　克隆体安迪抬眸认真而虔诚地望着他们，姿态放得极低，呈现出来的是应有的身分和立场，发出一道极其温和的声音，“镍星存亡的问题迫在眉睫，你忍心看到安倪的母星就此毁灭吗？”

　　“这点倒是更有说服力。”封钧雾起的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黑，表情却是一副从容淡然样，好像前面说的话只是玩笑，“我封钧，此刻是反钛星联盟的一员，能告诉我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吗？”

　　克隆体安迪似乎察觉到他的神色，语气中竟然有平和的笑意，“封钧，我从未将你看作外人。”

　　这长辈般宽厚的话语，令封钧淡淡看他一眼，却并无任何回应。收起前一刻不小的惊讶，安倪感受到一道不明意味的眼神从她身上淡淡划过，然后轻然转向别处，望着昏沉的光线打在封钧的侧脸上，迷蒙出一层神秘阴暗。

　　接下来克隆体安迪叙述的实际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令安倪不由得紧蹙眉头。然而安迪却目光沉静地望着他们，语气冷静克制，“我已决意死战，绝不会允许任何异星人侵占领土的行为，请你帮助我们。”

　　封钧随即神色淡淡，配上漫不经心到几近冷漠的语调，“我答应，不过有条件。”

　　克隆体安迪郑重点头，这是封钧的反制措施，他不可能不想方设法地提出一些交易条件或者拿捏住自己的要害，“请说，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我要你动用镍星上的监控网络，今天之内找到我父亲，把他安全无恙地交给我，就这么简单。”封钧的姿态一向偏傲慢，不想搭理的人事物，他都如同是一个旁观者，只站在外面看着事态发展，而这次似乎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当然要亲自来趟一趟浑水。

　　克隆体安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不过须臾便调整得毫无破绽，安倪和封钧都没有注意到，他思考片刻后，慎重地做出一字承诺，“好。”

　　牵着安倪离开安迪的办公室，封钧一路沉默着，只有眼睛盯着暗沉的太空，竟然少有的怔怔出神。寂静寒冷的行星，孤独地运行在尘世之光照不到的遥远空间，但或许在同一片苍穹之下，都是又绝望又不安的平民，根本无暇仰望星空。

　　安倪看到他这个样子，胸膛一阵酸涩闷堵，现在的情况一定令他焦头烂额，如果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知道能否至少让他放松一些，“你在想什么？”

　　封钧迟钝一会儿回过身，不由神色一凛，他认真思考了几秒，“在想父亲的失踪和镍星有没有关系。”

　　安倪觉得再往下想，他们应该能深究到一块去，“是值得怀疑，我总觉得这个我父亲的克隆体怪怪的，你说我父亲的本体在哪，会不会被他们藏起来了？”

　　“有可能，你应该知道外界的能力能查到的，也都是他们底线内愿意给别人知道的而已。”封钧深刻的轮廓充满男性魅力，嘴唇勾起一缕浅笑，“所以我们得一起面对未知的迷。”

　　进一步的交换想法，安倪心中浮上一层说不清的窒闷情绪。回到被安排的暂住房间里，她隐隐有些泛倦，头耷拉进封钧怀里，就这样一睡方休。

　　夜间转醒，安倪觉得口有点干，想爬起来喝水。才稍稍一动，环在腰际的手臂立刻抽紧，朦胧微光中抬目看向上方那张俊朗睡颜，深皱着眉睡得很不安。

　　安倪的胸口突然有点揪痛，不知道在她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的父亲应该已经找到了吧。她倾身上前，不小心的动颤又惊得身侧的人震颤着将双臂收到紧/窒。她低叹着慢慢伸手到他的背后轻柔揽上，脸依偎着靠到那处心房口，浑厚的心跳声沉稳而稍显不规律。

　　“封钧……”安倪凑近近在咫尺的男人，连自己都未注意的温柔安抚。

　　睡梦中的人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犹如释然的轻声叹喟幽然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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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槑槑在用生命码字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