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土豪》槑林

63、失忆决斗

　　有点晃眼的白光，恍惚中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安倪抱起，她的思绪模糊而松散。忽地被抛回床的冲击力让她双眸缓缓睁开，明亮得光线确定此时已是白昼，而占据大部分视野的是他。

　　晨光照耀下的封钧像舞台剧的男主角，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一盏灯，直直地打在他头顶，眼角眉梢尽是盖世的光芒。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少了往日的迫人锐气，多了点稳重的温柔。

　　安倪翻下床想和封钧道早安的时候，倒被他顺手搂进了怀里，“等下跟我一起去看父亲，嗯？”

　　“好。”安倪抬眸回答，她本来想问问他父亲究竟怎么样了，不过马上就能见到，这样的问题也没有什么说出口的意义。

　　去探望封钧父亲的路上，似乎是一种本能，安倪心里隐隐有点不宁静，但他们脚下始终没有停，她随着封钧的步调加快走过去。

　　打开昏暗的房间大门，厚重的金属板遮去了所有光亮，只有墙体微微闪着荧光，冷冽的空气参合着不知名药水的味道，整个氛围静谧得不像话。封钧的眼神很明晰，脸色在阴暗光景的映衬下显得愈加苍白了几分，神情也突然肃穆起来。

　　安倪慢慢走过去，犹豫着坐到床沿，昏睡中的封波显得憔悴而无害，流畅的面部线条柔和甚至还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孩子气，惨白的双唇紧抿着，平日里的执行官形象已不复见，有的只是一份苍白。

　　安倪双眸写满疑虑与担忧，仰头问封钧，“他这是？”

　　清明的视线暗了暗，封钧苦笑一声，“他受了伤，并且记忆被人清洗，昨晚我让人催眠了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倪将视线转回封钧父亲封波的身上，刹那撞进一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静静注视着他们的深邃墨眸中，安倪心中一愣，下一刻无措地从床沿站起，还没等站稳就被封钧轻然拥住。

　　“封钧，这位是？”开口的嗓音沙哑到破碎，封波略显艰难地坐起。

　　封钧轻轻将安倪拉近几分，淡淡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蕴涵着千言万语，“安倪，我的爱人。”

　　封波如深潭般的眼眸未移开分毫，突然间他的脸色变的有些亮丽，语气略带恳切，“如果确定可以相伴一生，那就趁早正式登记结婚，举行仪式。”

　　安倪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往反方向偏了偏头，目及之处满满的都是封钧，这样的举动很容易让人理解成是害羞。

　　封钧勾起唇角，他的笑容弥漫起一层朦胧，依旧是平静淡漠的语调，听来却只有云淡风轻之感，“这个我们会好好计划，不过父亲还是要先和我们回银星，您需要养好身上的伤。”

　　“我的伤？”封波的表情有点凝重，注视着那手臂上微深的伤口，想要碰触却也没有真的碰上去，“我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待调查，先回去吧。”封钧略微敛了敛睫毛，事实上对于父亲，他到现在依然理不清楚多少头绪。

　　封钧父亲愣了半天，开始诡异地咳嗽。外面是雪倾泻了整个镍星，灌满了寂寞的冰冷灵魂，而他们在无人舰队的护送下穿过纷飞的雪离开，离开这个战争乌云笼罩下的星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封钧父亲封波的病床比医学院的解剖台还要热闹，银星权威医师来过，享誉整个星系的脑外科学者来过，最后连享受宇宙科研联盟津贴的记忆学专家都来了。

　　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封波坐在床上翻看着一些资料，对于围在他身边的一干人等熟视无睹，白色的棉布衣衫配着一副银边眼镜，竟有种说不出的睿智与优雅。

　　不过很多来探望的人会有疑问，这位真的是在政界叱诧风云的封波吗，他似乎也不过是个为世事所累的中年人而已，身上还带着伤痕，同时失去了近五十年的记忆。

　　“这是一例典型的逆行性遗忘症，由于人为造成的脑损伤，患者失去了一部分人生记忆，他不记得一些过去的经历，但他的常识记忆没有受损，也能形成新的记忆。”老专家态度和蔼的谆谆教导中，年轻的银星医师们虚心地记录。

　　封钧和封铎来的很是时候，他们厌烦地阻止了专家的下文，几句冷言冷语就将十分起劲的医师们打发走。

　　封波无比同情地目送医生们离去，其实他觉得自己更值得同情，窗外的光芒暖得像只温柔的手，而他却被困在床上。看着封铎手中拎着的巨大仪器，他思忖着是不是该轮到自己把两个儿子也赶走。不过他知道高傲如他们，是绝对不能容忍被拒绝的，他还是坦然地躺下接受了检查。

　　当封铎拆下贴在父亲身上的探针时，清晰的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一瞬间的颤抖，继而又恢复平静。叮嘱父亲多加修养后，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封铎静穆了良久方才冷冷开口，说话的语气生疏客套不似亲人，“封钧，我们谈谈。”

　　“有事？”走在前面的封钧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僵硬地站着，没有回头，他评估着话里的情绪，不屑和封铎纠缠。

　　又是长时间的静穆，封铎声音冷竣，语调里夹杂着嘲讽，“你装什么糊涂？”

　　“你想知道什么？”封钧迎视着那含着复杂光影的深沉眼眸，口气是一贯的内敛与沉稳。

　　封铎停顿了一秒轻笑道：“跟聪明的你讲话就是轻松，告诉我，你和那个钛星人的目的是什么？这其中又牵扯到安倪和父亲什么？别跟我遮遮掩掩，我不兴这套！”

　　“哪个钛星人？”在提到安倪的时候，他原本沉静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但没有搭理封铎质问的意思，封钧心中冷哼一声，清冷的嗓音似乎没有半丝起伏。

　　“又在装糊涂？”封铎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真是令人厌恶。”

　　“敢问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封钧认为各种层面上自己都没有必要向他交代这些事情，波澜不惊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在其他人看来，此时封铎的目光是慑人的，不过在封钧眼里这不算什么。

　　“以你哥哥的身份，也以银星守护者的身份。”四目相交，封铎的眼神一闪，下一刻又深深隐了下去。

　　“哥哥，这种事情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你抢我玩具我就会交给你那样简单。”封钧敛眉，神态一派冷淡，但深色的眼瞳却浮起一抹深邃的抑郁。

　　言语上的冷嘲热讽似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那么耗费精神的话说下去也索然无趣，大概是封钧的冷漠逃避激怒了封铎，他眼底浮现一片狂躁，直直逼视着封钧，“我想揍你很久了，我们决斗！你输了就把事实全盘托出。”

　　封铎饱含愤怒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压下前一刻所有的情绪，又加了句，“现在。”

　　一而再地去应付这些难缠的角色，会让人心力憔悴，太过疲惫的心态让封钧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早点结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穿着同样款式与质地的格斗服的两人，衣料下隐隐透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使他们显得精壮而挺拔，像是出鞘的利剑。如果此时格斗场地周围有人围观的话，那尖叫声一定是前所未有的高分贝。

　　论基础的体能，封铎和封钧的差异并不大，甚至可以说不相上下，但是对于长期在维智中心里做科研的封铎，他的实战经验几乎全部源自青少年时期和同龄人的打架斗殴。

　　没有花哨的身法，没有华丽强大的战技，封铎的身形如风一般迎头而上，对着封钧的面部、喉部、腹部、手部，这些要害部位挨个招呼了一遍。

　　封钧躲得十分烦躁，却也只能冷着脸配合，不成想封铎竟抬手接二连三的拳头往他脸上挥舞。这回真的是忍无可忍，封钧挥开他的手，趁他不备，直接用他刚才送自己的一招回敬过去。

　　封铎倒是不意外封钧会这么反击，但看向他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大脑支配着身体做出更快速的反应，两个人真的开始你一来我一往地斗了起来。

　　封钧突然一错身，躲过了对方的一次袭击，同时起身一把拽过封铎的肩。封铎只觉得转眼间天翻地覆，等视线终于不再那么摇晃的时候，他已经被封钧拽倒在地，摔得骨头咯咯响。

　　安倪匆忙跑到格斗场，经过外场的时候，便是满耳的碰撞声，足矣想象里面的打斗有多激烈。可能因为关心则乱，在她看来似乎一直是封铎在占上风，他或许是真的打算给封钧一个教训，一招一式都非常狠绝而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封钧可能也挺诧异封铎的水平这么高，有些疲于应付，很是惊险地躲过了他的致命一击。刚要松口气，封铎的拳头竟刁钻的可以，下一秒直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这次要么把他打出场外，要么对方接了这一击倒地不起。

　　安倪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了，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一切几乎已成定局，封钧马上要输。只听“砰”的一声，有人被击倒在地，尘埃落定一般，之后整个格斗场都陷入了一派安静之中。

　　安倪认命地睁开眼睛，听人说封铎为了出口恶气而赢，这一切都天经地义。可她随后看见的一幕，令她彻底呆了，被击出场外的竟然是封铎。

　　比起肉搏，槑槑更喜欢写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