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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卷(上)西域往事 ...

  •   【第六卷(上)】西域往事
      ......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古老的丝绸之路上,骆驼草漫漫,绕口的佛经在这里静静流传。
      空沧的黄沙卷起异族的风情,这里有正统的梵语声朝拜向金殿。
      乱世中,深远的真义咏唱祭奠,神秘的西域之旅上,钟鸣在不断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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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umarajiva,龟兹人眼里圣子般的少年,他是整个西域的信仰。
      西元344年,龟兹王妹的儿子降世,国人们守在王宫前,等着这个被断定为智慧子的孩子出现

      。
      耆婆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自通天竺语,诞后即忘,有阿罗汉告诉她:“此子天慧,舍利弗在母胎时,其母便是慧根倍增,正为前例。”
      由此一传,西域各国皆知龟兹将诞圣子,俱贺来观摩。
      其父鸠摩炎,天竺世相之家,身世显赫,倜傥不群,不愿承袭相位,东渡葱岭到龟兹,被龟兹王请为国师,竟应予。
      王妹倾心其风采遐迩,欲嫁鸠摩,姻缘遂成。
      鸠摩罗什七岁随母出家,佛根深厚,天资聪颖,能“日诵千偈”,名盛西地。
      九岁罗什与母出行,赴罽宾(今克什米尔地区)从盘头达多处诵读杂藏、阿含等经。
      后习乘小乘教义,师从名家盘头达多。
      十二岁,一行人归返龟兹,在疏勒驻留了半年多,修习阿毗昙及六足论。
      同年,少时罗什开始接触中原文化,学习中原语言
      后罗什认为佛法大乘才是普度真义,意在“渡人”,而小乘以“渡己”为先,欲转而学习大乘佛法,便与尊师盘头达多实行论战,胜之,遂出师,转入大乘修行。
      后在龟兹乃至整个西域。掀起了狂热的佛法大乘之风。
      不久罗什便以十二岁之龄,论战多方大法师且不落败风,从此名震西域,慧传中土。
      中原的前秦君王苻坚听取曲星官之言,说是:“有紫星现于世,必归于大统之人擵下,民心所向。”
      苻坚心奇,从此怀心欲纳之。
      十二年后,罗什年满二十四时,已盛名十二年。
      这年西域出现罕见的雨积,院外的房檐尖头嘀嗒嘀嗒落下松石般的肥壮雨粒,大雄宝殿里香雾缭绕,木鱼敲击声有节奏地起伏着。
      “姑娘,我该离开了吗?”耆婆盘腿坐在禅座上,身后一阵银铃叮啷响起时,便习以为常的开口问道。
      二十多年前她坐在被血浸染的战场上,一个一个为殉职的士兵祈祷,姑娘当时看起来与她同岁,在状况惨烈的沙场上娉婷地缓缓走到她身边,从此,耆婆的人生便与佛永世缠结。
      那天,她和这个始终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女子密聊到深夜,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以死相逼固执地要剃发出家,在那个她爱的男人对她流露出哀求的目光时,她也铁心咬了牙坚持不肯回头。
      最后哥哥和丈夫绝了劝她的念头,由她入了皇寺。
      她对鸠摩炎有太多的话,最终只能选择无奈地埋藏。
      她和他的儿子是圣子,但其实不仅是圣子,还是佛子。
      那夜姑娘用她自己的办法,让她相信了她说的话。
      罗什这样的佛子千年才诞生一次,是释迦牟尼座下并蒂而生的莲子,孕育着佛道之心,会在佛传有纠时降世巧妙渡化众生。
      这个女子是佛子的载体,她的使命就是将自己的孩子引向佛缘,推向这个混乱世代的浪尖。
      “恩,是时候了,祝愿你能成功。”
      “谢谢,罗什...就托付给姑娘了。”
      “法师之劫,非我能定,只看有缘人吧。”女子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腰间的银铃,眼里的波动模糊不清。
      耆婆也未再多话,姑娘有些地方是有些神鬼莫测,但她周身的气韵和清华,就相似于罗什身上的那种圣洁之气,只会让人心生崇敬。
      收敛起素色的缛衣,耆婆慢慢地走出了金殿。
      “双儿、灵儿。”
      姑娘轻轻唤道,话音一落,女子腰间的银铃碰撞出清脆的铛声,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对银铃生有两股,是个极其精巧的双生铃。
      “法师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吗?”一个细软的女孩声音从银铃中传出。
      双生铃轻微的抖动起来,一大一小两股铃的空心处弥漫出细细的烟雾,一紫一蓝,随着轻巧的当啷声绵延不断地涌出银铃,在一袭白衣的姑娘身前化出两个妙龄女子的形态。
      “是啊,证得三果,一直是她的梦想。也是归宿。”
      清眸转向殿外,看着寥寥的香灰白雾中渐渐走远的身影,姑娘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她本应该拥有比自己更美好、更圆满的人生,若不是她命格中的佛母之相,她便不会遇到鸠摩炎,和他生下命定的佛子。
      是她告诉她这些的,并让她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这也是她能给她的最大的补偿了。
      她来到这片红尘之上,不老不病,不死不灭,她唯一的执着是找到扶苏,唯一的使命便是辅佐每隔千年降世一次的佛子。
      这一世的降临,佛子会将佛教发扬光大,传入东土。她的使命便是将法师命定的劫数送到他身边。
      看着眼前一身柔蓝轻衫调皮地大笑着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双眼珠子时不时地转来转去,灵气逼人。
      从她跟着她开始,她就清楚这个女孩注定与佛牵扯不开。
      “灵儿,你想见见法师吗?”
      “恩?不要。。。万一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怎么办?”
      灵儿双儿姐妹从诞生起就跟在她身边,随她来了俗世,随她经历了风云迭起的大秦,又随她来到龟兹。
      初来时,双儿对金殿上的佛像除了曾经有过的敬畏外总是兴致缺缺,灵儿却在听到法师礼佛第一次时便有所悟道。像冥冥中的定数。
      姑娘笑了笑,也不勉强:“那双儿和我去吧,也该去国师府转告耆婆的话了。”
      龟兹国的长公主,国师之妻临走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大概也是怕着面对那个人的挽留吧。
      二十多年里,姑娘只随耆婆到过一次国师府,之后一直和耆婆一样,常年不踏出王寺。
      府门口有个男娃在木门边上爬玩,看到两个长得极美的女子走上前,便收了小爪指向她们:
      “泥们...哪里...来的?报。。。报赏名来!”蹙脚的中原话说得滑稽可爱。
      “弗沙提婆,不认得我了吗?”
      男娃凑近了走在前边的女子细看,大大地笑容挂在脸上:“固固,是泥!木晴说...以后见到泥...要喊...固固,母晴,她来了吗?”
      男娃有些兴奋的往身后的女子瞧去,看到双儿时不禁撇了撇嘴。
      “泥是谁?你讨厌!你不是母晴!!”
      双儿红了红脸,气呼呼地上前抓起小娃拖到一旁教训。
      白衣女子看到无奈地摇摇头,丢下还在疯打的二人组往府内走去。
      鸠摩罗炎带上书房的门,转身便看见女子温和地笑着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
      此时正临夏季,蝉鸣声还有些单调,不像盛夏的强光灼人,暖洋洋的光洒在小院里,和女子身上的气华奇异地融合,清淡温良。
      看到她鸠摩罗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垂下眼克制了一会儿,抬头淡漠地示意女子进屋。
      “她已经走了?”
      “恩。”
      “......也罢,我早就知道她留不久的。”
      “你何时发现的?”
      “她一直在我心里啊,一举一动,我怎么会察觉不到!”
      男人还是起了怒气,清雅的面容上染了些寒霜。
      “可她连走的时候都瞒着我,我还以为,为了罗什。。。她好歹会知会我们一声。”
      姑娘看着眼前瞬间拘偻了脊背的中年男人,发边有了些白鬓,他已经老了,不像耆婆常年伴在青灯古佛下还保持着纯净之心,经历了妻儿忘尘,落发出家,他的人生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时景了。
      “这是耆婆留下的,给你的。”
      男人接过黄褐色的信封,像在想象着那个女子落笔时的神情,还是苦涩的笑了。
      她心里惦着他呢,这样就好。
      看着上面尚不娴熟的字迹,想起他当年一笔一划教她中原文的时候,怎么想得到那些文字会成为她最后留给他的寄托。
      历史中关于鸠摩罗什的记载里描述龟兹王妹一见天竺相子鸠摩罗炎便对他倾心,誓要嫁他,其实到最后,陷得最深的,却是为了妻子放弃相位,背井离乡的那个一生文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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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飘上皇寺中央的大雄宝殿的屋檐,战战兢兢地坐在凹凸不平的砖瓦上,这样轻轻贴在实物上望着天穹,是她和姐姐最喜欢的方式。
      这时,皇寺的大门传来细小的响动,她侧过身看到门被人轻轻推开,停了停,一方褐红的衣角触进门槛。
      是个男子!逆着光走进寺中,周身让阳光附着,像是闪动着星星飒飒的光点。
      近了一些,灵儿看到那是一个少年,五官英俊,棱角分明,有着混血人种特有的深邃轮廓,薄薄的唇片紧紧抿着,介于灰色和褐色之间的眼珠光华流转,鼻梁高挺,眉目间带着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褐红的僧衣协调地搭在少年身上,依稀还能窥见衣衫下清瘦修长的身形。
      灵儿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少年打转,手上一滑,连人带砖便朝着走至院中央的少年砸去。
      乌黑黑的顶砖没砸中底下的人,跟着跌落的灵儿却直直冲着少年即将走到的位置坠去。
      下意识地伸出手,看清楚落下的是个女孩,少年又极快地将手调偏些位置,抚在女孩的背上将她稳稳地接住。
      “啊!!”
      灵儿抬眼看见接住自己的人吓了吓,刚刚还在浮想联翩的男子一下子近在眼前,她慌乱地往后一仰,少年来不及圈住,让她还是砸在了冷硬的地砖上。
      她和姐姐在姑娘的帮助下都能化为人形,痛觉听觉也是与常人无异的。
      一屁股摔在硬板上,她疼得直吸气,旁边的少年有些愧疚,窘迫地站在她身前拉也不是,不管她也不是。
      灵儿伸出手,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喊那个少年:
      “我站不起来了!你扶我!”
      少年也有些慌乱,但还是退开身子,温和地回答:“罗什乃出家之人,不可与女子有体肤之亲的。。。姑娘莫要为难。”
      灵儿犟气上来,刚想发作,却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索性坐在地上和他闹腾起来:“不行不行!是你没接好我,得扶我起来!”
      “那...姑娘稍等,我去叫人。”
      看着少年转身真的打算出去,灵儿更大声地开始喊起来:“是你摔我的!你只要伸出一只手扶我一把就好了。” 却看少年已经快走至门外,好像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她急得脱口而出:“你走好了!也不用叫人来了!”少年终还是停住了,无奈地转过身,看着几米远处轻巧地坐在地上嬉皮笑着的女孩,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皮肤白稚,一双眼睛独具钟灵水秀之气,神情可爱娇俏,很不甘地撅着嘴眼巴巴地望着他。
      少年心底微微一动,在枯香木鱼下冷封的心上泛起一丝波动。
      顿了顿,终还是返身走回女孩身边,隔着衣袖抬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啊...痛。。。”少女咬着牙,早已没了先前玩笑的劲头,尽力想忍着脚踝处锋利的痛感。
      看着她的神情,想到刚刚气势汹汹吵闹的女孩的模样,他认栽似地,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指指自己的肩背。
      灵儿倒是没想到他会愿意背她,愣了半晌,直到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一跃跳在少年的背上:“哇!你背上好舒服!”
      少年登时连耳根也红了。
      一路上给少年指引着错误的方向让他背着她绕了皇寺大半圈,一边还捣蛋地在他背上歪来倒去,一路不停地叽叽喳喳。
      “早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该让姑娘从小就把我丢给你的!”
      这么出尘的人,绝代风华,就是她从小景仰着的少年法师,光是想着,就让她心跳不已。
      少年静静地听着她一路的念叨,很少出声,却也对她说的趣事很有兴趣。
      “我是你第一个碰触的女孩子吗?”
      “除了母亲,你是第一个。”
      低下头,笑意忍不住爬上整张脸庞,这一刻的羞涩,蔓延在两人一生相缠的命运里,印刻着最初见时,纯美的烙印。
      “嗯。。。刚刚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个铃铛,你怎么没有反应啊?”
      她看到少年的耳朵根又开始发红,过了一会儿才听道他说:“开始是很惊讶,可随后一想,万物皆有相,从而滋生性,归化成万千百态,众生众相,何必在意眼见的面目。”
      “那你不怕我吗?怎么不干脆撇下我?”
      “你不是脚受伤了吗?”
      “所以只是因为我的脚?”
      “嗯。”灵儿有些失望,脑袋搭在少年肩上不说话了。
      “你。。。刚才那个样子,我怎么撇得下你。”沉默了很久,身下轻轻传来这么一句。
      心里一阵暖流划过,轻柔地,抓住灵儿心底那份尚未成形的情愫。
      而这一句撇不下,便真的到死,也没有放下。
      蓝系陶年,韶华为嫁。
      那之后的每个夜里,罗什的房间都会出现一抹不为人知的蓝影,就那样静静坐在他手执经卷的身影旁,听一袭褐衣的少年婵婵倦诵出繁深的印尼古文。
      罗什房里的夜烛,再未熄过。
      夕守朝望,总是点到即止的亲近,
      日复一日,磨成浓茶一般的依恋。
      在烛光的投影下,剪下男女之间,最纯真美好的心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卷(上)西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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