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公子》公孙九娘子

21、二十、先生是好人

　　“你就留在这里，随风摇先生学舞，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梁温说罢要走。
　　“走吧走吧……没什么事就别来了，你来了准没好事。”这风摇也不道别，一直摆手好像赶梁温快走。
　　“哦对了。”听到风摇轰赶，梁温反倒回来了，“我有事还要说，你可听好了。”神色认真好像并不似在和风摇说话。
　　“喂喂……我胆子小，你要干嘛？你可别吓我。”
　　梁温笑笑说：“这个孩子，是清、河、王献给大将军的，王爷一番美意，大将军又十分宠幸他，你可要好好调教调教，多用用心，日后定是大将军身边红人。”
　　梁温神色诡异，尤其清河王三字一字一顿，似乎在暗示风摇什么，但话里又听不出什么。风摇也觉得奇怪，想问些什么，但又素知在大将军府中，但凡涉及到军政之事，说话都要极其小心，虽然心里奇怪，却也没有问，只是将梁温交待的一字一句都记清了。
　　梁温离开后，风摇也不和秦宫说话，秦宫只能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一会儿，风摇又把方才跳舞的一众女子叫了出来。
　　那七名女子排成一排，屈身向风摇行礼，叫了声先生。
　　风摇喝了口茶，也不看她们，说：“那支西域舞蹈练得如何了，跳给我看看。”
　　众女子道了声是，就向后退了两步，跳了起来，丝竹钟磬之声又起，七个女子一会儿排成一排，一会儿排成三排，一会儿又围成了圈圈，那叫萦丝的女子一直站在中间。风摇也不怎么抬眼看，秦宫倒是看得仔细。尤其是那萦丝，其实论长相倒也不是众女子中最漂亮的，但是却肤白莹润，纤腰臀翘，笑起来说不出的撩人。加之丝竹管弦之声悦耳非常，秦宫只觉得双颊绯红，血气上涌，身子都有些热了。
　　“停！”秦宫还兀自享受，风摇突然间大喊了一声，大家都停了下来，乐工也都停了。
　　“那个弹琵琶的小孩儿……就是你，最小的那个，别看别人，出来！”风摇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把扇子扇风，然后指向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吓得小孩子有些发抖，却也战战兢兢的出来屈身行礼。
　　“你、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么？”风摇不耐烦的问。
　　男孩儿摇摇头。
　　风摇站起来，拿起手边的一根荆条，走到男孩儿面前说：“把手伸出来。”那孩子只能乖乖伸手，秦宫看他手上已经分明有被打过的伤痕，心中有些不忍。
　　但风摇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举起藤条来，对着孩子的手啪啪啪就是三下，男孩儿的手心和手腕上立刻起了三道红印子。孩子吃痛，却也没叫出来，只是咬着下唇，含着眼泪。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么？”风摇竟然还是这样问。
　　男孩儿跪在地上，说：“小人知道，因方才仲吕南吕转调之时，小人转得晚了一个音，还妄图瞒过先生，先生恕罪。”
　　“再把手伸出来。”
　　男孩儿咬着下唇，抬眼偷偷看了风摇一眼，尽是害怕的神色。但风摇似乎没有要发善心的意思，“别让我说第二遍。”
　　孩子只能再把已经被打红了得手伸出来，啪啪啪啪啪连着被打了五下，手上登时红了一片，孩子也忍不住痛叫了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再打你么？”
　　孩子怕说错话挨打，不说话也挨打，只能低着头，小声说：“小人……小人弹错了音，辜负了先生教训。”
　　“我告诉你吧。”风摇又走回椅子坐下，“你自己心里有数，方才我内堂就听见你在这里弹错了，第二遍你竟然又在这里错了。弹错了没关系，下次记住就好，但是如果你记不住，我就得帮你张张记性，这次你可记住了？”
　　男孩儿立刻答话：“记住了，小人记住了，以后不敢再弹错了。”
　　风摇摆了摆手，那孩子又回去了。秦宫却一直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什么南啊吕啊宫啊什么的，方才自己一点奇怪的声音也没听出来，这先生不是教跳舞的么？竟然对音律这么在行，虽然他打了人，秦宫也有些对他肃然起敬了。
　　本来以为可以继续了，这风摇一对凤眼瞟来瞟去，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吱声。突然间风摇又指着一个小姑娘说：“那个敲磬的，对，你，出来。”
　　那小姑娘估计是被那受罚的孩子吓着了，吓得一哆嗦，也只能出来，行礼。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出来？”
　　姑娘吓得跪下，说：“婢子自知敲错了音，求先生责罚。”
　　风摇又走下来，吓得小姑娘立刻就伸手。风摇却笑了：“你可知错在何处？”
　　“错……错在……婢子刚刚入府受教，音律不精，实在不知。”
　　风摇也不罚她，径自走到钟磬跟前，拿起敲具，对那小姑娘说，“你过来。”等那小姑娘走到他身边，风摇却叮叮咚咚敲起来，敲罢停下来说：“听出我敲得与你方才有哪些不同了吗？”
　　小姑娘似乎恍然大悟：“婢子……不懂转宫，似乎是转宫错了音，而且似乎还比先生敲得慢了一点。”
　　“是慢了很多。”风摇放下敲具，“你要知道这钟磬可是众乐工之精魂所在。上古雅乐全是由钟磬敲出，可知这音、律二字，不但要音对，还要律准，全在这钟磬之上，你们错，就全都错。”
　　风摇似乎并不打算对这小姑娘发脾气，却突然间转身，对一个敲钟的女子，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是敲磬的吧？”
　　女子笑着称是：“是，上个月朱玉入府，婢子才改为敲钟。”
　　“哦，她进府一个月了？”风摇指着刚才的小姑娘问道。
　　那女子还笑着答是，却不曾想风摇却生气了，怒斥道：“你这刁妇，她进入足有一月，却连转宫都不懂，你平日里连这么简单的事物都不教给她吗？”
　　“婢子……婢子教了，只是她……”那女子还在狡辩。
　　“只是她笨是吗？我方才只敲了一遍她就懂，我看她没笨到你这地步吧。”
　　“婢子知错，先生恕罪。”那女子连忙跪下。
　　风摇举起藤条却没有打，又放了下来，说道：“我等都是在大将军府中奉职，做下人的，于公应互相协调才能共同服侍好主人，于私也只有相互照料才能过得好些，耍些阴谋诡计看别人出丑受罚，总有一日你也会如此。”
　　那女子连忙磕头：“婢子谨记先生教训，以后不敢了。”
　　风摇也不说话，走到萦丝面前说：“她敲错，你就跟着跳错是吗？她是个小孩子，你也是个小孩儿吗？你是觉得自己跳得很好以后就不必用心了吗？”几句下来问得萦丝只能跪下来连连认错。
　　最后风摇回去坐下说了声继续，大家又重新跳起来，这次，风摇没有打断。跳完了问秦宫：“她们跳得如何？”
　　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和秦宫说话，秦宫险些没反应过来，说道：“小人不懂，只是觉得姐姐们跳得很……很漂亮。”一句话出口逗得七个姑娘都笑了。
　　“觉得她们跳得好就行。”风摇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起身要走，说道：“那你就先跟她们学吧。”
　　“可……可小人……小人是……男子。”说道男子时，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没学会走就像跑啊？”风摇瞥了秦宫一眼，“你先跟她们吧最基本的舞步学会了，我进去研究研究给你量身定做一套新的出来。”说罢又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大大的伸个懒腰，说罢就进屋了。但秦宫却怎么看他怎么不像是去研究的，倒像是去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