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公子》公孙九娘子

22、二十二、风摇柳曳

　　风摇进去以后，所有在场的舞姬和乐工都仿佛长舒了一口气。大家都对秦宫很好奇，都知道了秦宫在大将军跟前十分受宠，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能如此。你一句我一句就聊了起来，姑娘们爱和他聊天是一种本能，男人们也爱和他聊天就是存着一点要巴结他得意思了。尤其是这几个跳舞的姑娘，平时也见不着外人，但秦宫爱说话，会说话，逗得几个姑娘咯咯笑个不停。一个时辰过去，舞是没学会，倒是玩得挺开心。
　　姑娘们笑啊笑的就把风摇吵醒了。
　　“哟，玩得挺开心啊。”风摇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摇摇晃晃的从内堂出来，拿扇子指着他们问：“这舞蹈玩儿会了吗？”
　　几个姑娘都怕风摇，齐刷刷的跪成一排，秦宫也怕他，尤其他那个眼神，撇来撇去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也跪下赔罪：“是小人无礼造次，请先生责罚，还请先生饶恕几位姐姐。”
　　风摇冷笑：“你倒是有点儿道行。”心想这孩子可不能跟这么多人在一块，非惹祸不可，紧接着又吩咐萦丝，让她把最基本的舞步教给秦宫，晚上他来检查。
　　不要小看小小的一句来检查，两个人的效率立刻提高了。其实秦宫本来聪明，看一遍就你那个记个大概，加之他年纪小，身子柔软，很多有难度的动作也能学个八九分。但秦宫却并不想跳，无论怎么说，这些舞蹈都是给女子准备的，自己学得越像就越觉得怪怪的，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果然风摇来检查的时候，秦宫学是都学会了，但是跳起来，动作幅度小，很多柔美之处根本展现不出，风摇很是生气，举起藤条来打了秦宫两下，呵斥道：“你是不好意思？你还拿你自己当个男人么？你进了这大将军府可曾做过男人？把你的胯给我摆起来，我若是再见你扭扭捏捏，你就给我跳一个晚上。再跳一遍。”
　　本来，自进府以来，秦宫一开始就得宠，除了梁冀没有人打过他，而且自己本来就是男子，非要让自己学那扭腰摆胯的动作，实在让人难为情，况且萦丝就在跟前，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他不是男人，真真是丢死人了。虽然秦宫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知进了这大将军府必是要受屈辱的，但从未像今日这样让他心里如此难受的。
　　秦宫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起来再跳，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举动很丢人的，但没想到，自己跳得妩媚柔弱，却也没人笑他，都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这次还像点样子，是面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自己要懂得掂量。”风摇点点头。
　　“先生，小人是个男子，无论怎么学女子妩媚扭捏之态，终是不如姑娘们做得好看，小人想这舞蹈之中，是否有男子跳的舞蹈，小人……”还没等秦宫说完，风摇就轻蔑的说：“男子的舞蹈，有个屁，你有命跳，没命活，赶紧给我滚去学女人扭屁股去。”说完了就转身进屋了。
　　两个人就被晾在了大堂上，秦宫依然还在跪着，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惹到他了？”
　　“只怕你触及先生的心事。”萦丝小声说：“我是自幼在这府里长大的，那时我还小，不曾记得，只是听仆妇家人们说起过，以前先生和一个叫柳曳的女子双舞，简直是绝配。”
　　“柳曳？”秦宫想起这不就是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相像的女子么？
　　“是啊，他们俩的名字，还是老主人取的，风摇柳曳，听名字就知道当时两人双舞一定很美，都说柳曳姑娘腰肢柔软，款款深情，先生舞蹈飘逸神秀。但是据说，有一次老主人家宴，他二人献舞，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跳，柳曳姑娘从那以后就被大将军带走了，先生不知怎么获了罪，腿被打伤了，以后就再也没跳过舞，还被大将军禁足在燕舞阁，至死不许出这阁门。”
　　“怪不得先生脾气古怪，原来还有这么段往事。”秦宫小声说。
　　“只怕还不止还不止是我听到的这么多，先生虽然平日管教我们很严厉，却也很照顾我们，每次他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为难我们的，我们虽然有些怕他，但也很敬他。”
　　萦丝说起风摇来，简直是一脸的爱戴之情，看得秦宫都有些嫉妒了，小声说：“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呢。”
　　“哟，夸我什么呢？大点声音，我没听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摇竟然又出来了。
　　“他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么？”秦宫心里想，但嘴上不敢说。
　　风摇不理他，又说：“我想起来个事，你不是要学男人的舞蹈吗？去，看看大总管有没有时间，请他过来一趟，萦丝，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大总管要统筹府里上下所有的事物，梁冀又总爱把他揽在身边，平日是不好请来的。但近来大将军夫人心情不好，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将军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只有一个毛病，就是惧内，全天下，大将军只害怕他夫人孙寿。因此这几日大将军忙完了就老老实实去夫人那里，也不敢把梁温带在身边。
　　“哟，竟然一下子就把总管大人请来我这，我还以为你下个月才能临幸到我这个小地方呢。”风摇依旧不改他损人不利己的作风。
　　“知道我忙就有话快说。”梁温也一改平日温顺的样子。
　　“哎呀，你还跟我摆起总管架子来了，要不是你给我送来这个小鬼，这个时辰我早就睡觉去了。”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给风摇大人赔罪。”梁温论起装乖巧，还是很有一套的，“不知大人深夜传唤小人前来，有什么吩咐啊？”
　　“当然有事。你不是说让我用心调教他？该学的都学了，就剩下不该学的了。”
　　“我说，您老有话直说不行吗？总是那么阴阳怪气的。”梁温的话算是彻底说进了秦宫的心坎里，深感同意啊。
　　“我已经许久不问外事了，我也不知道清河王为什么要送个孩子给大将军，既然你们让我好好调教他，我也用心了，若让他跳舞，男子跳舞需刚柔并济，最好是会些武艺，我教他是有心无力，你也知道自打我腿受伤了，就一直使不上力气，别说跳舞，阴天下雨走路都疼。我想起一个人来，你说把梁检叫来，让他教这小鬼些拳脚，用在舞蹈之上可好？”
　　“当然好，你当年不就是和梁检学了些功夫，再跳舞才独步天下的嘛。”当年风摇跳舞好看就是将拳脚功夫揉进舞蹈之内，刚柔并济，交相辉映。但是梁温却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你想什么呢，梁检是颖阳侯的人，侯爷素来与大将军政见不合。况且当年若不是你与侯爷走得太近，大将军也不会将你打伤禁足，如今你又叫梁检来，是不是……”
　　“我是叫梁检来，又不是叫侯爷来。咱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都是下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见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温想了想笑道：“也是，那我明日差人请侯府大总管来，想来若是以你的面子请，侯爷也会给梁检准假。”梁温说着却笑得怪异。
　　风摇一挑他得凤眼，说道：“别在这跟我阴阳怪气的。”
　　“是、是、是……论阴阳怪气谁比得上你风摇大人。”梁温说罢，哈哈笑了两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