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公子》公孙九娘子

10、十、汉宫将军

　　“什么叫过得还好？到底好是不好？”秦宫问。
　　“……”何俊卿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你们汉宫的将军怎么会到清河国来呢？”秦宫继续问。
　　“……”何俊卿刚要说话，就听见朝堂殿外有脚步声响。手明显抖了一下，说话的声音也发颤：“我该走了，将军出来了，以后有机会再聊。”说罢转头就跑，好像生怕跑慢了一步有人会吃掉他似的。
　　果然，秦宫也看见从大殿里走出一群人，走路慢悠悠的，有的在店门口弯腰穿鞋，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尤其以葛通走得最慢。葛通身边还有一个将军，起码得有一仗高，细腰乍背，身材甚是伟岸，连葛通看他都得仰着头，体格健壮得像只熊一样，偏偏一张脸好似刀削一般，剑眉虎目的面无表情，吓得秦宫直吞口水。这时就看见何俊卿飞快的跑过去，走到那熊一样的将军身前，跪了下来，神情恭谨地为将军穿鞋。果然那个将军完全没有要自己穿的意思，只是伸出脚来等着何俊卿伺候。
　　秦宫心想：要是葛通也让我这般侍候，我就一定会挠他的脚心。这时果然就看见葛通也出来，还一面与那只熊聊天，自己就在那里苦哈哈的弯腰穿鞋。突然间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葛通怎么说也是主人，别的大臣都有人伺候，反而显得他秦宫服侍不周。
　　所以当秦宫也飞快的跑到葛通跟前，跪下来，拿起另一只鞋，要替葛通穿上时。葛通愣住了，又飞快的抢过来，把鞋抱在怀里，眼神好像在问：你、你、你有什么阴谋？
　　“葛将军。”熊一般的将军开口打断了葛通与秦宫的夺鞋之争，“将军风骨俊秀，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才知何为英雄年少。”
　　“将军谬赞。”葛通也拱手，又恶心回去：“将军功高当世，战功显赫，又能运筹帷幄，下官身为晚辈，自当多多学习。”
　　“哈哈”
　　“哈哈”
　　“哈”秦宫眯着眼睛看何俊卿，眼神里好像在说：咱俩怎么就摊上这么两块料。但何俊卿却根本没有和他眼神交流，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好像地上有钱一样，搞得秦宫也不由自主的往地上看。
　　“明日下了早朝，我在府中略备薄酒，还希望葛将军务必赏脸。”黑熊开口。
　　“既然将军盛情，下官定然到府中叨扰，还望将军宽恕失礼。”
　　“哈哈”
　　“哈哈”

　　秦宫和葛通目送着一只熊和一只小白兔走远，秦宫先开口：“你们两个刚才说话话也不那么好笑啊，两个人哈哈的笑得跟个什么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葛通为小朋友指点迷津：“在官场上混，如果你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笑！总是没有错的。”
　　秦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那位熊将军是什么人，以前没见过吧？”秦宫问。
　　“人家姓彭。”葛通回答。
　　“哦。”秦宫乖巧的认错：“我听那熊将军身边的跟班说他是汉宫的将军，他们怎么会来清河国呢？”
　　“说是为汉军征调粮草，要驻守半年，但明里暗里都是为了监视诸侯国吧。咱们这一带诸侯林立，但愿皇上他只是为了监视，只要不撤藩就好。这半年里，可得好生待他，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让这人抓到把柄，报到汉宫，咱们清河国恐怕要遭灭顶之灾。”葛通叹了口气，接着说：“都说了人家姓彭，你一口一个熊将军，可千万别明天到了人家家里，叫习惯了，熊将军要收拾你，我可帮不了你。”
　　秦宫瞥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是：你不也叫人家熊将军？
　　“我还有一个问题觉得很是奇怪。”秦宫看着远方，一脸沉思的问道。
　　“你说。”葛通的表情也很严肃。
　　“你们上朝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短？”秦宫看了葛通一眼：“我和何俊卿才说了几句话，你们立刻就出来了。”
　　“哎……”葛通叹气：“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清河国能有什么军政大事要探讨的？上朝不过是走个形式，今天朝堂上只讨论了彭将军驻军的事就散朝了。”

　　次日早朝，果然何俊卿又在亲随的值班房里出现了，今天他的精神更差，两只眼睛红红的，更像个小兔子了。秦宫过去，一拍他肩膀，没想到他“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捂住肩头好像很疼的样子。
　　秦宫连忙询问：“怎么了？肩上有伤吗？我看看。”说着就要拉他的衣领。
　　何俊卿一把揪住，慌忙的说：“没……没受伤，只是你一拍吓了我一跳。”
　　“呵”秦宫摸了摸鼻头，一脸不屑：“又不是大姑娘，让我看看肩膀还害羞啦，我还不惜的看呢。”
　　见何俊卿没有答话，又低下头，秦宫也觉得开玩笑也没什么意思了，只是随便聊聊：“你那熊将军待你怎么样？”
　　“熊……熊将军？”何俊卿反应过来，就笑了。秦宫还是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笑，但只笑了一下，就又低下头去，“还好……反正我也是罪臣之子，不用在营里做更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两个人随便说了两句，果然见大殿里的大臣们又三三两两的出来，今天的早朝竟然比昨天还快，每次秦宫要跟何俊卿多说两句，总是匆匆结束。秦宫就蹲在值班房门口，没有过去，见那何俊卿果然又飞快的跑过去，跪下给那只熊穿鞋，连头都不敢抬。那熊抬起一只脚，重心不稳，一猫腰就按住了何俊卿的肩膀要支撑身体。没想到何俊卿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肩膀一躲，把力量卸了下来，熊将军本来就只有一只脚站着，何俊卿再一躲，手里没个抓的东西，身子往前一倾，险些摔个狗吃屎。
　　“废物。”那熊将军站直身子，抬起一脚，就把何俊卿踹出去老远，险些滚下楼梯，突然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何俊卿爬起来跪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那发抖。
　　葛通是个好人，见那何俊卿可怜，就开口说情：“彭将军息怒，犯不着跟个小孩子发火，教训两句也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
　　那熊转过身来，一拱手笑了笑：“家里的奴才没有调教好，让将军见笑了。”说罢又朗声说“让诸位见笑了。”说着又气势汹汹的走到何俊卿跟前，一把将他揪起来，瓮声瓮气的说：“别在这丢人现眼，回去再跟你算账。”又大声说：“还不滚过去给诸位大人赔罪。”
　　何俊卿才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跪下，一拜到地，小声说：“小人服侍不周，惊吓了各位大人，还望各位官爷大人大量，饶恕小人罪过。”
　　众大臣也是看着孩子白净可爱，可怜见的，纷纷说情。
　　秦宫远远的旁边看着，心里一直揪的疼，想着俊卿当初也是官家子弟，家里百般宠爱，何等威风，一朝落难，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想想自己，不由得觉得自己虽然也是家逢变故，但也算得上是个幸运儿。
　　那熊将军也折回来，对葛通说：“葛将军今晚务必赏脸。”
　　葛通也拱手：“必定早去叨扰。”
　　寒暄完，熊将军就带着何俊卿走了。秦宫一语不发，葛通问他：“你怎么了？”
　　秦宫摇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何俊卿，恐怕回去要受罪了。”
　　“何俊卿？”葛通问：“刚才挨打那小孩？你认识他？”
　　秦宫说那何俊卿是他当年在军营里时唯一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挺善良的孩子，就是有点懦弱。”
　　“说的就好像你不是个孩子似的。”葛通揉揉他的头说，“回家吧，准备准备，晚上还要去赴那鸿门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