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绝尘》玥冷烟

9、九天琉璃盏（1）

　　香色山最美的莫过于这五月的景致了。当然，在外界看来，香色山的景致是不分月份的，如果非要分的话那就是终年十二月……我手持白玉勺，嘴里吧咋着乳酪，日子过得甚是逍遥自在，用一句话来形容叫什么呢？“温饱思**”？不对不对，唉，我觉得在修炼食香术之外应该看一下师公送我的古籍了，不然，素日里只能靠师公的八卦段子聊以度日，时日久了，脑子里定脱不了“龌龊”二字。想想书里那些佳人，那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行法术的佳人……没听说过。
　　师公予我的古籍里有不少是来自凡界的，我觉得凡界一定有意思得很。仙界太古板，魔界太混乱，香色山好是好就是太冷清了。对了，个把月前，师父不是唧唧歪歪同我说晋容被贬到凡界去了吗，那晋容在轮罪崖时曾救过我，说来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者一副皮囊生得也算是不错，就是性子放荡了些。我就拿去还恩为理由，请求师公让我去凡界呆个几日，也好瞧瞧人间烟火到底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远远就瞧见望澜亭内师公着了一袭玄色长衣墨色的长发顺着脸颊滑下来，他专注地挥着手中的笔，我不晓得白色宣纸上该是怎样一番行云流水。
　　我不忍心扰了师公，便绕到他身后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落花闲听风雨声，淡酒不消浓愁，薄雾燕双留。别匆匆，恨匆匆，几时把酒话相逢，依稀离人亭。”墨迹都是极好的，就是意境冷淡了些。我瞅瞅师公微微皱起的眉心，猜想也许师父说得对，师公大概真的有一段伤情的过往，不然多可惜了这副迷死人不偿命的骨子……
　　“清轻，你来找我何事？”他放下手中的笔，扭过头来问了我一句。
　　“啊…….”我立马将思绪整理了一番，总算想起是为何事来找师公的，“师公……我听师父说魔界的晋容被贬入了凡界，当日我被困在轮罪崖，他也算是救过我一命，请师公允许我去凡界一趟，瞧瞧他过的如何了，若是不好，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恩情。”
　　师公收起了桌子上的字迹：“他生得不错，一世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只是……”师公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也好，你到凡界去襄王府，直接找王爷，那便是晋容的凡体。不过，我要销了你的法力，方便起见，你还是扮作男儿身吧。”
　　我虽极为不高兴销法力一事，但到底是不能扰了三界的秩序，便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答应了。师公随手抚过那幅字卷，登时那墨迹纸张化为了一把折扇：“你带着它，我渡了些法力在上面，遇到棘手的事可以用它。”我立刻皮笑肉也笑地接过它，千恩万谢了师公一番，便抬脚走了。
　　额……师父嘛……他听说我要去凡界，便壮这胆子去求师公要同我一起去，理由是好一路保护我，结果师公让他去天香园翻土了……
　　我换了一副男儿打扮便被师公送入凡界，至于法力，果真是没了。我哭丧着一张脸走在街巷，凡界确实是热闹，不过，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羡慕“热闹”二字。凡界的馒头要银子，糖猴要银子，连算命先生也要银子……好吧，师公之前没有告诉过我“荷包”这回事……
　　“哟，这位爷，里面请里面请……”前面那位大妈，看上去人还挺热情，关键是进她的酒楼可以先不用掏银子，倘若此时我便晓得这就是师父风月段子里的“青楼”，打死我也不会进去的，可此时，我并不知晓，乐呵呵地在大妈的招呼下进了馆子。
　　没有酒，没有菜，连个馒头也没见着。一进门，就被几个姑娘缠住，我心下没有回过神来，朝四周瞧瞧，琢磨了一番，猜想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爷们儿质量也忒差了，虽说看上去财大气粗了一些，不过瞧瞧东边那个肥肠满肚，南边那个呲着一口大黄牙笑了半天了，本姑娘的男儿装怎么着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
　　“这位小爷，今晚你就陪陪人家嘛。”说着，一只涂了艳红指甲的爪子从我面庞上轻轻滑过，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这位姑娘，我……我尿急……”这个理由着实不咋地，除了换来几声嘲笑，我并未逃脱这些魔爪。可恨本姑娘现在没有法力，只能这么守着，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她们知道我身上没有银子后会不会将我直接从这里扔出去……
　　“我与这位公子有一些话要说，姑娘们可否行个方便？”身后传来一个煞是……嗯，怎么形容这个声音，“销魂”吧？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不过现在脑子里没有其他的词，姑且将就一下吧。
　　缠着我的几个爪子立马变更了方向，还不待我转过身，这几个姑娘便捧着一个大荷包乐呵呵地散开了。
　　“哎呦，这位公子可真是大方啊。”其中一个姑娘感慨道。
　　“哈哈，可不是嘛。”
　　“姐姐，我瞧那两位公子关系可不一般哦。”
　　“这年头，指不定是对断袖呢！”
　　“嘻嘻……嘻嘻……”
　　我抚抚额头，心里感慨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我转过身朝那人做了个揖：“多谢公子解围。”顺便抬眼瞄了一下他。那公子生得白净清秀，眉眼如画，一袭水蓝长袍让他更是显得风流倜傥，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仙魔的，这货确实称得上是……嗯，暂且用奇货可居吧，生成肉体凡胎，到底是可惜了一些。
　　他倒是不客套，凑过来打量着我，距离近得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心道到底是肉体凡胎，举止难免轻浮了些。哎？不对，我现在是男儿打扮，莫非……莫非真如之前的姑娘所说，这货是个断袖？！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策略，若像世俗话本中那样搭话，必定会落个被调戏的下场。
　　绝然没想到这厮的胳膊竟出其不意地搂在我腰间，时下我只觉得腰间一紧，脑海中的算盘便是怎样也打不响了。我该不会真就这么点儿背，一下凡界就遇上了个断袖吧？他一双同师公颇为相似的桃花眼看得我很是不自在，那弯薄唇随意向上勾了勾：“清轻姑娘，别来无恙。”
　　我冰封的大脑被他这句话这么一震，立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虽然本人一向认为自己是美名远播的，可这也播的忒远了些吧？难不成凡界连我也开始供了？不对不对，这厮该不会是晋容吧？不对，他貶下凡界，自然是忘了前尘往事的，又怎么会晓得我？那他是谁？我命中闪过的美男子我是一个也不会忘记的，脑子里已经查阅了三遍，这个人的确没记录啊？！
　　“在下东宫仪。”他终于抽出搂在我腰间的手，行了一礼。
　　东宫仪？这个名字有点熟。我细细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师父曾提起过这个人，貌似是说他会成为下一班仙君来着。我并未还礼，再怎么说初次见面，这厮一番举止轻浮我都是不待见的：“有闻公子大名，东宫公子好歹也是仙界的俊杰，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罪过罪过，万没想到我居然也会用这句话教训人。
　　他倒是淡定得很：“我只是瞧着面容同清轻姑娘太过相似，又感到姑娘好似没有法力，才除此下策试了试，没想到果真是姑娘扮了男装，冒犯之处，请姑娘见谅。”
　　倒还挺聪明的，竟用这法子让我露出自己的身份：“你……认得我？”
　　他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