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绝尘》玥冷烟

4、十二色夜明珠（4）

　　第二日我们便从拼凑起了的小妖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昨天魔君连夜审了自己的大儿子，魔界下一班魔君晋容，削了他的王位，收了法力，被贬到轮罪崖永世不得翻身。原因是晋容与魔君的小妾也就是他的庶母发生了某种不明朗的关系，惹得魔君大发雷霆，自身修行也赔了个精光，果真是划不来啊。
　　再见魔君时，日已过中，短短不过一日，他的憔悴程度已经超过了十一载的光阴。十一年未见，昨天他还是印象中的样子，如今却是这番落寞，我心里暗自揣测，魔君这番到底是为了自己的骨肉还是那位貌美的小妾。我抿了抿嘴巴，不想再从这死寂的气氛中窒息，刚要开口却被晋遥一个眼神止住：“父王近日疲倦，清轻姑娘不妨在魔界多住些时日，待父王缓缓再与姑娘谈事，可好？”。
　　可好？好你祖师爷！姑奶奶见到你就想跑，这何来好？我心里暗骂着，下巴不由随之一扬，碰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从齿间挤出两个字：“甚好。”……便大义凛然的跟在晋遥身后退下了。
　　晋遥送我到流竹轩门口便止住了脚步。我一路上都在想临别时如何客套一下，比如“多谢公子”“公子留步小女告别”……终究因为太矫情了，难以启齿。师父说得对，书里的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比如此时，我只好讪讪地扯了一句：“这风吹着竹叶，呵呵，甚好甚好……”晋遥笑笑，微微低垂了凤眼，瞧得我心里发矛，这厮细看确实够妖孽。
　　“风摇空竹响，奈何别佳人。”晋遥长长的头发扫得我脸颊发痒，他这一句话吓得我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不待仔细考虑晋遥眼里的那层笑意，便转身疯了死得砸门，师父一脸倦意地开了门，晋遥此刻却没有了踪影，而我耳边还留着那妖孽刚刚低首时呼出的热气，师父看我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以为是我生气他开门晚了，一副呆相得挠头赔不是，而我不过是在考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调戏了。
　　窗外的竹影懒懒的摇摆了几下，我的眼皮也愈加发沉，师父说要弄些好吃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只好以手撑额先稍稍休息一下，没想到之一觉险些睡掉了小命。
　　我睁开眼时，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吓掉下巴。我分明记得现在是三月，这里却飘着白花花的雪，周围也是一番凋败的惨景，我心里正揣测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起身时肩头一阵揪心地疼，这终于让我确认自己落难了，我扭着脖子看看裸露的肩头，一朵红色的小花不知何时生在那里，格外刺眼，用手抹了抹，擦不掉。
　　“姑娘中了魔界的繁花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循着声音转身，那个如玉山般的身影也转过来，一双清秀的眉眼说不尽的风流意气，乌发松散地披在肩上，风吹残雪粘了几丝黑发在脸上，看得我煞是心动。他在我身边蹲下身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繁花毒易中易解，只是超过了五个时辰纵使再厉害的神魔也束手无策。”他一边说着一边揪正我的衣服遮住了肩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自己扯了扯衣服：“谢谢你救了我。”我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姑娘会赏在下一巴掌大喊非礼呢，真没意思。”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不过言语轻薄了一些，搞得我站在那里既尴尬又失望，尴尬的是自己竟没意识到“非礼”这个问题，失望的是这么一个绝好的胚子不过又是一个纨绔。
　　“在下晋容，敢问姑娘芳名。”
　　“晋容！”我的两片唇抖了抖，终是没蹦出一个字来，那本姑娘现在岂不是在轮罪崖！天杀的，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姑娘不必担心，晋容虽然没有了法力，好歹也曾是魔界的接班人，灵元里的魔道足可以帮助姑娘走出这轮罪崖。”晋容也真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由又是一惊，灵元里的魔道一旦动了就是元气大伤的事，我与晋容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果真不知道他这番是为什么，是让我像魔君求情，还是有事求于师公？
　　“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晋容依旧笑若春风。
　　我回过神来：“我叫清轻。”
　　“清轻。”晋容极轻地唤了一声，又是淡淡一笑，便伸手放在我的额上，意识渐渐模糊，晋容的脸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这样做值吗？”我盯着那张模糊的脸问。
　　“在下天性一副风流骨子，爱极了美人，为姑娘效劳，心甘情愿。”晋容那张逐渐发白的脸和淡淡的笑容终于在眼前彻底消失。短短相处不过半个时辰，他却能看透我的心思，独独把最后一句话理解错了，我不过是想问他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即将到手的魔君地位值吗。他却答非所问地回了我那么一句，后来想想，那句话似也可以回答我真正想问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