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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本宫没使劲 ...


  •   金辂在建康城内赚足了派头,终于驶向了余霸仙的司徒府。

      建康乃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若不是冉翩的爷爷登基那年的瓮中捉鳖的评判乱,建康的宫城也不会毁于一旦,更不会有后来的迁都长安。

      余霸仙的司徒府就建成被毁的宫城之上,当然其规模还是远远不可比拟,亦或许只是时候未到。

      冉翩早在驿馆停留之时换好了端庄的华服,当然不再是那套同余储光相见之时的皇后朝服。

      这也是托了余储光的福,莫流用他送来的银两,为她添置了不少的衣物首饰。

      她选了一套像喜服一样的朱红色的杂裾垂髾,又戴了一组红珊瑚的篦钗,就连耳朵上也悬了对红珊瑚耳珠。虽不是珍奇异物,但胜在明艳照人。就连这看似平凡的朱红色衣服,冉翩也费了些心思考量,不仅仅因为纯正的朱砂非常罕见,也不仅仅因为自古皇帝御批用朱红,皇家建筑也以朱红色装饰宫墙,还因为阴阳五行中朱红色象征朱雀。

      朱雀,又可说凤凰或玄鸟,有着浴火重生的本领。

      而她,大陈国的最后一位国长公主,是不是已经在这无数的腥风箭雨中涅槃重生!

      司徒府外,已经立满了人,大致一观男女老幼竟有数百人,拥拥挤挤地将可以跑马的偌大门庭显得狭窄如阡陌。

      冉翩挺直了纤细的脖颈,以最端庄最高傲的姿态,缓缓下了金辂。

      由两人搀扶着的余霸仙高呼了一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又微微颤颤地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

      他行的是稽首大礼,这是九拜中最重的礼节,一般用于臣子拜见君主或者祭祀祖先。

      只是不知,他那两个至今为止只同她行过鞠躬礼的儿子,看见这一刻时,要作何感想。

      冉翩立在金辂之旁,抬眸看了看远处的天,一直到眼前的众人行完了礼,才收回了目光,面含着笑:“大司徒折煞我也!”

      在她言语之时,莫流已经抢先将余霸仙搀扶了起来。

      “老臣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公主,实乃先帝垂怜。”哽咽的声音徐徐地传来。

      冉翩这才将他看的真切,若仔细论起来,其实余储光和其父并不是十分的相似,倒是余千仗更像他一些,颧骨太过突出,使得一双锐利的眼睛显得过分的寒阴。

      如此来看,什么东西都不能有参照物,譬如阴险狡诈的余储光,有了其父和其兄的陪衬,竟意外的产生了人品高洁的闪光点。

      与一屋子的狐狸处在一起,更加的要将心思深藏起来。

      冉翩被让到了高位,再一次心安理得地受了余霸仙的稽首大礼,而这一次余储光也跟在其父的后面跪在了堂前,冉翩的心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下一瞬间,就被淹死在了老泪纵横里。

      “我对不起先帝,我有负于先帝,我是罪臣……”余霸仙说来说去的也就只有这几句天下人皆知的废话。

      冉翩只觉得这人有病,话说的糙点儿,他分明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冉翩扯了扯嘴角,又扯了扯嘴角,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叫了声“余大司徒”,也跟着哭了起来。

      余霸仙止住了泪,赶忙将她安慰,“公主,老臣已在先帝的灵位前起誓,定要光复我大陈的大好河山。”

      冉翩不住点头,却仍旧嘤嘤哭泣。

      呜呜,饿半天了,别磨叽了,咱开饭成吗!

      ·

      啃了十几天馒头干肉的冉翩,一瞧见丰盛的菜肴,饿疯了,一扑而上。

      莫流轻哼了一声,她也只能乖乖缩回了想要去抓鸡腿的手,等着湖心为她布菜。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和那些个男人同在一间屋子里用饭。据说司徒夫人仙逝多年,一直未有填房,是以余家上下还真找不出勉强够资格陪席的女眷来,这一顿饭,冉翩吃的甚是孤寒,却依旧得小心谨慎着。

      饭毕,身子不爽利的余霸仙回房小憩,主持大局的人自然成了余千仗。

      他着人收拾了院落给她歇息,却又不肯让侍从卸下箱笼。冉翩的心里泛起了嘀咕,可是在这里她这个依靠主人高高捧起的客人,除了好好地感受立在高处的孤寒,还能做些什么呢?

      对于他们施与的一切,她从善如流。不多时,便收到了几十箱笼的物件,别管是什么,来者不拒就对了。

      一共两进的小小院落,眼看连人都要塞不下了,那些人才算罢手。

      侍卫余海瞅着大大小小的箱笼,一脸很是愁苦的表情。

      冉翩忍不住斥他,“怎么嫌银子烫手?”

      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仆从,他嘿嘿一乐,嘴都笑歪了道:“要都是我的就不嫌。”

      “睡你的觉去吧!”冉翩也乐了,指着他的鼻子,颇没有公主的风度,“接着梦。”

      湖心在一旁咯咯直笑。

      还没完没了。

      冉翩正玩着手里的金锞子,使劲揉搓着耳朵,“小姑奶奶,咱别笑了成吗?”

      湖心甚是委屈,“我只笑了一声,其他的……”

      冉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就瞧见了一对儿像散财童子一般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冉翩笑着招招手,“过来,过来。你们是谁家的小娃娃?”

      两个娃娃对视了一下,得得儿跑了过来,歪着头将她仔细打量。

      男孩道:“你是公主?”

      女孩道:“她是咱们的小舅母?”

      冉翩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两个娃娃的来历,还来不及表态,他们起内讧了。

      男孩转头对女孩道:“她是公主。

      女孩说:“娘说了咱们的小舅母就是公主。”

      “她和小舅还没成亲呢!”

      “你怎么知道没成亲?”

      “咱们没闹过他们的洞房,就是没成亲。”

      女孩懂得举一反三,“那咱们闹过大舅的洞房吗?”

      男孩貌似很困难地回忆了片刻,“大舅成亲的时候,还没我呢!”

      “那你怎么非说大舅成亲了?”

      “大舅母就在梅园住着呢,还有表哥和表妹,你是傻的吗?”男孩抓狂了,又转头对冉翩解释:“这是我妹妹闻芯,她才四岁,什么都不懂,是个小傻瓜。不过,等她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会什么都懂了。”

      冉翩被这两个小鬼成亲没成亲的话题绕的头晕,她身后的湖心笑问:“你确定?”

      “确定,因为我是哥哥,我会把我懂的全部教给妹妹。”

      “你叫什么?”湖心又问。

      “闻赫,我今年6岁。”男孩答得响亮。

      余储光的二姐余黎贞,只知道她早已出嫁从夫,原来嫁给的是闻家的人。

      冉翩借花献佛,叫湖心将箱子里的金锞子拣出了一十六颗,分赏他们一人八颗,又俯身捏了捏闻芯的苹果脸,笑道:“哥哥说的对,我是公主……”抬眸望了望不住往门内张望的仆从,想来是伺候在这对兄妹身边的,咽回了后半截话。

      这时候,闻芯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你捏疼她了!”闻赫将闻芯拉到了身边,怒气冲冲地向着冉翩。

      冉翩的手顿在了半空,手足无措地道:“我真没使劲。”

      指使着湖心,“快赶紧想法子哄哄。”

      湖心欲哭无泪,“我哄人的办法甚多,可就是不会哄孩子。”

      敢情孩子不算人?冉翩没空和她纠缠这些不紧要的,又指挥着:“赶紧把屋里的糕点小食拿出来。”

      而后蹲下了身子,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我说小小姑奶奶,咱不哭了行吗?要不你也来捏本宫一下。”

      费了老大的功夫,还是没能哄好了闻芯。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全凭一张嘴只看怎么去说了。却是断不能像先前闻赫说的那般,她得先洗脱了自己以大欺小的罪名。

      “闻赫,刚才本宫真的没有使劲,要不本宫捏你一把试试!”

      冉翩伸出了手,却在这时,听见了余储光的大喝声:“泰禾,住手!”

      来的可真巧,怎么就刚好是她没有洗清罪名反而愈加不清的时机!

      冉翩在心内苦叹了一声,只能瞧着余储光怒气冲冲地到了自己的面前,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妇人慌张地将闻赫闻芯揽在了怀中,低声安抚着。

      “本宫什么都没干!”冉翩推得倒是干净,不过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毕竟被人抓住了“现形”。

      闻赫最是机灵,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小舅~”

      不理会冉翩瞪得硕大的眼睛,“刚才公主捏了闻芯的脸,她就哭了。”

      “本宫没使劲。”冉翩愤恨地辩解。

      “你手大力粗,弄疼个孩子不费什么劲。”余储光深有感触地道。

      他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毕竟他根本不相信下人们说的她是有意刁难,却又怕二姐上了心。

      冉翩又冤枉又气恼,咬着牙道:“是啊,本宫手大力粗,弄疼了你家的孩子,你预备着要将本宫如何!”

      余储光也上了火,生硬地说:“你乃堂堂的泰禾公主,就是杀了人谁又能将你如何!”

      冉翩气急,将手里的金锞子掷向余储光。

      他变戏法似的,轻轻松松地将它收在了手里。

      早就收声不哭的闻芯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上前拉了拉小舅的衣裾,勾勾手让他附耳来听。

      余储光不知听见闻芯说了什么,道了一句:“既是误会一场,公主切莫要放在心上。”

      这就预备着要将人领走。

      闻芯却不依,就是不肯走。

      结果走的只有余储光自己。

      余黎贞这时才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给冉翩行礼,“公主千岁,小儿莽撞,扰了公主的清净,还请公主莫要责罚。”

      就是仍旧不悦,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冉翩道:“哪里的话,小儿天真可爱,本宫看着也甚是欣喜。方才本宫只是想同闻芯稍作亲近,却不曾想手大力粗没能把握好分寸,还请夫人莫要埋怨才是!”

      “才不是这样哩!”闻芯抢在了余黎贞的前面咋呼道:“我方才已经和小舅说了,公主捏的那下一点儿都不疼,我哭是因为公主说她不是小舅母。”

      后半截话她明明没有说。冉翩诧异极了,余家的骨血也太妖孽了,四岁的孩子竟如此人小鬼大。

      余黎贞只当她是在害臊,“噗嗤”一笑,“怪不得储光走的这样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本宫没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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