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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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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一个冰冷而轻柔的吻落在我额上......呼,我“腾”地一下坐起来。月光静静地洒在窗棂上,就像他清冷的眼睛一样。神啊,这都过了一个月了,竟然还会梦见,看来真的是被吓着了......
趁着八阿哥出去迎四阿哥的空,我赶紧从书房北侧的偏门绕了出来。远远地看见八爷和四爷寒暄了两句,然后一起进了书房。走进茶水房,闻着幽幽茶香,我稍稍镇定了一些,却发现早已熟练的沏茶工序,竟然屡屡出错,不是放茶叶的顺序错了,就是被沸水烫了手,还差点失手打碎了一套紫砂茶具。最后我不得不承认,自从那天无意中听到八爷和九爷的对话,我真的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四爷,而四爷呢,本身压迫力已经那么强了,八爷为什么特地跟皇上要了我他不可能不知道,依着历史上他狠辣的性子,不会直接把我活剥了以绝后患吧?
我捧着茶盘在书房外站了一分多钟,最后考虑到如果我敢把一壶冷掉的茶端进去的话,就算四爷不说什么,八爷也饶不了我,我牙一咬心一横,掀起帘子稳稳地走进书房。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四爷只在我进去时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很快又转过脸和八爷说话。我把茶碗放在四爷手边,然后规矩地福下身:“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起来吧。”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在我听来却轻松无比 。我一脸谦卑地站在八爷身后,心里却一片璀璨光明,原来堂堂八贤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四爷横看竖看都对我没有任何兴趣嘛,八爷这会儿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在皇上那儿承了皇恩带回个白吃白喝的家伙还打翻了他们家的醋坛子。我正自娱自乐呢,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是四爷。我心虚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我的手背,刚才泡茶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先前还只是红了一片,这会子却在烫红上起了三五个小水泡。四爷盯着这一小块烫伤,眼睛里的隐怒、疼惜和极力的抑制明灭不定。他真是疯了,别说八爷本来就别有用心,就是不相干的人看到这种状况也够浮想联翩了。我求助地看向八爷,却看见他眼睛并没有如我所想地闪现计谋得逞的喜悦,反而隐隐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很快恢复了一贯温和的微笑。“小彤,我跟四哥说点事,你先下去吧。”八爷这句话大概是我回到古代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了。
一口气走到花园的湖畔,在石凳上坐了半晌,心跳才渐渐平复。这么折腾换谁受得了啊,这地方是没法子呆了,我得赶紧想办法回去。来的时候是晕过来的,再晕一次行不行?还有那个玩水晶球的老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大发慈悲把我弄回去吧,我宁可回去被林翔宇吼一通。不过,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再一次证明我回到古代后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背。我怀着不祥的预感转过身,四爷正气宇轩昂地向我走来,平展的鸭卵青的袍子随风飘动。我慌忙垂手站在一旁,心里群魔乱舞地哀号,这还有完没完,天理上哪儿旅游去了?
四爷走过来站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结冰的湖面,阳光反射湖面把苍白的反光投在他脸上。不知道是湖面的冰冷加剧了他的孤独,还是他的孤独加剧了湖面的冰冷。孤独?我是不是真的像林翔宇说的小时侯脑子被门挤了,要不然怎么会用“孤独”来形容这个有权有势的四贝勒,未来更坐拥天下的帝王?可是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帝王都自称孤家寡人,恐怕赢得了一切,最终也不过落个孤家寡人,一生的悲喜无人可诉。我的戒备逐渐溃散,眼神也轻柔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知道吗?”一贯的冷冰冰的语气,我一凛。真不知道他家的几个女人是怎么跟他相处的。
“是奴婢放肆了,四爷恕罪。”我恭谨地答道。
“不,我喜欢你这么看我。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就像这冬天的阳光一样,不灼热,却让人觉得暖暖的。”四爷说着抬起头,望着萧瑟的冬日晴空上的那一轮温暖,阳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和。
“啊?呵呵。”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傻笑两声。心里却嘀咕我好好一个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女大学生应该和他一样冰冷,或是像八爷一样面儿上和善心里却暗自算计才正常?
“还痛吗?”
“嗯?”我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没事,早不疼了。”
“以后不许再伤着自己了。”看我呆呆的没反应,四爷伸出手,稍一用力把我拉进怀里,一个冰冷而轻柔的吻落在我额上。荡漾在我耳边的话坚定无比:“因为,你的一切迟早都是我的,要伤,也只能是我伤。”
我会是四爷的吗?想起一句歌词,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以为自己来自未来,便可以对所有人的命运了然于心,可是到头来,最不了解的,竟然是自己的命运,真是对我这么长时间的悠然的绝妙讽刺。彩云平稳的呼吸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悠长安和,以前我也和她一样能吃能睡,对生活知足得近乎没心没肺,可是现在怎么会变的这么多愁善感,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夹在争夺皇位的两个最大竞争对手四阿哥和八阿哥之间呢?唉,反正是睡不着了我索性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房门走出来。冬天的夜风吹得我打了个寒战,脑子却清醒了不少。顺着回廊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书房附近。我握紧了手,一股凉气顺着脊背升起。书房亮着微弱的光,可是我记得我离开是明明熄了灯,难道有灵异事件不成?依靠马克思主义无神论壮胆,我推开书房虚掩的门。八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者一份公文。听到响动,不悦地抬起头,看是我,面色稍稍缓了缓。
“三更半夜地怎么不睡觉跑出来了?”八爷温声问我。
“该是我问您吧,这么晚还不歇着,明儿还早起上朝呢。”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似乎有点没规矩,看来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社会生活得太久了。
“有几份户部的公文没看,睡着也不塌实。”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八爷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失仪。
我隔着书桌看着八爷,这段日子他又清瘦了,黑眼圈也隐隐出现,可是这么辛苦经营,到最后有得到什么下场呢?阿其纳......虽然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知道这个结果,可是我还是一直没有办法把这三个字和眼前温良幽雅的八阿哥联系起来。“八爷,人有时候不能太争强,终须认命的。”还没有仔细考虑,话已经脱口而出。
八爷猛地抬起头盯着我,瞳孔剧烈地收紧:“认命?什么是命?我额娘身份卑微所以皇上不待见我这就是命?为了得到支持违心地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这就是命?同一件事别人干好八成就能得到褒奖可我就算做到十全十美皇上也不肯多夸一句这也是命?这样的命我为什么要认?”
第一次见带八爷这么暴躁愤怒的样子,我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八爷就像一个充气充得满满的气球,我的那句话是一根针,轻轻地一挑,气球就“碰”地一声爆炸了。爆发完,八爷软软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随意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我看着他疲惫的容颜,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没关严的门插好,从炉子上倒了一碗热的马奶换掉他手边早已冷掉的茶,然后规矩地站在八爷身侧。八爷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我故做轻松地笑笑:“主子要熬夜,丫鬟哪有不陪的道理?”八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脸继续专注地看公文。我劝他认命,其实争夺王位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命运吧,否则他也不是八阿哥了。《简 爱》里不是说了么,命里该你承受的东西,如果你无法承受,那就是软弱的,愚蠢的。那么就让他去承受吧,而我能做的,也许只有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默默地陪着他。
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双腿。吹灭蜡烛,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接受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沐浴,一个人叫着“八哥”冒失地冲进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幸好我眼及手快侧身躲到一边。我福下身:“奴婢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吉祥。”
“起吧。你是新来的吧?怎么认得我?”十四阿哥感兴趣地问我。
“啊?那个,那个......”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说因为像这样富贵中又带着沙场的杀伐英武之气的除了大阿哥就只有未来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了而他又明显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
“老十四,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不许下人通报也不敲门就直接往进闯的毛病?”八阿哥笑着说道,总算帮我解了围。
“呵呵,我哪知道八哥这么有福气熬夜都有美人陪伴?”
“哼,我这府里还有美人入得了你十四阿哥的眼?说正经的,什么时候从兵营回来的?”
“昨儿晚上,太晚了,就没过来,这不今儿一早就来了。”
接下来,我目睹了这俩兄弟互诉别来情况—其实大多数是十四爷说八爷听--从兵营的教头说到后山上无名的小黄花,从兵营的伙食说到今年河南大旱收成不好。真奇怪他和四爷是一母所生,怎么就一个惜字如金一个却俨然一个话痨?在十四阿哥对漠北战况发表完精辟见解后,我终于听到一句和我有关的话:“小彤,你昨天晚上也受累了,回去歇着吧。十四弟,咱们该去上朝了。”我站在书房外目送他们走远,十四阿哥突然回过身冲我做了一个扭曲的鬼脸。“哈......”我笑出来,这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