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时光》莲子意

3、初如其来（3）

　　下午是老藏的课，主讲《中国古代文化史》，老藏本名齐貌，之所以大家都叫他老藏，因为他长得活生生就是樱友藏的真人版，根本不用ｃｏｓｐｌａｙ，乐呵时张着嘴巴，眉毛弯弯的，眼睛也弯弯的，很有喜感，个性也挺讨喜，除了不能容忍迟到和开小差，这两件事情。
　　两人紧赶慢赶堪堪压哨进教室，气喘吁吁地翻开课本。教室宽敞明亮，气侯温暖宜人，半空中有序排列的白炽灯映照着横纵整齐的座椅，熠熠的光辉投射在年轻学子们的脸上，夺目而充满朝气。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时光仍没进入状态，脑海里全是中午发生的事情，整个事件隐隐透着古怪，莫名的画展，神秘的Ｈａｖａｎ，奇怪的徐褚凡，他们就像一粒石子，随意一丢，却已惊起阵阵涟漪，高调的展览秀，广泛的关注度，热烈的追捧潮，他们意欲何为？这座以语言类著称的学院真的有吸引他们的地方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林筱月用手肘碰了碰她，一张纸条移到眼前，上面写着：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为避免打扰到同学，课堂上开小差时通常都是以字条的方式交流。
　　什么？不懂什么意思，时光在后面画了问号，将纸条移回去。
　　筱月又在纸上写道：徐公子呀，多么温文尔雅。
　　时光回复：ｅｎ。
　　嗯？就这种反应，林筱月再接再厉：如此翩翩公子，西装裤下死，做鬼也风流呀，是吧。
　　时光看完，哑然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速地写下几个字：投胎有风险，作死需谨慎。
　　筱月：别想蒙混过去，说，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就暗通款曲了。
　　林筱月真是毁成语不留余力的主呀，时光分神注意着老师的动向，看他架着老花镜讲得头头是道的，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这边，放心地低头写着：一面之缘，能有什么交情。
　　筱月：还不承认，手机号码都给你了。
　　那也是被迫接受的好不好，肖时光也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给手机号码给得那么理直气壮。
　　看时光没回应，林筱月再丢出一个铁证：你还脸红了，接着毫不客气地从书页中取出那条纸条，低下头快速将号码录入自己手机通讯录中，再笑嘻嘻地抬头，用唇语说：有备无患。
　　时光哭笑不得地回瞪过去。
　　而林筱月给的回应是挤眉弄眼，这是闹哪般？时光疑惑地看着她，直到后者将书立起来在桌上，小声地对着她说“老藏，叫你。”才猛然惊醒。她硬着头皮看向讲台，对着老藏用手指指着自己，垂死争扎地无声询问他。
　　“对，就是你。”老藏用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加重语气。
　　因为老师的突然点名，同学们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缓过神来的时光窘迫地站起来，嘴角不可控制地轻轻抽搐，垂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她心理默念：放松，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我的课很无聊？”老藏语气很轻，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时光脸涨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是种什么情况，就像变态杀手拿着闪着白光的水果刀，慢慢得靠近你，还温柔地对你说，“怎么？你很怕我。”
　　“你叫什么名字？”老藏仍旧是轻声细语的模样，不过在时光看来，老藏显然对她不满意了，继续进行温柔攻势。
　　她的心跳的很快，细声细气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乖巧地低下头等待老师给出最后的温柔一刀。
　　“肖时光，小时光，名字倒是挺好记，”然后话锋一转，老藏开始提问，“你觉得古代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
　　“凌迟，”肖时光的神经高度集中，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她印象里那绝对是最惨无人道的施暴，杀人可以一瞬间，但虐待可以分分秒秒，她当时还跟林筱月讨论过，封建统治将□□折磨发挥到了极致。
　　老藏不松口，接着问道“刑罚为什么在古代大行其道，本质原因是什么？”
　　“节约政治成本，起震慑作用。”话语坚定，却眼神闪烁。
　　或许是满意了这个答案，老藏没继续为难她，恢复了乐呵的表情，向下摆了摆手，“坐下吧。”
　　一个小插曲，让她再不敢开小差，老实听着老藏继续讲着古代文化历史的演变过程，

　　临近下课，肖时光收到一条短信：我在学校，我们见见？——发信人李如来。
　　肖时光很纳闷，李师兄怎么有时间在这个点来学校，他自从参加工作后就很忙，信息往来倒是有，不过真两年没见面了。时光想了想回复到：嗯嗯，我们在围棋社可以吗？
　　信息已经发出去，又觉擅自定了地点，好像不好，紧接着再发一条：之前和社员约好了的。
　　对方的信息回复地很快：好，围棋社见。
　　围棋社一直是学校的冷门社团，冷门主要体现在人数上，从社长、干事至社员不足一百人，人少意味着经费少，社里不会举办对外活动，活动意味着烧钱，社员之间感情的维系只能通过例行的培训练习，因此围棋社还有个别称叫做抠门社。自从李如来后，围棋社有了新的模式，每一学年会举办一次大型比赛，广邀其他院校学子参加。
　　大一时时光参加一年一度的围棋大赛，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直面前围棋社社长李如来，最终以明显优势击败李如来，两人从此认识。李如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当时是法律学院大四学生，中国围棋协会会员，名副其实的世家公子。他的存在改变了围棋社门可罗雀的惨状，吸引了大批慕名前来的师弟师妹们，当时是围棋社人数最壮大的时期，在他作为社长期间大刀阔斧地更改了很多社规，同时为围棋社设计社徽，并且拉到赞助，为社员订制特别胸针，简单而别致。
　　林筱月也是围棋社的一员，课后本安排了其他活动，一听肖时光是和前社长大人见面，地点又在围棋社，立马调整计划，兴致勃勃地跟着时光一起过来。两人边走边谈，宽阔的校道上，人不多，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层层洒下来，光影交叠间，悠长的午后，很惬意的时光。
　　“他以后会成为检察官吗？”林筱月问道。
　　“应该吧。”他一直很优秀，又已经在检察院工作了，成为检察官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他有女朋友了吗？”林筱月继续问道。
　　肖时光无奈摇头，“我不知道呢，呆会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我不是不敢嘛。”李如来可是她的男神呀，当初也是因为他，她才加入的围棋社，想与他更近点，没想大三时李师兄就已经修完所以学分，大四基本很少在校，提早在检察院实习了，没见几面，她本身对围棋提不起半点兴趣，混了两年也仅是搞清楚了围棋的规则，只为混个熟脸。
　　“还有你女汉子不敢做的事情啊。”对于筱月难得表现出的胆小矜持，肖时光有意闹她。
　　林筱月哼哼两声，接着认真地看着时光，“我觉得他喜欢你。”
　　“别瞎说，你不是应该誓死保卫你的男神的名誉吗，”时光笑对着她。
　　“别人觉得可能会配不上，你可以。”这是她的真心话，时光很有才情，会拉琴，会下棋，时光也很美，不是时下那张扬的美，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含蓄、毫无攻击性，尤其在下棋的时候，执子凝眉间都是一幅画，看着她就能联想到岁月静好。
　　时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含糊地应付过去后有意将话题引导开去，“你在围棋社那么久了，你知道围棋的别称吗？”
　　“我知道，在古时它称作“手谈””筱月收起刚刚的认真，笑容满面地看向她，“对吗？”
　　“嗯嗯，围棋还有个叫法，叫作烂柯，”她说：“古时，一位樵夫在打柴时偶然看到一老一少在下围棋，他觉得趣，就停下来观看，看着看着当他想起要回家时，转身才发现随身带的斧柯已经腐朽，回到家乡，已无人认得他。原来他在打柴时误入了仙境，遇到了神仙，仙界一日，人间百年，所以叫围棋烂柯。”
　　“哦哦，跟画壁很像呢”
　　“画壁？”时光一愣，明显没跟上筱月跳跃性的思维。
　　“对呀，幻境嘛。”
　　“哦，幻如心生，浮生若梦”，不过画壁里隐藏着禅理，很隐晦，当时电影一上映就被陆景言拉去看了，看完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在网上查阅相关信息，接着网友们的解读才拼凑出那么个大概，不过筱月应该对这不敢兴趣，遂轻声说“像，也不像吧。”
　　“我只能说中国历史源远流长，文化博大精深，。”就是比较不好找工作，林筱月如是说，选择历史专业非她所愿，只是当时成绩不如人，被调剂过来。虽说史哲不分家，人家哲学系也出现了个闾丘露薇，战地玫瑰，但也只有一个闾丘露薇呀，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在战场穿梭。
　　林筱月没有自怜自艾多久，突然想起什么，笑着说：“现在网络上经常说某某大手，你说“大手”的称呼会不会就出自于“手谈”呀？”
　　“啊？没有考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