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时光》莲子意

4、初如其来（4）

　　当她们到来时，李如来正背靠着银杏树在讲电话，两人未走太近，在稍远的地方安静等待，等他挂完电话才双双上前打招呼。
　　“很抱歉，工作上的电话。”李如来收起手机，解释着。两年的工作历练，他变得更加的意气风发，成熟稳重。黑色羽绒服里是天蓝色的Ｔ恤，搭配米色的长裤，休闲的装扮跟在校大学生无异，而可能跟工作性质有关，眉眼间褪去了青涩而染上了些锋利沉郁的色彩。
　　她轻声说没有关系，发现找不到什么话题和这位风云人物交谈，干脆就站在一旁微笑，两人虽然时有联系，但绝大部分是节日祝福，很少其他交流，见面后才发觉确实是无话可说。
　　“这位一定是林筱月同学。”李如来自然注意到时光身边极力压抑兴奋之情的林筱月。
　　林筱月眼冒精光很夸张地哇了一声，“师兄竟然记得我，”
　　“时常听志业提起，”李如是将左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笑得温柔。
　　“社长大人没有说我什么不好的吧。”廖志业是现任围棋社社长，大三学生，是李如来的同门师弟。
　　“不好的倒是没说，只说，有个很调皮的社员，很可爱。”
　　林筱月长长地“咦”一声，“他是觉得谁都可爱才是”。当然，在这个年纪被人家称赞可爱还是很不错。
　　李如来笑着将话题转向时光，“时光，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她微笑，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你呢？应该挺忙的吧”
　　“呵呵，习惯了，出差是常态。”他说，“还有，恭喜呀，再一次夺得了围棋赛的冠军。”
　　时光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大家手下留情。”
　　“时光可是我们的社宝呢，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但起码都通晓，是吧。”林筱月觉得李如来一定是对时光有意思，想着法地帮好友树立更好的形象，最好能成就一对美好佳缘。
　　时光一笑而过，没有说话。
　　李如来这边也是轻轻一笑，果然是很可爱的女生，他自是看出她的小心思，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主动权自始至终不在他手上。
　　两年前，他费劲心思、用尽手段邀请到肖时光参加法律学院的谢师宴，在学院领导和同学们的注视下，他领着时光出席，才子佳人往那一站，顿时闹声四起。人们都以为肖时光就是法律系才子的爱情归处，不断有人上前敬酒祝福，甚至引来师长的殷切关怀。彼时的肖时光脸颊红扑安静无声地坐在那里微笑，那一刻李如来可谓志得意满，春风满面。
　　京城世家公子，风月游戏不是不玩，只是不愿，从小他就是极其克制之人，可那晚看着安静美好的时光，腾腾的欲望升起，几欲失控，他极力克制自己，一夫当关，为她抵挡住所有的敬酒。
　　在酒酣宴散之时，他借着酒劲表白，时光双眼清澈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清楚那时谣言，谣言止于智者，如果这让你有了什么误会，我想我不应该来。”她的不否认不是默认，只是对他的相信与维护。
　　谣言止于智者，时光是看高他了，如果她有一天知道他就是这场谣言的散布者，不知她会作何感想？或许也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吧。

　　短促的交谈间已经有很多人向两位女生打招呼，在看向李如来大都露出疑狐的眼神，这也难怪，对于新社员，他们入校时，李如来已经毕业，偶尔听老社员们提及，并未见过本人，而对于老社员，即使认出了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攀谈。
　　看时间差不多，三人前后脚地进入围棋社，小小的空间，挤了五六十号人。大四的同学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倒是大三的干事们在场的不少，确认到真的是李如来，大家都惊呆了，眨巴着眼睛怕自己眼花，廖志业就像事先知道他的到来一样，很快掌握话语权，向大家介绍李家公子。
　　很快普通社员聚会变成了发布会，李如来坐在一旁，回答着各位社员的提问，这些提问五花八门，例如检察院的工作环境，接待的人物，谁谁被双规了，哪位被查处了等等。李如来很有耐心，能解答的都解答了，涉及私密内容的就一语带过，同时也跟大家分享了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趣事。
　　突然有人问到与肖时光有关的话题，“肖师姐现在是我们社团的社宝呀，传闻当初你们因棋结缘是真的吗？”发问者特意加重了结缘二字。
　　李如来淡笑不语，看着肖时光，大家的眼光也都随之转向肖时光，虽都是熟识的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肖时光结巴了，“额，也，也算是吧。”如果没有那一场比赛，她跟即将毕业的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现在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一声很洪亮的嗓音仿佛从天而落，场面一下清静下来，大家都张耳聆听着，平时肖时光很少露脸，没想到这次是跟风云人物李如来一起，刚才还看他们在门口交谈甚欢，中间必有交情，年轻人们能想到最浪漫的交情莫过于才子佳人般的爱情故事。
　　肖时光一听彻底被雷到，时隔两年再次遇到类似的场面，只能感叹无论何时，群众的想象力都是丰富的，看了眼李如来，万般无奈地摇头。
　　而李如来这边并不合作，云淡风清地说：“那要看你们肖师姐愿不愿意了。”
　　时光傻眼，他不是法律学院的高材生吗？不是能言善辩的辩手吗？他自有千百种理由来开脱，怎么现在把问题丢过来。
　　听到这里，林筱月不淡定了，在背地里使劲捏着时光的手，对她挤眉弄眼：我说的对吧，李师兄就是对你有意思。
　　肖时光无辜地看着她，再看看正在低头喝茶的李如来，抿着嘴巴没说话。
　　其他社员看这情况，已经按捺不住地起哄，“师姐，那么你就答应了吧。”
　　“就是就是”
　　“郎才女貌呀”
　　“凑一对了就是我们社里的佳话了”
　　“哪只是我们社团，是全校的佳话好吧。”
　　肖时光在取笑声中，越来越不自在，本就不是善与人争辩的性子，只好低着头不说话，到目前为止，她的所有绯闻都与李如来有关，而她处理的方式永远是适时否认，再就是低头不语。
　　这举动在外人看来，更当她是默认，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而已，可是李如来却明白，他再一次被拒绝了。刚确实是顺水推舟地存着试探之心，但结果不尽人意。
　　李如来敛起苦涩，干咳两声，示意大家安静，“因棋结缘的又何止我们呢，在座的各位来自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不都是结缘在此吗？”
　　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大家听李师兄这么说，也不好再瞎起哄什么，均点头称是。
　　“师兄，你拿过中国围棋少年组的全国冠军，你是不是对围棋特有天赋。”一位面容白皙的小师弟问道，肖时光对他有印象，大二，叫张永新，很腼腆的一个男孩子，肖时光在新学员培训时，和他接触过，很聪慧。
　　李如来没有马上回答，像是认真思索着，慢慢开口，“现在很多年轻著名的棋手，像古力，常昊等，他们都是从小练习，我嘛，算不是特有下棋天赋吧，主要得益于家庭教育，也是从小学下棋，后来疏于练习，也就演变成爱好了，”他眸光一转，看向时光“说起天赋，你们肖师姐应该更有发言权吧，我可是她的手下败将。”
　　肖时光看大家在李如来的引导下齐刷刷地看过来，腼腆地笑着，“只是学得早，在３岁时，爷爷就开始教我下棋，慢慢地也就喜欢上了。兴趣吧，兴趣比什么都重要。其实呢我觉得最有艺术天赋的是钟子期。”
　　“是伯牙子期的钟子期？”林筱月最先反应过来，代表大家发问。
　　“嗯”，她说：“俞伯牙自不必说，但是钟子期，一个樵夫，并未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也没有环境进行艺术熏陶，他却能听出高山、流水，这不是天赋是什么呢？”
　　众人恍然，“师姐，这个观点挺新鲜。”
　　难得李如来和肖时光都在，大家提问的兴致很高，这时又有人问起，“有人说，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有没有道理。”
　　“哈哈”，李如来兴致很好，拍拍提问者的肩膀，“也不尽然，例如施襄夏，大家都知道当湖十局，可曾想过，施襄夏刻苦努力了１５年才达到能与范西屏比肩的水平，对弈当湖之时他都已经三十出头了，天资很重要，后天的勤奋也可以弥补天资的不足，也才有了当湖十局的精妙之作。成为国手应该不是最终梦想吧，当然也完全看个人选择。”
　　谈笑间，时间匆匆而过，在聚会接近尾声时李如来再次接到单位的电话，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他走后不久，时光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发过来的：小光，很抱歉，希望下次见面能够不那么匆忙。
　　时光想了想最后回了两个字：好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男主角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