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时光》莲子意

15、细致关怀（2）

　　短短的调子，不知道练了多少遍，直到手指开始隐隐发麻，徐褚凡才喊停。
　　终于，终于可以停止，时光抖了抖僵硬的手指，抿着小嘴，深觉给自己找了个严苛的牢头。
　　“累吗？”他问
　　时光摇头，手惯性地顺了顺发尾，但肿胀的左手指尖碰到头发并不舒服，又快速地放下来。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头看我。”他接过她手上的小提琴，语气带着点委屈。
　　“啊？”她想了想，马上明白过来，“我，我是有意的，不，”马上摇头，“不是有意的。”都说些什么呀，时光懊恼地低下头，有意躲开他的视线，不是有意不看他，他都明白吗？
　　“我明白。”他说。若非最后的眼神相对，他担心自己会一直让她练下去，有些事情拖拉着没有效果，该狠心应对时就不能心软。
　　时光迅速抬起头，很认真很努力地想看清他眸光里的神色，不过，他未再多做解释，只是不着边际地突然朝她伸出手，“我看看。”
　　她疑狐地看着他，好一会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说要看什么。
　　他没让她疑狐太久，下一刻左手已经被他圈握在手心上，再一次的肢体接触，这次虽然言明在先，但心还是倏地一下跳得飞快。
　　他看着她的手指，而她在看他，只见他表情尤为慎重地端详着发红肿胀的指尖，好像为了检测得更清楚点，还时不时用拇指和食指轻捏指甲边缘的指肉。
　　之前不知在哪本杂书中看到过说无名指有一根弦直接连着心脏，戒指戴在无名指寓意圈住对方的心，所以当他以同样的手法去碰触无名指时，时光全身竖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来得及让她乱想，他已经开口，“还好，不严重。”
　　时光抽回自己的手，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他笑笑，“呆会就要去上课是吗？”得到她默认的答案，接着说：“下课回宿舍后将手泡在冷水里，用力地抻开手掌几个来回，应该就能缓解。”想想又不放心地嘱咐着，“回去不要再练习了，过犹不及。”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微低着头看着她，她在他墨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霎时间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睛很迷人，因为眼中倾注的那抹专注。只要他和她说话，几乎就是用这种深邃隽远的眼神注视着她，仿佛她就是世界的中心。
　　后来，徐褚凡送她去老婆婆那里买了筱月要的烙饼，不过买好早餐后，却不打算再上车，她隔着车窗对他说：“谢谢你，很近了，我自己能走过去。”
　　隔着一个副驾驶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驱车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既忙碌又充实，上课、排戏、练琴，一切井然有序，时光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脚踏实地。“小光，明天下午千万别忘了替我去上课哟。”明天下午准备跷课开溜的林筱月不放心地再次叮咛着时光。
　　后天就是五一，每逢假前学校都会格外注重考勤，老师基本上都会点名，若想期末考试成绩别太难看，最好的选择就是别在这个时期打什么歪脑筋，乖乖上课。本来嘛，班里下午是没有课的，可偏偏林筱月的选修课时间就在在下午，早就和几个同学订好票去西北旅游的她只要委托时光帮她去上课。
　　“好好，你都说几遍了，”时光拍掉搭放在肩膀上的爪子，“一定不会忘记的。”
　　再次得到保证的林筱月笑嘻嘻地坐下来，收回的手没闲着，抓了把瓜子嗑起来，“我就知道小光最好了，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可不是让你用在这里的。”林筱月有乱用成语的恶习，她每次都忍不住去纠正她　。
　　筱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瞥了眼桌面Ａ４纸上看不懂的文字，指着其中一个短语问，“这是什么意思？”
　　“很高兴见到你。”
　　“那这个呢？”筱月又指了指下面较短的句子。
　　“你好漂亮。”时光回答。
　　“我知道拉”林筱月作娇羞状，“谢谢。”
　　“……”
　　“话说你和徐老板进展得很顺利哟，看，连人家的母语都学上了。”
　　“纯属个人爱好好吗。”在练琴的空隙，徐褚凡开始教时光讲马来语，被英语虐了无数遍的她，终于在马来语的学习上找到了自信，觉得有意思也就这样学了起来，原来语言天分也是分语种的呢。
　　“切，”筱月摆了个少来的表情，又想起什么似地瞅着时光，“可不许对我藏着掖着，有好事我要第一个知道，不然……哼。”她睁大眼睛瞪她，寓意：不然你自己看着办，或者不然要你好看。
　　“好啦，好啦，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时光成功接收到这种没带什么杀伤力的威胁，只是语气多少有点敷衍。
　　一听这话，筱月来劲了，将手中的瓜仁瓜壳一并扔下，也不管脏不脏直接搭在时光手臂上，“那什么时候请吃拖糖。”学校男女生确认关系后很流行的一种方式，请各自的同学们吃糖，表示正式拍拖，故称拖糖。
　　时光嫌弃地弹了弹她的手背，“你很脏耶。”
　　筱月不为所动，继续缠着她，“别想转移话题。”大有不说清楚决不罢休的势头。
　　时光无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要怎么跟你说。”换言之，咋知道什么能请拖糖。
　　“那么久了，他就没什么表示……明示……暗示？”一个一个词被时光摇头否掉，筱月也纳闷了，“那他是几个意思？”现在班里的同学们谁不知道他俩的关系近呀，大家都鼓着满满的好奇心关注着他们呢。
　　“你是喜欢他的吧？”筱月试着问时光。
　　喜欢？既甜蜜又紧张的感觉应该就是喜欢吧？只知道他一靠近，她就心跳加快，在指导小提琴时，偶尔他的指尖碰触到她的手指，仅霎那的接触却能感到那炙热的温暖，不得不说她贪恋那种温暖，甚至在他开口提点细节时，她虽一付好好学生虚心受教的样子，但只有老天知道，她时常走神得厉害，根本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
　　筱月单看时光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心思，无需她回答接着问，“那他呢？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自己的心事被掀开，时光有些心烦，不太想搭话了，只听筱月接着又问：“要不我们试探下他？”
　　时光吓一跳，下意识地问出口，“怎么试探？”
　　“嘿嘿！”筱月刚拿起时光放在桌面的手机，就被她扣住，“你干嘛。”
　　“安拉，不会乱来。”
　　时光摆明不信，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腕不放松。
　　不得已，筱月只得举起另只空闲的手做宣誓状，“我发誓，不经肖时光的允许，绝不打任何电话，发送任何信息，总之坚决不做让小光为难的事情。”
　　她正儿八经的样子，将时光逗乐了，笑瞪了她一眼，好歹是放开了双手。
　　得到自由的林筱月低着头来来回回地捣鼓着手机，不多时一条短信出炉，短信收信人是徐褚凡：褚凡哥，今天有师兄向我示爱，我到底应不应该接受呢？”
　　“不行。”看了短信内容后，时光皱了皱眉一口否决掉，并且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林筱月就是个狗头军师，她是疯掉了才相信那什么试探。
　　筱月抬手挡住她，“ＯＫ，重来。”很快，又一条新鲜出炉的短信：有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有，然后一时口快说了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吧？＾＿＾。
　　这下时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哪是试探呀，明明是众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不闹了，有什么好试探的。”说完又要取回手机。
　　“别急嘛，我可以再写其他的呀。”不知筱月是玩上瘾了还是咋滴，就是和她闹了起来。
　　“筱月，不玩了，真的。”什么都不说最好。
　　“就这么搁着你不难受呀。”不死心的筱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应付着时光，
　　哪只在推挪间不知道是谁的手指触碰到发送键，“叮咚”一声，短信发送成功。筱月一惊，手倏地松开，手机重重地掉在地面上。
　　两人都没去顾及掉到地上的手机，只是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许久后时光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地坐下来。
　　反应过来的筱月急忙捡起手机，确认了铁铮铮的事实后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发一条过去解释解释？”
　　怎么解释？时光看着她。
　　林筱月心虚的笑着，一时也没想好主意。
　　“哎，”时光叹口气，拿回手机看都不看直接往床上一放，给了林筱月一个宽慰的笑容，示意自己要去洗头发，她现在迫切需要冷静地认真地想想。
　　她想了千百种回应徐褚凡疑问的说辞，可直到她洗完头发，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她爬上床特意查看了手机电量，还特神经质地用宿舍里的固话拨打了自己的手机，电量没问题，手机没问题，那他为什么没任何表示呢？情绪由刚开始的紧张变得不安起来，这是变相的拒绝吗？还是太忙而没空看手机。
　　此时她一个人坐在宿舍里，林筱月估计怕被骂，不知溜去哪了，她忐忑地坐着，猜想各种可能性，可是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手机仍然没有声响，该怎么办？
　　磨磨蹭蹭了好久，她爬上床，然而只是换个地方继续纠结。她用手摩擦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要不要先给自己台阶下呢？还是等他回复。
　　在脑袋快要打结时，手机突然响起，时光手一抖竟然按断了来电，这下心更是跳到嗓子眼上，赶紧看屏幕，还好，还好不是徐褚凡，是班里同学的，还好还好，心放了下来，可下一瞬心又吊了起来，竟然还不是徐褚凡，怎么可以还不是他，心绪又回到纠结他为什么不回应这个问题上，越想越慌，心情跌至谷底。
　　真的被拒接了吗？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找台阶给自己下，慎重地编辑了条短信过去：你在忙吗？也没啥事，其实那条短信是转发自朋友的，很逗吧，＾＿＾。
　　在发送出去前，又将里面的“其实”二字删掉，尽量不要去特意突出，用自然的口吻。短信发送后，她倒在床上心情七上八下难受得紧，过了一会又有电话进来，这次千真万确是徐褚凡的来电，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听，任手机响过一声又一声，铃声停止后没一会，手机滴滴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她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窝在被子里，挣扎良久才将手机摆在紧闭双眼的面前，既好奇又害怕，很久后才眯开一条眼缝去看短信的内容。
　　徐褚凡：刚才在开会，没带手机，下次会记得把手机带身边。
　　一条解释意味的短信成功解救了她，尤其是后面一句，她睁开双眼又仔细看了几遍，揣摩了好几种话里的意思，慢慢地吊起的心放松下来，调整了下坐姿，改趴在床上书桌上，书桌上的小镜子映照出一个眉开眼笑的面容，时光用手指描摹镜子里的弯起的眉眼，心里咯噔一声：如此心情起伏地厉害，肖时光，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