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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30 ...

  •   21-離宮
      第一口餵了下去,白風逆見她自己能咽下茶水,便不再用口餵,小心翼翼地把茶水倒著邊月的嘴裡。白風逆輕輕地托著她的身子,吖δ墩疲徽埔徽戚p柔地掃著她的背,探了探她的脈,見已無大礙,才把她放回床上。

      望著她漸漸回復血色的面龐,白風逆如受整蠱,伸手摸了摸她長長的睫毛,眼內迅速掠過一陣奇怪的神色,收回手,來回摩挲著手指,似乎依戀著她的氣息,又似是想擦走她遺下的餘溫。他雙眸內有什麼流轉著,漸漸化成血色,漸漸變深,最後歸於深不見底的幽黑。

      「清風,把她帶到江湖去。」白風逆離開前,拋下這樣的一句話,那抹溞κ侨绱藴厝幔秩绱送昝溃倘酥浴a輳肥篱g一切,都比不上這凡人的一笑。
      一笑傾城,也是如此吧。沒走了兩步,又回眸望了邊月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唇,道:「莫告訴她。」

      「明哥哥,白哥哥是喜歡邊月的吧?」待白風逆走了以後,武春秋才輕問出聲。明曉藍眼神閃了閃,避而不答,「春秋何以這樣認為?」
      「因為他很在意邊月啊!」武春秋一面天真,回答得理所當然,「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才會這樣在意嗎?」
      「也許他在意的,只是這一片江山。」明曉藍的眼神飄到遠方,喃喃自語,聲音極輕,所以武春秋無法聽見他的話。明曉藍嘴角的笑意凝住了,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
      與他相識十年,何曾見過他對任何一人動情?在世人面前,他是對所有人客氣,溫文儒雅﹑才名滿天下的逆風公子。他看似重情重義,卻最是無情。人言寒風將軍冷血無情,令人聞風喪膽。但又有幾人知道,借人之手來除去障礙的白風逆,才是最無情﹑最可怕的呢?他不會愛上任何人,因為他愛的──只有自己。

      當邊月再度醒來之時,已經不在白國。被送到了位於白﹑風﹑邊三國之間的靈山。靈山長年處於濃霧之中,正正是靈教的根據地。靈教是江湖中最神聖的一教,江湖人多敬之。而在千里之外的百魔山,則是魔教的根據地,魔教乃江湖中最神秘的一教,江湖人多畏之。
      此兩山成了江湖人的禁忌,無事亦不會登兩山。所以兩山不受戰火所牽連,依舊高傲地立在世人之上。

      明曉藍脫下了平日穿著的華服,換上一身素白的單衣,衣擺飄飄,倒是說不出的仙骨道風。比平日的他,少了一份高貴﹑多了一份脫俗,就像卸下了束縛。

      他輕易地穿過傾灑而下的瀑布,步入了瀑布的山洞,山洞裡的氣溫異常地低,山洞的石頭很特別,如寶石般晶瑩,這便是千金難求的──冰晶岩。山洞中央,只放了一塊以玉打造的床,上頭躺了一個女子,她左邊面戴著一副半月形的面具,露出半張精緻的面孔。長長的頭髮傾灑而下,甚至有幾縷滑到地上,倒是說不出的撩人。
      22-偷襲
      女子聽見他的腳步聲,便睜開了眼睛,掙扎著坐了起來。明曉藍微笑著迎上前,伸手摸了摸以寒冰玉打造的床,上頭沾了女子的體溫及獨特的香味。邊月抓了抓頭髮,輕輕撥了撥,灑下一室香氣。
      明曉藍微微一笑,道:「傷口似乎已經癒合了。」邊月打了個呵欠,摸了摸身下異常冰冷的床,懶懶的回道:「已經好了不少,這張床雖然冷了點,但還是還有效的。」
      「呵呵,不知公主能否自行走出瀑布?」明曉藍聞言忍俊不禁,不由得戲謔道。邊月怔了怔,跳下了寒冰玉,逕自走了出山洞,望了望瀑布,明曉藍跟在身後,解釋道:「以內功護身後以輕功走出去,若速度夠快,將不會被瀑布沖走。」邊月回眸望了明曉藍一眼,他衣服乾爽,莫說別水沖走,水連沾也沾不到他!

      「明某雖曾說過將教予公主三招,但姑娘若不能走出這裡,便不能習餘下兩招。」明曉藍笑容依舊,邊月卻看出了有那裡不妥,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竟當真跳了出瀑布。
      明曉藍清亮的眼睛閃過一陣驚訝,抿了抿唇,猶豫片刻識才跨步追了上去。越過瀑布,踩上石頭借力一躍,輕易地落到谷底中。抬眸四周張望,卻不見邊月的影子。心下一沉,難不成當真是自己高估了她?

      背後一寒,明曉藍猛地轉身,眼前白影一閃,他下意識地抓出手,一手捉著了眼前的白影,幾縷黑髮無數飄落,眼角下多了一道小小的傷口,明曉藍伸手一抹,指間多了點點鮮紅。再望手上之物,竟是一根白綾!質地柔軟地白綾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上,驟然,白綾彷彿有了生命一樣,如蛇般纏上了他的手臀,又迅速飛了回坎。
      明曉藍遁白綾消失的方向望去,只見邊月左右手各執一根白綾,左手纏在樹上,使身體隱隱地吊在半空中,右手的白綾正是剛才襲擊他的那根。

      邊月朝他彎了彎唇,收回白綾,身子落在草地上,長長的白綾垂在兩手之中,墨髮飄揚,白衣飄飄,就是沒半點水印。
      明曉藍抹去了面上的血珠,瞇了瞇眼睛,這個女人內功深厚,而且悟性極高。因此不需要習心法,只要看別人做一次,她便能看透那招式。
      邊國之所以能抵抗白風兩軍,便是因為有她的存在。她的武藝,使風千夕也能稱其「不可輕視」吧?明曉藍無言語,邊月向上一躍,再度往明曉藍攻去,白綾從纖瘦的身體冒出,猛地襲向明曉藍,明曉藍微微閃身一避,雙指夾住邊月的白綾,看似輕輕地一抽,邊月的身子旋轉著向後移去,她雙目精光一閃,拔出髮間的髮釵,混和著內力,朝明曉藍射去。明曉藍單手打偏了髮釵,髮釵牢牢地沒入草地上,顯見力道不小。

      「公主。」邊月正欲再攻,明曉藍的聲音湝地響起,他並無下文,只是朝半空中伸出了手,一只鴒子般大小的白鳥落在明曉藍的掌心,明曉藍扯出信紙,讀畢後抿了抿唇,似嘆非嘆,似愁非愁,無聲地放走了白鳥。

      23-下廚
      「看來要麻煩公主下廚了。」明曉藍隨手摺好了信紙,丟到一旁去,邊月仍未回過神來,撿起信紙,打開一看,上頭寫著:「因勞成疾,茶飯不思。春秋字。」明曉藍率先開步走去,邊月愕了一下,倒也跟著明曉藍步去。明曉藍帶著她步入了無涯山谷中的廚房,廚房中放了各式各樣的食材。
      「煩請公主代明某下廚予舍妹。」明曉藍拋下這樣的一句後,便坐到一旁,顯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邊月咬了咬下唇,武春秋病了?不知她會喜歡吃什麼東西呢?她步出廚房,抬眸望著怒放的梅花,這裡的梅花香得異常,似乎還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清凜。
      明曉藍不知在何時迎了上來,將內力凝於指,飛快地在梅間一掃,手中已多了一堆梅花。
      「這是無影指。」
      邊月試著他將內力凝於指,果真成功了,她輕鬆地割下梅花,取了梅花後,又抱著盛著梅花的布袋折回廚房。回到廚房後,想弄碎花瓣,竟發現廚房內根本沒有利器。
      回首望了明曉藍一眼,他仍在靜靜地賞著梅花,似乎是不打算幫助邊月。邊月把視線移回花瓣上,以指小心翼翼地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拔出來。明曉藍似乎仍在賞著花,實則眼角偷瞄著邊月。

      邊月最後做了一碗粥,白粥上灑滿了緋色的花瓣,教人食指大動。
      「寒霧。」明曉藍薄唇微啟,一女子無聲落下,朝明曉藍福了福身,然後便取走了白粥,放在食盒中,人影一晃,又沒了影。

      另一邊廂,逆風宮中,白風逆躺在床上,單手執著一本書,面上毫無病容,只是執著手上的書卷出神。他手上執著《半月詩集》,更把邊月的《憐子吟》字畫掛在牆上。
      「公子。」小廝離歌提著一食盒放到案上,可愛的童聲恭敬地道:「晚謄送上來了。」
      「拿下吧。」白風逆罷了罷手,離歌低了低頭,主子這幾天都沒怎樣吃東西,這樣怎挨得著?便道:「明公子請公子打開食盒再考慮吃不吃。」
      白風逆放下詩集,打開了食盒,望了一眼,是碗加了梅花的粥。抿了一口,愕了一下,離歌的心提了起來,不知道這粥會不會合主子口味?白風逆什麼都沒說,離歌卻放下心頭大石,因為白風逆已經開始吃第二口。

      「這粥是誰做的?」白風逆放下空碗,離歌廚藝極佳,但決不會做如此低等的菜色,宮中的御廚更加不會。
      「這是新廚子做的。」離歌收下了空碗,白風逆沒再說話,淡淡地點了點頭,繼續去看詩集。

      往後的二星期,邊月每天都做一頓飯讓寒霧送走,殊不知她做的飯菜會送到白風逆手中。慢慢地,白風逆的一日三餐都由邊月包辦,靈山送到白國起碼要半時辰,有時候飯菜都糊了,白風逆對飯菜一向挑剔,自是有所微言。
      「糊了。」白風逆吃了一口,放下筷子,一雙譚黑的雙眸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離歌,離歌連忙把飯菜撤回去,然後倒了一杯蔘茶給白風逆。白風逆接過一抿,收回離歌的托盤上,語氣還是淡淡的道:「濃了。」
      離歌福身道歉,其後其把食盒交還的時候,向寒霧反映了情況。

      24-咖哩
      無涯山莊。
      邊月做著咖哩,不知道古代人能否接受那味道呢?
      明曉藍奇怪地望著邊月,這東西無論是色澤﹑氣味都奇異得很,他以指沾了鍋上的咖哩,輕輕嘗了嘗,抿了抿唇,暗道味道很豐富。回首一望,不由得皺眉問道:「你在做什麼?」她正用雪把熱騰騰的咖哩飯覆住,邊月但笑不語,難不成告訴他,她在急凍食材啊?
      「這樣凍住了飯菜能保存久一點,而且只要翻熱一下便可以了。食物的質素也能好好保存。」邊月把飯菜放在食盒中,然後遞給寒霧。
      明曉藍的眼神閃了閃,這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女子,連男子也自愧不如。於白風逆而言,是幸還是不幸?

      白風逆接到飯菜時,望見那怪異的色澤不由得一愕,皺眉問道:「此是何物?」
      「回公子,這道菜叫咖哩……」離歌低了低頭,支支吾吾的回道。
      「咖哩?」白風逆皺起了眉頭,渿L了一口,離歌窺探著他的面色,白風逆的皺頭漸漸舒展開,拿起小匙,吃了第二口。白風逆放下空碗,忽然淡淡的道:「著廚子再做一份。」

      離歌面露難色,不知該如何回答。白風逆眼內精光一閃而過,斂去峰芒,語氣不溫不火的道:「說吧,這菜是從何而來的。」
      「是明公子托人送來的……更千叮萬囑讓屬下莫說出去。」
      「清風嗎?」白風逆喃喃自語,沉吟片刻,抬眸問道:「輕功上乘者,靈山往這裡起碼半時辰,這飯菜卻仍是溫的……清風怎辦到的?」
      「回公子,清風公子先以冰凍著了飯菜,然後屬下收到飯菜後再加熱。」

      白風逆收回視線,執起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桃花眼內閃過一絲驚訝。放下花茶,手理了理額間的髮絲,然後覆住自己的雙眼。伸手執起花茶,仰頭一飲而盡。
      口中滿是半月櫻的清甜味,心中湧現一陣奇怪的感覺。
      「公子。」一把女聲把他從思緒中拉起來,並沒抬頭,離歌識相地退了下去,武春秋望著離歌手中的食盒,然後又迎了上前。白風逆把玩著案上放著的玉紙鎮,開口問道:「邊月的葬事辦得如何?」

      武春秋猶豫了一下,如實如答:「很好,但是邊國國主似乎滿怒的。另外北溟﹑東溟再度相爭。」頓了頓,末了又感嘆一句:「這片天下……恐怕將會大亂。」
      白風逆放下紙鎮,眼神頓時變得深邃,武春秋並未察覺,只聞見白風逆帶著磁性的聲音低低的響起:「那就由它亂吧。」言罷,嘴角勾起一抹溞Γ瑘唐鸺堟偅值溃骸跟柊鱿酄帯钺岜阌晌疫@漁人來收拾殘局﹑收復亂世。」張開手心,玉紙鎮化成一堆粉末,風一吹,消失在紅塵中,「我要慕容﹑北兩氏從此絕跡。」
      明明是如此大逆不道的狂言,他竟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像說一件尋常不過的瑣事,偏偏教人難以質疑。

      25-溫暖
      武春秋呆愣著,不禁脫口道:「那麼邊國呢?」話音剛落,已自覺失言。白風逆聞言亦是一怔,並未立刻回答,反是輕輕的呢喃著:「邊國……嗎?」
      目光忽然落在桌上的《半月詩集》上,眼神變了又變,最終回復平日的深邃,「邊國自是屬於我的天下。」
      「你……會喜歡邊月嗎?」武春秋再也忍不住,把一直憋在胸口中的問題問出。一言既出,才覺不妥。白風逆但笑不語,正當武春秋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白風逆修長的手指來回撫摸著《半月詩集》的半月二字,最終才回問道:「喜歡……是什麼?」
      武春秋的腦海閃過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三百多年前凜氏的祖訓。武春秋猛地醒覺眼前這個人,看似雍容儒雅,看似與世無爭﹑不問政事,這樣完美的人,卻是最無情的。她不由主地回抱著自己的身體,渴望找到一絲溫暖。

      「春秋,我不如你。也許你如她一樣,不屑我的所作所為。我只能告訴你,在江湖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這深宮之中卻是『我不犯人,人亦犯我』。她活在毫無算計的邊國中,自是不懂我的身不由己。」
      見武春秋呆立在原地,沒有發覺。白風逆又回復了昔日的淡然,雙眸也染上一絲冷意:「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武春秋渾身一陣激靈,哆嗦著道:「好冷。」
      「嗯。」白風逆望向窗外不知向時落下的雪花,寒風一掠,迎來一室寒氣,他伸出手來,在半空中握緊了些什麼,張開手心,原來是一朵雪花。白玉的掌心中,雪花竟沒有馬上融化。他沉吟半晌,心中的雪花已化成雪水。
      「冬天,來了。」

      「有勞春秋替風逆走一趟。」白風逆合上手心,展起了一抹溞Γ蝗缂韧厝逖牛皇瞧恋奶一ㄑ勐舆^一陣冷意,竟比冬日的寒意更甚。春秋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轉首望向窗戶,雪花飄零,回頭再望向白風逆,他仍舊笑著,毫無不妥。
      「至靈山尋清風,就告訴他……風逆欲與他賞雪。」
      春秋低了低頭應了,便轉身往寑宮外步去,當一隻腳跨了出去的時候,白風逆又從後叫著了他:「順道把『風逆病重,臥床不起』這消息帶出去。」春秋雖是不解,也不敢過問太多,點了點頭般跑了出去。春秋走出逆風殿,雖比房中冷上許多,卻沒有了剛才的心寒。這到底是何事?

      待春秋走後,白風逆張開手心,方才的雪水居然結成了一小片冰塊,白風逆伸手一點,冰塊掠過半空,最後牢牢地插在對面的牆上,只剩下一點,隨后化成一滴雪水,在牆上卻留下了一個小坑。
      這招是白風逆結合靈教指法及自己寒冰掌而成的武功,無間指。
      白風逆望著自己近乎完美的雙手,無間指只練到第三式,便能以冰破牆。若練成不知會有怎樣的威力?
      26-抉擇
      靈山,無涯山谷。
      明曉藍正立在山頂上的石峰上,俯視著這片天下,白衣飄飄,宛如謫仙下凡。當他收到春秋帶來的口訊後,執著玉扇的手抖了抖,幾乎跌在地上。
      「明哥哥?」春秋大惑不解,不就是賞雪罷了,值得哥哥那麼大反應嗎?明曉藍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步至窗前,負手而立,眺望著夜空盡頭的那繁星。
      「春秋,」明曉藍輕喚一聲,踏前一步,望向腳下的山河,似嘆似憐地開了口:「這片江山……終是要易主了。」
      「北溟炎帝分封天下一百多年,歷代三代君主均是敗腐無能,連炎帝亦是有名的暴君。加上與東溟不斷相爭,面對這樣的外憂內患,能苟延殘喘至今已屬萬幸。」武春秋絲毫不為北溟王朝將結束而遺憾,反理直氣壯的回道。

      「北溟王朝終究是要結束了。屆時群雄四起,天下必定大亂,必苦的只會是黎民百姓。然而只有易主,才能使百姓擺脫現今的苦況。」明曉藍頓了頓,撫了撫雙眉,續道:「這世事,總是如此繚亂﹑如此矛盾,如你亦如我。」明曉藍少有的深嘆一聲,背向著武春秋,面向這片天下,雙目滿佈的不是霸氣,卻是深深的惋惜﹑憐憫。
      「靈教以與世無爭為宗旨,現今我的所作所為,卻將天下帶入亂世,把這片江山染紅,把百姓推入戰火。」明曉藍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顫抖,續道:「我原以為我能一直保持這個模樣,冷眼看這世事繚亂。然而我辦不到!我及不上歷代靈教教主,能置身事外。我始終是姓明的,並非姓楓的。」

      「你憑什麼迷茫?你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身後突然傳來清越的女聲,明曉藍回眸一望,對上了一雙如寒星般閃亮的眸子。邊月赤足踏過遍地雪花,仰首再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易主本是定律,因何而迷茫?只因為自己捲入了這歷史的定律中?」

      明曉藍沒回答,把視線放回夜空中,湝地舒了一口氣,沒再答話。再回眸時,雙目已回復昔日的清明,「春秋,我離開靈教一下。」然後白衣一晃,他已跳下了巨石,他望了邊月一眼,然後與她擦身而過,只遺一下一陣似有似無的嘆息。
      他腳下步伐頓了頓,聲音彷彿自遠方飄來,帶著一份濃濃的憐憫:「邊月,你非恢续B。若你趁天下大亂之時,展翅而去,風某絕不強留。」
      邊月迎了上去,明曉藍亦停了下來,她在他面前站頭。然後低了低頭,望著兩人的腳尖,長長的瀏海蓋住了她的雙眸,使人無法窺探到她眼內的神色。

      「你還是決意要幫白風逆嗎?哪怕他的所作所為會捲起一陣腥風血雨,甚至使這片天下大亂,你都堅定不移嗎?」如同驗證她的話一樣,寒風掠過,捲起兩人的長髮,墨色的髮在空中交纏。邊月猛地抬起頭來,撞入了他的眼眸中,明曉藍回望著她。這一刻,天地似乎風雲色變。兩人互望著,眼睛清亮對明亮,雪衣對白雪,長髮在空中交纏。雪仍然不斷地從空中飄落,只是兩人從未試過看得那麼清楚。看清眼前之人,看清這片天下。

      27-分別
      「清風已決意為風逆爭天下。」明曉藍微微抬起,掠起一陣狂風,捲起了地上的雪花,雪花自地上再飄回半空中。明曉藍深吟半晌,舉起手接著半空中落下的雪花,緊握了拳頭,一字一句的道:「不惜一切任何代價。」聲音雖輕,還帶著一份輕描淡寫,然而明亮的雙眸中首次閃著堅定的光芒,如此閃眼,教人難以忽視。
      邊月無語,明曉藍轉身離去,再一次停下步伐來,背著邊月道:「邊月,清風給予你一個忠告。」明曉藍的拳頭緊了緊,低低的續道:「這片天下,只有江湖容得下你。」

      邊月愕了愕,望著明曉藍步入雪中。他是以明清風的身後勸籲自己,並不是以白國明曉藍。望著他的一襲白衣,邊月視線一陣模糊,他仍是這樣脫塵,卻沒了昔日的瀟脫,他纏上了人間的糾紛,沾染了人間的血污!
      「究竟,這是生來如此,還是大勢所然?」邊月一陣嘆息,似是困惑,似是感慨。回首望向高聳入雲的山峰,邊月又是一陣深嘆,她已經想像中腳下的萬里山河被血所染污。
      江山易主,隨之而來的會是一陣腥風血雨吧?邊月不作多想,拂了拂長髮,揚起一記隨性至極的溞Γ斡勺约罕伙L雪所淹沒。就如他一樣,進來的是明清風,出去的卻是明曉藍。兩種身分,卻已是差天共地。

      邊月撫了撫在半空中飄揚的墨髮,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忽然很想知道,很想知真正的邊月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是高貴的公主?是無情的將軍?還是多愁善感的詩人?
      不作多想,邊月往白茫茫一片的靈山山腳步去。風吹起了她三千煩惱絲,邊月腳下步伐頻了頻,似是隨手一撥,一塊銀製的面具落在她背後,沒入雪地中,隨即被大雪所掩蓋。
      邊月向後揮了揮手,不知是朝面具說再見,還是朝一直躲在樹後的武春秋道再見。若干年後,武春秋仍深刻記得那一幕,她第一次看見邊月真容時的激動。若白風逆是儒雅﹑明曉藍是脫俗,那她便是一種隨性的美。戴著面具的她,眉間帶幾份疏離﹑幾分高傲﹑,連笑容都帶著一份高深莫測的神秘。彷彿什麼都知道,又彷彿什麼都不知道。卸下面具她的,同樣的不羈,卻多了一份隨性,就像鄰家女孩般討喜。

      「邊月,等等我!」武春秋猶豫良久,還是跟上前去。也許有人會問,武春秋為何放棄靈教大小姐的生活,而跟著邊月跑到江湖去。武春秋亦回答不來,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沒有了邊月的日子,必定會很無聊。
      正當兩人結伴至江湖遊玩,在十里之外的逆風殿卻陷入一片死寂中。白風逆與明曉藍正坐在房中,兩人正中放了一盤棋,棋局已接近和局,兩人的心思似乎都不在棋盤之上。相比之下,更似在等待著什麼。天邊夜色漸淡,已近黎明。這夜靜得非常,靜得詭異,就如暴風雨前的平靜!

      28-局勢
      明曉藍放下手中的棋,望向正品茗的白風逆,他毫無病態,哪像外面的人所講,臥病不起?
      棋盤落在窗戶旁,雪偶爾從窗戶飄進來,落在白風逆的墨衣上,他執起了雪花,隨手彈到窗外,「沙沙──」兩聲,風再度點點白,仔細一看,方知那是白梅。
      明曉藍眼神閃了閃,白風逆的寒冰指終於練成了。
      「清風,三國鼎立的時期似乎快要結束了。」白風逆執起了梅花,目光變得輕柔的望著梅花,彷彿注視著一件心愛的東物。他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吐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北溟王朝,氣數已盡。」言罷,放開手,梅花隨風飄落至白風逆的茶裡,盪起陣陣波紋。白風逆的心思依然放在白梅花瓣上,潭黑的雙眸專注地望著那陣漣漪,眼內精光忽閃,不知在想什麼。

      「清風,這片天下將步入亂世。」白風逆終於移開視線,望向明曉藍,似笑非笑﹑似諷非諷的道:「真不知會是番怎樣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會是邊國還是東溟?」明曉藍望向遠方的天際,天空已泛成魚肚白,半邊天被浮成金橙色,另一邊則為緋色及白色。就如現今局勢,白﹑風兩國佔西南半壁江山,東溟﹑北溟則佔東北半邊天下,四色各據一方,天空只剩下一小片蔚藍,而那片藍,正正就是邊國。
      北溟入主中原,故被稱為是當今天下的霸主。原先白風兩國為北溟﹑東溟的領土,白國國主及風國國主結盟,成了一股白風勢力,加上北溟﹑東溟的分裂及相爭,無暇制衡崛起的白風兩國,令兩國可脫離溟國的管治,與其三分天下。原先三國實在的不相伯仲,所以才能抗衡至今。不過,北溟兵力日衰,東溟則經濟衰退,白風兩國則日漸崛起,鼎足天下的局勢隨即瓦解。

      「邊國閉關守國,因此才勉強維持了百餘年的平靜。他們不會輕易破壞這份得來不易的和平。」白風逆毫不在意的道,然後屈指一彈,棋子頓時破碎,灑落在棋盤上,他以最平淡的語氣道出最殘酷的道:「若他們不識好歹,那就讓它像這隻棋子般。」
      「邊城也不是等閒之輩,萬萬不可小瞧。」明曉藍皺起了眉頭,白風逆聞言雙目一冷,問道:「清風此話怎解?」
      「邊月被俘至今才三個多月,邊城已聚集了比先前多一半的兵力。加上邊月旗下的鬼面鏢騎,戰力實在不可小瞧。」明曉藍憶起了邊月的容貌,不由得心下一嘆,這樣的女子,怎麼會練出這樣可怕的軍隊?

      鬼面鏢騎,是一支戴著猙獰鬼面具的軍隊。那支軍隊貴精不貴多,邊月曾經揚言「這隊鏢騎可以一敵千!」
      那狂妄的話在各國引起極大回響,但邊月當真以行動來證實了她所言屬實。白風兩國對邊國久攻不下,一來是因為邊國地勢,二來便是因為邊月與這隊可怕的軍隊。其實這隊鏢騎只有一千人,但可上山下海,而且每一個都精通十八武藝。原先並無特別的名字,當各國見證過它的實力後,紛紛稱之為「鬼面」。如同鬼魅般,神秘﹑可怕,令人聞風喪膽。
      29-至寶
      「她有提過三件至寶的下落嗎?」白風逆頓了頓,沒繼續談論邊國的戰力,轉至談到了邊月。
      「沒有。」
      白風逆口中的三件至寶,是邊國三大鎮國之寶。其一是鬼面鏢騎的銀帥令。鬼面鏢騎軍紀極嚴,只認令牌不認人,只要手執令牌,不論是誰,都可以命令這隊軍隊。若沒有那令牌,連邊月本人也叫不動他們。
      第二,是邊國寶庫的鎖匙。邊國歷代存下大量財富在寶庫裡,國庫的鎖匙便成了邊國的三大寶物之一。不過江湖中對於那把鎖匙的傳聞甚少,說法各有千秋,其中以兩個說法最為人知。一﹑是鎖匙會被邊國的國主吞進肚子裡,至臨死前才取出來。二﹑則是邊國根本沒什麼寶庫,只是國主用作嚇唬其他國家,以保邊國和平。
      兩種說法都各有疑點,不過從沒人見過寶庫的鎖匙倒是真的。

      第三件至寶則是《君臨天下》,那是一部全書。由權術至治國,由治國至兵法,由兵法至陣術,甚至由飲食至養生,處處都有詳盡的記載。可謂集天下各種學識於一體。
      邊國始帝乃一介布衣出身,傳說他是由江湖的武林盟主,那時北溟帝極力打壓江湖人士,因此邊國始帝亦因而立國。立國後因不懂治國之道,便以集合天下奇才的畢生所學而,集合成一部全書。因為這部全書,所以歷代君主即使醉心文藝,亦能治好國家。
      邊國雖小,卻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因此成了其餘四國虎視眈眈的對象。加上半邊月這活戰神,其實要稱霸天下,絕非難事!慶幸的是,邊國人知足,同時相當愛護草木,根本毫不戀戰。

      「是嗎?」白風逆也沒有追問下去,首次出言稱讚他人:「若邊國真的要爭天下,可會是一個勁敵。」
      「武師曾言:三寶得其一,即可安天下。」明曉藍完全同意,白風逆彎了彎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看來更加有將邊國收為己用的必要了。」
      「逆,邊國萬萬不可攻。」明曉藍大驚,下意識的脫口道。白風逆聞言轉首望向他,笑容依舊,不動聲色的等待著明曉藍的下文。明曉藍也回答不來,情急之下好道:「鳳雛生於邊國,若毀了她的巢,她又豈會忠心於你?」
      其實他不過是想保著邊月,便隨口編了個理由。話已說出口,他才覺得此話大大不妥。於白風逆而言,一個女子的心他又怎會放在眼內?正當明曉藍以為這麼爛的理由,白風逆不會接受的時候,誰曉得他竟然斂去了笑意,低下了聲音,「也對。」

      明曉藍心中暗地疑惑,白風逆為何願意放棄邊國這塊肥肉?思索良久,目光無意間觸及牆上的掛畫。掛畫內的女子戴著半戴面具,手執玉笛,雙目輕閉,跪坐雪地,長髮飄飄,倒是說不出的繚人。她坐在雪地上,墨色的長髮有的傾灑在地上,有的在半空中飄揚,美得不似人間!
      目光掃過白風逆,捕捉到他眼內的眷戀,猛地回過神來,恍然大悟,又深覺不妙。白風逆……居然當真對邊月動了情!
      30-悅帝
      「乞嚏──」
      在馬背上的邊月忽然又打了個噴嚏,她擦了擦鼻頭,武春秋見狀,不由得眨了眨可愛的大眼睛,問道:「邊月啊,你一大清早不斷在打噴睫,是不是生病了……啊!」
      話仍未說畢,邊月又很不雅觀地打了個大大的噴睫,她摸了摸紅紅的鼻子,終於耐不住,大吼道:「到底哪個兔崽子老在罵我!」

      「乞嚏──」
      白風逆與明曉藍兩人同時打了個噴嚏,白風逆優雅地以長袖蓋住了自己的面,明曉藍則輕道:「抱歉。」不過兩人心中幾乎是想到同一件事:「以我的武功又豈會畏寒?」對望一眼,又再度下棋。

      「哎呀,這位姑娘可是冷了?要不小爺我給你點溫暖啊?」身後一把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邊月擦了擦鼻子,回首一看,竟是一架華麗馬車。一少年掀起了簾子,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有別於白風逆的雅﹑明曉藍的愁,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不如白風逆般深邃﹑明曉藍般明亮,他的桃花眼帶著一份魅惑,笑起來帶點痞痞的味道。眉間有道濃重的邪氣,看上去應該是風流的公子哥兒。
      「你誰啊?」邊月揚起了一道眉,問道。
      那少年正值雙十年,容貌長得不錯,剛才輕挑的話絲毫不像出自他的口。更奇怪的是,他聞言後居然滿面感慨的道:「都十多年沒聽過這道問題了!」不過,感慨歸感慨,他倒是好好地回道了邊月的問道:「我叫逸悅。」邊月聞言一怔,日月?奇怪的名字。她暗地猜測著來者的身份,倒沒注意到身旁的武春秋早已變了面。
      「令尊可真是醉心五行……」邊月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只得下這樣的結論,心中暗地猜想:他的弟弟肯定是叫金木﹑妹妹叫水火。不過禮貌上也應該自報身份,只回道:「我姓邊。」

      武春秋面色微微一變,猛然想起一個人,脫口道:「難道你就是……」少年大笑兩聲,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笑瞇瞇的打斷了武春秋的話:「這小美人真聰明。」然後望向一頭霧水的邊月,展起一抹戲謔的笑容:「我姓慕容,名逸,字悅。」
      「慕容逸?」邊月輕輕唸著這個名字,身旁的武春秋面色大變,拉了拉邊月的袖子,邊月沒理會她,回道:「這名字有點熟稔。」
      慕容逸先是一愕,然後哈哈大笑,彷彿聽見天大的笑話一樣,武春秋的面都白了,邊月白了慕容逸一眼,出言譏諷:「公子笑的可是自己的名字?」
      這下武春秋的面由白轉紅,再由紅轉回青。

      「沒想到當今世上居然還有人不懂我的名字。」慕容逸笑得上氣接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吐出饒有深意的一句話。
      「春秋,他是誰?」邊月皺起眉頭,這人口氣可真狂妄,不由得轉首望向武春秋,武春秋一張面都青了,哆嗦著唇道:「他是當今天子,北溟悅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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