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1~20 ...

  •   11-改變
      「嗨!別走!」沒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武春秋的聲音,邊月回眸一望,望著手上的玉鐲,自言自語的道:「似乎有很多人想我死。」轉首望向武春秋,語氣也帶著一份疏離:「你還是別跟我走太近!」
      武春秋止住了步伐,邊月朝她笑了笑,便轉身走入梅林。她住在梅林裡的一間小屋裡,平日除了送飯以外,都沒幾個人進去。而且她走不出梅林的,無論走到哪裡,這梅林都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只是今天忽然在半路中碰見了武春秋。若沒有刺客,她根本不知道這裡原來還有侍衛。這,算不算是軟禁?

      武春秋呆望著她纖瘦得近乎單薄的背影,她是背影是如此孤獨。她原先好像不是一個這樣的人,才十日不見,竟變成這樣子了。
      如受整蠱,武春秋跑了上來,拉住了邊月的手,她是手是徹骨的冰冷,就像一具死屍一樣!
      武春秋發現梅木看似繚亂,卻是依著陣法而種。白風逆把她安置在這裡,除了是想困住她之外,還想保護她吧?
      梅林是這個皇宮內的一片淨土,這裡沒有明爭暗鬥,沒有計算,沒有生死,沒有仇恨,只有這裡才容得下這樣的邊月。
      她是天上的仙子,不應沾到這皇宮的血腥味!

      「你是我武春秋第二個佩服的人,我助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武春秋小小手的覆住了邊月冰冷的手,邊月呆望著武春秋,似乎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困在宮中,亦不是一隻能養在皇宮的恢续B。鳳凰棲於梧桐,仙女嬉於天池!」
      邊月一愕,隨即掙脫了武春秋的手,淡淡的回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武春秋又追上前,再道:「邊月,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亦不知道你從何而來。但我可以告訴你,皇宮並不是一個好地方。我爹是武師,他臨死前只拋下一句……」武春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忍耐著些什麼,「不要踏足皇宮,不要去沾這一片渾水。」

      「令尊……離開了?」邊月有點驚訝,畢竟十天前才見過那位黑袍的老人家。武春秋眨了眨眼睛,「對,已經三年了。」邊月一愕,「那麼十天前的……」武春秋止住了她的話,拉著她往梅林外跑,邊跑邊笑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邊月這才發現,她平時走也走不出的梅林,武春秋竟然不用五分鐘便走出。武春秋拉著她在長長的走廊左穿右插,最終停在一個叫做「臨風閣」的地方。武春秋朝她笑了笑,邊月仍未來得及說話,武春秋又拉著她跑了進去,停下之時,只嗅到一陣淡淡的檀香,十日前所見的黑袍老人正坐在窗邊,手中拿著一本看起來很舊的書。
      「武師?」邊月整了整被武春秋扯歪的衣領,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開聲問道。武春秋沒理會邊月的提問,朝黑袍老人撲了過去,「明哥哥。」
      明……哥哥?
      12-資優
      「你又作些無聊事了。」黑袍老人的聲音竟不如上次那麼沙啞,聲音就好像在耳邊低低響起,如同情人的夢囈。黑袍老人抬頭,斗蓬蓋著他的面,又道:「春秋,你想怎樣?」
      「明哥哥,你帶她走吧!她根本不想當什麼鳳凰……」黑袍人止著了她的道,淡淡的道:「你確定要幫她?」
      「嗯!」武春秋略一猶豫,才重重地點了點頭。黑袍人一陣輕嘆,伸手扯著了身上的黑袍,邊月只覺眼前一亮,竟忘了呼吸。

      他的面貌是少有的,尤其是一雙明亮的眼睛,不如陽光般耀眼,也不如白風逆般深不見底。他的眼睛如月華般恬靜,淡淡地圍繞著,不張揚,卻不低調。
      「你是武師?」邊月回過神來,不由得開口問道。他聞言湝地笑了起來,邊月自覺不妥,又加了一句:「你冒充他?」
      「我代表師父為白風逆之師,並非冒充。」他彎了彎薄唇,連笑容都完美之極。若白風逆是皇族的雍容,那他必定是謫仙的脫俗。

      「他是我爹最得意的徒弟,明曉藍。」武春秋為兩人解釋,「明哥哥,她便是半邊月。」
      明曉藍彎起了一抹客套的笑容,卻那笑似乎帶著淡淡的疏離,邊月也看出了他的疏離,便只是學著他報以一抹假笑。眼前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七﹑十八歲,身一身素白,面容俊逸,氣宇不凡,倒真是仙骨道氣。就像雪地裡的寒梅,美得不似人間,清冷之中帶著淡淡的疏離,立在風雪中,宛如謫降的仙人般脫俗。

      在明曉藍眼中,邊月是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子,身材纖瘦,面上的笑容總帶著淡淡的哀傷,雙眸清亮如水,細看之下,便會發現在清亮之下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滄桑。她的面縱使只有半張,已經令人難以忘卻,所謂的傾城風姿亦是如此。
      她便是傳聞中的半邊月?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看似弱質纖纖的女子!深思之下,又覺哪裡不太對勁。半邊月的武功是跟寒風將軍齊名,豈會這麼容易被文生白風逆困著?

      「你似乎看出了我待在這裡的原因。」邊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明曉藍看著她,半晌才別過視線,「明某不知。」
      「明哥哥,她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來的,還忘記了所有的東西……」
      明曉藍坐下,又執起古書,邊月審視他半刻,也逕自坐在窗邊,窗台竟放著一局未下完的棋局,看似是死局,卻暗藏玄機。明曉藍以眼角瞥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古書,攤起了一張白宣紙,以白澤紙壓壓住宣紙。執起毛筆,白玉般修長的手在紙上舞動。

      邊月沉思良久,才伸手將殘局解了,然後回眸望了明曉藍一眼,明曉藍露出了一抹溞Γ逶降穆曇魩е唤z讚賞:「明某的殘局,無人能解。」邊月放下了棋子,心中暗道:當然,她可是來自未來智商近一百二十的資優少女!
      竟訴說起自己的故事,
      13-心煩
      「公主何以心煩?在這宮中,有著無盡的財富,且風逆待你不薄。明知是敵人,風逆卻以德服人,並不對你加以為難。他既能待你如此,他日想當個四王妃亦非難事。當個帝王妻,乃天下女子之願望。」明曉藍抬起一雙明亮的眼,這雙眼睛似乎能看透世間一切,包括邊月心底裡的怯。
      「他終究是我的敵人,儘管他對如一般女子。但我始終不是一隻適合養在深宮的鳥,暗箭總在四方八面射來,讓人防不勝防。因此,我想要習武。」邊月摸了摸手鐲上的缺口,回想起今早的一幕,雙目驟寒,又在瞬間歸於平靜。

      冷光雖只是一閃而過,但明曉藍仍捕捉到那一抹寒意,他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邊月見他不答話,只好回答他的提問:「即使有著花不完的財富那又如何,於我而言,天下間最重要的又何止名利?」

      明曉藍的腹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武春秋頓時欣喜地笑了,明曉藍從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心思,但他摸自己的下巴,便等於對那人有好感!與她相識多年,他的脾性她還是知道的。
      「風逆畢竟是明某的世交,明某只教予你三招,足以應付江湖中高手。」邊月正欲開口答謝,明曉藍微微抬手止了住她的話,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溞Γ噶酥缸郎系陌仔垼项^已畫了點點梅花,紅梅如血﹑白梅如雪。「公主才名滿天下,不知公主可否為明某提一詩?」
      「明哥哥,這……」明曉藍淡淡地掃了武春秋一眼,武春秋只好噤聲,明哥哥似乎對邊月滿有興趣似的嘛……

      邊月愕了一下,明曉藍在試探自己?忽然回想起一首有關於梅的詩,又想起小時候的表演,不禁勾起了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步到案前。兩手同時各執一毛筆,一同在畫上飛舞。
      寫畢了,連明曉藍也忍不住讚嘆:「公主果然名不虛傳!」只見旁邊多了兩行字,仔細一看,更是一陣驚嘆。
      「鐵骨傲冰雪,」首一行字體潦草,卻別有一番風味,隱隱透出不羈的味道。
      「──幽香透國魂」另一行端正秀麗,在柔中帶著隱隱的剛勁,不難看出是出自習武之人的手。

      「底子不錯。」明曉藍突然一揚袖子,邊月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袖上已破了一道裂口,不由得呆了,喃喃自語:「你到底是誰?」本以為他不打算回答,卻聞見明曉藍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公主忘了?吾姓明,名曉藍。」邊月張了張嘴,只覺這人沒那麼簡單,正欲追問下去。明曉藍已出言打斷了她的話:「公主的底子更勝明某,只是不懂哂谩┱埞骰厝プ粤暶髂尺@一招。」邊月一愕,倒沒再追問下去,似是有點失神地跟武春秋折回。
      明曉藍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梅林之中,才一聲深深的嘆息,執起字畫,手忍不住撫上那行秀麗的字上,又如被什麼咬到一樣猛地縮回。放下字畫,負手望向蒼芎。他這樣做,只怕會令這亂世亂上加亂。
      若他只是江湖中的那個明曉藍,也許就不用那麼煩惱吧?
      14-領悟
      「明曉藍,那人並不簡單。」邊月坐在案前,一手支著頭,略帶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武春秋難得地沒有插嘴,安靜地坐在一旁,邊月半瞇著眼睛,自顧地道:「於江湖人士而言,他知得太多。於臣而言,他太過隨性。而且他直呼白風逆的名諱,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你不打算學明哥哥的無影指嗎?」武春秋不敢直望著邊月的眼睛,轉了個話題問道。邊月抿了抿唇,未沒正面回道,只道:「他的意思明顯不過,讓我學會再去找他,學不會便永遠都別煩他。」邊月伸出修長的手指,迅速在蠟燭一掃,火光一晃,邊月的食指完好無缺,然後她又像剛才一樣,手指在牆上的掛畫上掠過,掛畫斷成兩劃,滑落在地上,她轉首望向武春秋,道:「我學會了。」
      「什麼?」武春秋大為驚訝,「我那時學也至少學了一年啊!你是怎樣辦到的?」

      邊月但笑不語,難不成告訴武春秋,她是個演員,模仿是她最擅長的事。不論多難的舞步,她最多只需看兩遍便能學會。而且這身體似乎有武俠小說所講的「內功」,這便是她不畏寒的原因?把內功凝於指,快速地掠過,原理就好像魚絲迅速劃過會割破指頭一樣。
      「我還學會了這個……」邊月再度將內力凝住指,然後向茶杯一彈,手仍未觸到茶杯,茶杯經已生生被震碎。
      武春秋呆愣片刻,才喃喃自語:「你果然是傳說中的半邊月……」

      「半月。」忽然傳來一把清越的男聲,邊月緩緩抬起頭來,猛地對上了一雙潭底的黑眸中,他身上的梅香淡淡地傳來,令邊月竟有片刻的失神。武春秋一見白風逆,便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朝邊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哎呀,很晚了!我要走了!」沒待邊月回答,便一躍而上,消失在夜幕之中。

      「公子今天想聽什麼曲?」邊月率先移開了視線,站了起來,越過桌案,往琴的方向步去,誰知沒走了兩步,身後便被一道力揪住,重心一時不穩,正正地倒在身後的白風逆身上。
      「你習武?」白風逆面上失去了慣有的溞Γ≈鴣淼氖且幻婧K盅e拿著一個食盒,他不輕不重地把食盒放在案上,邊月似乎沒察覺到他的不妥,道:「公子想邊月伴曲予你用謄。」
      「我發現你唱曲忽然很難聽。」白風逆忽然笑了起來,語氣已失去了昔日的溫柔。不知為何,邊月覺得這樣的白風逆卻令她更自在。至少不像平日般假惺惺,掛著一抹假得非常的假笑。

      「每日進食同一樣飯菜亦會厭,何況是人?」邊月似乎也不意外,打開了食盒,不由得有點意外。食盒內的放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圓,邊月取出湯圓,放在案上,逕自步往琴邊,輕輕地撥了幾下,卻被白風逆拉回案邊,他把邊月按在椅子上,然後把湯圓塞在她的手裡。

      15-心悸
      「這是你的宵夜。」白風逆又揚起了那抹假笑,邊月看出他的心緒不寧,放下湯圓,劈頭便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白風逆沉默良久,深深嘆息,「今天是我的生辰,亦是母妃的死忌。」語氣雖然輕描淡寫,邊月卻清楚感受到他內心的哀傷。

      邊月再無言語,放下湯圓,轉身朝房外步去。白風逆倒沒阻止,掏出懷裡的玉笛,坐在窗邊,望著皎潔的月光,靜靜地吹了一曲。調子很簡單,但不難聽出吹笛人高超的技功。
      若莫過了一刻鐘,白風逆放下了玉笛,轉身想離去,一打開門卻發現捧著一碗湯圓的。她兩手各執一碗湯圓,一起坐在窗前,清風吹起了她的秀髮,落在白風逆的唇角,癢癢的,還帶著一種特別的香味──是女人的香味。如以往的女人一樣,身上總薰著各種香味。邊月身上的味道很特別,似是花香,又說不出是什麼花。想來想去,終於記起那是邊國半月公主親手種出來的半月櫻。

      邊國盛產櫻花及桃花,每年春天,整個邊國都浴在一片緋紅之中,春光旖旎,亦因此被人稱為世外桃源。而半月櫻,花瓣呈半月形,有別於一般的櫻花,這種半月櫻花期很短,而且只有一株,便是種在邊國半月公主寢宮的花園中。傳閒奇香無比,一株已傳遍這個皇宮。花香帶著清凜的氣息,如同其人一樣,剛柔兼備。

      白風逆的心,竟在此時此刻不能控制的狂跳,如受整蠱,他靠近了身旁的伊人,想要聞清這半月櫻的奇香。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偏偏圍繫著心神。他捧起湯圓,這是他第一次吃炎以外的人做的東西。他輕抿了一口,一陣清香的梅花味流下喉嚨,乾涸的心,就被這一碗梅花湯圓所滋潤,再度悸動起來。以眼角窺視著身旁伊人,她正一口一口吃著湯圓,她可知道,這碗湯圓是正出尊貴的四皇子白風逆之手呢?

      「很好吃,但是太甜了。下次放少一點糖。」邊月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大方地朝他報以一笑,這一笑竟令白風逆再三失神。他忽然覺得,她面上的面具真的很礙事。
      她是第一個看破他偽裝的女子,她是第一個做湯圓給他的女子,她是第一個吃他做的東西的女子,她亦是第一個敢批評他的女子。
      他的心為她而悸動,偏偏他倆卻是敵人的關係。

      「邊月,你願意嗎?」白風逆放弄空空如也的湯碗,忽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問題。邊月轉首望向他,長髮從他唇間飄過,她櫻唇薄啟,美豔至極,問道:「願意什麼?」
      白風逆暗地吸了一口氣,正欲開口,一抹黑影卻無聲地飄下,邊月嚇了一跳,一面驚戒地望著來者。他半跪在地上,這個人彷彿罩在黑暗中,讓人難以看清其容貌。他只是靜靜地跪著,沒有作聲,白風逆也沒望向他,就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淡淡地解釋道:「他是我的暗衛。」
      16-皇后
      「我走了。」邊月也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更好,逕自地轉身離去,甚至沒待白風逆批准。身為一個戰俘,在某些時候,若她不自動消失,便是別人讓她永遠消失。
      待她的纖影消失後,白風逆才開聲道:「以後當我在這裡的時候,不許現身。」聲音雖輕,語氣卻是不容否定的。
      「皇后知道了姑娘的存在。」墨沒有回答白風逆,白風逆聞言眼內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不動聲色地等墨說下去,「今早姑娘走出了梅林。」

      白風逆瞇了瞇眼睛,他在梅林間佈了陣,以邊月這狀態,正常是無法走出梅林的。眼內精光一閃,除非……有人帶她出去。
      白風逆勾起了一抹冷笑,皇后當年與他母妃爭寵,竟對母妃下毒手,殺害母妃才得到今日皇后之位!這十多年來,皇后不時想要除去自己。她肯定聽說自己私下把半月藏了起來,因此派來刺客想殺掉半月。當時他對邊國主戰,若他再殺害邊國公主,便會徹底觸怒邊國。到時她便可以亂挑戰端而將他治罪!

      皇后是北溟貴族,北溟是目前入主中原的國家。一旦入主中原,那國便是皇朝。稱霸天下。白國﹑風國﹑邊國,只是鄰近小國。這片天下始終是北溟慕容氏的天下!
      然而,有一天將會是他白風逆的天下!
      他執起空碗,無聲地攥緊雙手,空碗已化成一堆粉末隨風而去。雙眸精光忽閃,如同天際間的寒星般閃亮。

      翌晨,身穿白衣的邊月在紅梅林中遊蕩,長髮微微挽起,白儒服的輕紗外衣隨風而飄擺著,像極了一名下凡的仙子。她突然閉上了美目,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中帶著一陣淡淡的花香,當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走著走著,竟走出了梅林。梅林外是一座別院,上頭掛著一個牌子,牌子寫著三個大字:逆風殿。
      逆風殿,即是白風逆的寢宮?她繞過逆風殿,一路上侍人也甚少,驟然一行人走近她,其中身穿粉色侍女服的女子迎上前道:「姑娘,皇后請您到鳳儀宮一趟。」
      皇后?

      邊月一愕,但侍女似乎不容她拒絕,身旁已站了兩名侍衛。邊月只好無奈地跟那侍女走,侍女帶著她繞了好幾個圈子,然後到了一座寫著「鳳儀宮」的宮殿中。
      侍女朝她福了福身,道:「皇后正候著姑娘。」言罷便轉身走了,邊月望著厚重的紅木門,心中暗覺不妙,卻只能硬著頭皮推開宮門。

      一推開宮門,數道目光齊唰唰地射到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驚豔的﹑有鄙視的﹑有玩味的﹑有厭惡的。邊月圍視四周,殿堂中站了五﹑六位身穿逡氯A服的女人看樣子都是妃嬪。一室珠光寶氣,身穿素衣的邊月相比之下略顯寒酸。事實上這些衣服顏色﹑款式看似簡單,但每一件的袖口位置都以銀線繡了一朵白梅。而且是用天山冰蠶絲打造,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17-作畫
      邊月一面淡定,只有攥緊的雙手才能表現出她有多緊張,她的目光望向端坐在殿上的女人。她約莫四十歲,一張面濃妝艷抹,尤其是那紅得像血的口紅。面明明長得不錯,至少風韻仍存,但有必要弄個這樣子的紅唇烈焰嗎?
      身穿著暗紅色熨貼的華服,頭上插滿金色的髮釵,雖是雍容華貴,卻俗不可耐。

      「小小一個戰俘,看到本宮竟也敢不下跪。」皇后雙眸透出明顯的厭惡,邊月瞇了瞇眼睛,沒答話。
      皇后步下鳳座,假惺惺的道:「久聞半月公主才名滿天下,不知公主可否替本宮作畫一幅?」言罷,便逕自走出了御花園,身後的妃子也緊跟隨其後,邊月咬咬牙,無奈地隨皇后到御花園。

      御花園中心是一個蓮花池,蓮花池中心是假山,假山旁建了個木台,就像碼頭似的。木台上的桌案放了一匹宣紙,邊月暗覺不妙,只見皇后坐在亭台中,指了指池中心,「素聞半月公主的畫能吸引蝴蝶,不知本宮可否有幸見識?」意思明顯不過,便是要邊月到池中心作畫。

      若不聽她的話,也許是小命不保吧?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實不想再無故穿越到哪個奇怪的王朝,她只想保住小命,找到回現代的方法。思及此,邊月無奈地應了,轉身步向蓮花池。暗處的炎見到此情況,炯炯有神的黑眸迅速閃過一絲陰厲,抿了抿薄唇,黑影一晃,頓時沒了影。

      邊月踩在木台上,木台應該是新建的,看上去也滿穩固,上面放了一杯蜜茶,及文書四寶。見皇后似乎也沒其他動作,因此也放鬆下來,專心地畫著畫。她眼內精光一閃,皇后剛才刻意提到吸引蝴蝶,若引不來,搞不好又會借題發揮,只能賭一把了!她趁著宮人不注意,把茶水混在墨水中,用毛筆沾了沾畫水,見色澤剛好,也看不出了做了手腳的。幸好她先前拍《半邊月》的時候,已學過怎樣去畫水墨畫,正值冬天,蓮花仍未開花,她閉上眼睛思索著。若莫過一刻鐘,她已畫好了一幅蓮花盛放的圖。
      記憶中這位皇后好像是跟白風逆不和的,在劇中她是個外剛內柔的女人,在這裡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好好的一對母子,為何會搞到這樣子?你欺我詐?
      「藕出蓮,蓮自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且作一嘆恩怨散,破鏡再圓未為晚。」邊月邊唸邊寫,隨手提了一句詩。那時的邊月,肯定是忘記了宮場有多麼黑暗。看似富麗堂皇,實則暗藏著幾多鮮血?

      遠處的皇后見她喃喃自語,不由得問身旁的宮人,道:「她在說什麼?」那位宮人朝皇后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娘娘,是《半月詩集》中的《憐子吟》。」
      半月詩集,並不是由半月公主親手所寫,只是侍奉她的侍女泠雪將半月公主平日隨口吟的寫記下來,集結成書。詩集中,泠雪更為每一首詩畫了一幅畫,此書一出,傾盡天下!連一個侍女都能畫出這樣的畫,更何況是半月公主本人?從此以後,邊國才名更甚,吸引更多士人到邊國一睹這世外桃源。
      18-落水
      皇后聽到宮人的回答後,面上一白,寒聲問道:「此詩怎解?」宮人再度福了福身,回道:「是半月公主為諷刺內宮爭寵的女人而寫的……全文是:憐子不識毒母恨,豔絕六宮不得寵。且作一嘆恩怨散,破鏡再圓未為晚。」皇后發得面色發白,猛地一拍案,吼道:「該死的邊月!竟敢欺本宮?」言罷,便一把將茶杯摔到地上,「噗」一聲,那一身素白的女子落水了。木台上,只剩下那幅剛畫好的畫。

      邊月在手中不斷掙扎,可惜蓮花根牢牢地纏著她全身。剛才那侍女肯定是故意的!那侍女走過來借意是為她收起畫,實則卻是把她推下水,她踏後一步,那木台居然塌了,她便直直地跌在水中!
      幸好她穿的只是一件單衣,但濕了水後重重地壓著她,使她動彈不得。驟然,最後一縷陽光都被遮蔽住,胸口像被捂了一拳,眼前的池水漸漸變成暗紅色,一絲一縷的混和在水中。身上壓著的原來是一塊大石,大石把她壓下去,迅速地向下沈。

      「四王爺!您不能去啊!假山忽然崩塌,很危險的啊!」
      白風逆抿了抿唇,雙眸黑得如死水一樣,不理身前的宮人,堅持要向前走:「讓開。」
      「四王爺,您不能去啊!」
      白風逆雙眸驟然一縮,原來是見到了浮上水面的那抹暗紅,最終也不能偽裝下去,吼道:「滾!」宮人何曾見過發怒的四王爺?在他們眼內,四王爺雍容上總帶著溫柔的溞Γ焖聛硪膊荒苁顾兩拖襁@世間上沒有任何值得讓他動容一樣。

      皇后更是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沒想到他竟會發如此大的脾氣,居然還是為了一個戰俘,一個敵軍的公主──一個女人。想當年,他母妃──德妃死在他面前,他也不過是斂去了笑意,面無表情地脫外衣,蓋住了德妃的死相。今天竟然會為一個這樣的女子大發雷霆!實在可笑!
      「噗──」一聲,白風逆跳了下水,皇后滿意地站了起來,朝眾位妃子道:「各位妹妹,本宮有點不適,先行離去。」眾妃子也心知肚明,眼見這樣的一個女子就這樣葬身這裡,不由得心寒,也紛紛離開了這裡。

      水裡的邊月想推開壓在身上的大石,張了張嘴想大叫,冰冷的池水不斷灌進自己的鼻喉,眼前一抹模糊的黑影遊近,邊月張了張嘴,伸出手來,卻沒了意識。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幾抹黑影無聲地落下,幾乎是一同想衝到水裡去救自己的主子,就在此時,白風逆一躍而出,踏著輕功飄出蓮花池,懷裡抱著面容蒼白如紙的邊月。她雙目緊閉,嘴唇發紫,白衣上開了一朵紅花,身上纏滿了蓮花根。
      炎迎上前,吖δ墩疲徽婆脑谶呍碌谋翅幔杳灾械倪呍乱豢谕鲁龀厮0罪L逆探了探她的脈搏,雖然很微弱,但終究是活下來了。

      19-宮鬥
      白風逆長呼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竟虛脫般,半點也使不上來,想若無其事地開步離去,竟發現自己腳步虛俘,最終立在原地,雙腳釘在地上,動彈不得。舉起雙手想擦去額上的水,自己的雙手竟是微微的顫抖著,就如同這顆心,不斷地劇烈跳動著。他不敢想像,假若真的救不回邊月,他會如何?
      不知在何時已趕來的明曉藍﹑武春秋一見地上濕透且奄奄一息的邊月,一人皺起了眉頭,一人撲倒在邊月身上。
      「邊月!你怎了?」武春秋在邊月的身上亂摸,暗衛墨拉開了她,道:「幸好有內功護心,沒傷五臟六腑,砸斷了胸骨,並無性命之憂。」

      明曉藍望著背向著眾人立在一旁的白風逆,他同樣渾身濕透,暗紫色的華服貼在他的身上,而暗衛的黑勁裝全是乾的。明曉藍立刻猜測到,是他跳下去救起邊月。
      白風逆感覺到明曉藍探究的目光,並沒有回過頭來,背著他道:「北憐天動了她。」
      明曉藍望向蓮花池,蓮花的根部全斷了,浮在池面。假山崩塌的了,斷口齊實,顯然是人為。沈默良久,踏上前一步,道:「為了她,值得你以性命相抵?」

      白風逆望著自己完美的手,上頭有幾道傷口,正冒著鮮血,是剛才救邊月的時候弄傷的。白風逆沒回答,眼神迷亂,似是思索著些什麼,又似是單純地發著呆。
      值得嗎?連他自己也回答不來,最終回復了昔日的雍容,勾起一抹極湗O淡的笑容,開步離去,只拋下一句:「不過是怕失去天下罷了。」
      明曉藍垂下眼簾,掩去眼內的異樣,當真如此簡單?回眸望了邊月一眼,眼皮動了動,似乎快要醒來了,當下吩咐武春秋道:「剛才是暗衛救了她,白風逆沒來過這裡,也不知道今天發生何事。懂了嗎?」

      武春秋扁了扁嘴,但深知明曉藍的脾性,亦明白明曉藍這樣做定有其用意,只得應了。暗衛們也自不會多嘴,除了要保護邊月的炎外,其餘的人都一躍而去。
      炎把內功源源不斷地傳給邊月,明曉藍則步至木台上,發現倒塌的地方斷口平整。畫台偏右,倒塌的地方為左邊,則是那侍女把她往左一推,只要踩到左邊的木台,便會倒塌。木台底下左右兩邊均為三根木條作支持,而左邊只有兩根,中間的那根顯然是被移走,平台上的木板也被削薄。

      畫上的墨跡亦未乾涸,惹來好幾隻蝴蝶,仔細一看,蝴蝶竟是死了在畫上。明曉藍執起茶杯,打開放在鼻間輕嗅,茶水裡有毒。看來北憐天是決意要把邊月置之死地,但為的又是什麼呢?為了挑起白﹑邊國兩國的戰端?
      身後一陣驚呼,明曉藍立刻轉身一望,只見武春秋懷裡的邊月睜開了眼睛。邊月勉強地坐了起來,胸口一陣劇痛,她捂住胸口,應該是斷了肋骨。她伸手摘下自己的半月面具,露出一張絕面的容貌。
      20-教訓
      摘下面具的邊月與戴著面具的邊月容貌大為不同,戴著面具的邊月容貌比較剛硬,邊月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為這張面半添了幾分嫵媚的味道。令人驚訝的是,她面上光潔如白瓷,哪有傳說中的疤痕?
      「茫茫蒼天,葛其有所?」邊月戴回面具,嫣然道:「我以性命換來了一些寶貴的教訓。」言罷,再度倒了下去,沒再醒來。

      「明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對邊月?為什麼?」武春秋哭了,明曉藍拍了拍這位妹妹的頭,嘆聲道:「在這宮場,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已,也許是天命吧。」
      武春秋哭得更兇了,明曉藍頗為頭痛的道:「別鬧了,哭什麼?」
      「就因為她都不哭,我才替她哭啊!」明曉藍聞言一愕,終究是沒法說點什麼。
      「明哥哥,求求你……幫幫邊月吧。你很清楚的,她這種人根本不適合住在深宮中,半月櫻又豈能在這裡開花?這樣齪齷的後宮怎容得下她?」
      明曉藍無言以對,良久終是斗不過武春秋,嘆息道:「若她要走,清風絕不留她。」
      武春秋破涕為笑,明曉藍的字是清風,亦是他江湖的號「清風公子」。他的話明顯不過,若邊月能逃出這座深宮,明哥哥便會以清風的身份助她!

      然而,邊月足足睡了九日九夜。武春秋探了探邊月的額頭,仍在發熱。面色蒼白如紙,氣息也微弱得非常。已經第十日了,她再不醒,會不會以後都不醒的了?
      「咳咳咳──」邊月睡得極不安穩,不時咳嗽著,有時更會咳出血來。武春秋每日都會餵邊月喂三碗篸湯,先前還好起碼喝得下來,最近這幾天連灌都灌不下了。
      武春秋實在擔心得要命,也叫明曉藍看過幾次,明曉藍只是抿了抿嘴,道:「看來還是傷及了心肺,若十天不醒來,便再也醒不來了。」
      明哥哥是靈教教主,靈教的醫術高明。更言,世上只有無涯谷不想救的人,沒有無涯谷救不了的人。但是,連他也救不了的話……這世間還會有人能救?

      忽然一人無聲無息地接近,武春秋嚇了一跳,回首一望,竟是一身黑衣的白風逆。他幽黑的雙眸淡淡地掃了武春秋一眼,連面上的笑容看起來都有點僵硬,他的聲音輕輕地響起:「連清風救不了?」
      武春秋緊咬著下唇,重重地點了點頭。
      「唉。」白風逆一陣輕嘆,從懷裡掏出了一小藥瓶,打開藥瓶,一陣淡淡的花香混和著血腥味傳來,武春秋一望,驚訝得張大口,道:「這﹑這就是傳說中魔教的血櫻?」

      白風逆沒答話,明曉藍突然奪門而進,淡淡地抓住了白風逆的手,「血櫻是百魔山獨有的產物,價值連城,千金難求,江湖只有兩顆。為了她,真的值得嗎?」白風逆無聲地掙脫了他的手,毫不猶豫地將血櫻揉成粉末,混和在茶水裡,小心翼翼地餵邊月喝了一口,邊月把藥吐了出來,根本餵不進去。白風逆一口把茶水含著,然後俯上前,把吻印在邊月干裂的櫻唇上。明曉藍將這一切看在眼內,終究是搖頭嘆息,眼內湧起一陣憐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