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外篇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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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初不是危险分子青森藤，而是白藤，一个普通人。
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平凡一员，没有理想，缺乏目标，被名为‘期望’的枷锁拷住，勉强为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学习生活。日日走过的路途就像火苗上的温开水，咕咕嘟嘟，无色无味，偶尔冒起的气泡也会很快消失在平静中。
然而世界在某一个时段彻底扭曲，从一个极端开往另一个极端，像魔术师表演力断了的勺子，摇摇晃晃得再也找不到平衡的支点。
如果说以前的生存状态是‘等死’，那么现在就是‘活着’。
被残酷现实逼迫做出的残酷转变。
而全部的开始起源于一堂解剖课——
一堂每个医学系学生都要经历的可怕课程。平时看上去憨厚可掬，和蔼可亲的老师一进入到解剖室内，就好像脱掉了伪装外衣的恶魔，笑起来时皱纹勾结在一起的弧度都显得万分可怕，特别是在满屋福尔马林的味道下。
“喂，你们都躲得那么靠后干什么，多么难得的新鲜尸体呀～这么好的机会一个个都往后缩，学学你们的师兄师姐嘛，勇敢一点。”
老师说着，用刚刚摸过尸体的手揪过躲在他后方的白藤，一把抓到前面来，大力冲击下她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跟死尸面对面贴上。
迫于老师的威慑力，白藤咬着牙，把要冲出口的尖叫咽了回去。
“别闭眼呀你，好好看看，这个尸体还真够完美的……嗯～看这个肌肉线条，哦哦对了，大家注意看，他的眼睛明显是被人挖掉的，挖的手法相当凶残，咦？”老头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众人此时却只觉得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你们看，这个左眼的伤口跟右眼不一样，明显是自己下手的。难道他的眼睛是自己挖掉的？莫非这家伙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导致精神崩溃？”
“不、不，不对……”老师又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冒出绿光：“他的死因绝对是心脏处的这个刀伤，难道是□□的仇杀之类的内容？”
众学生：这是解剖课不是侦探课啊老师！
离得最近的白藤欲哭无泪，小小瞥了一眼尸体，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差点吓尿’是什么样一种微妙的感觉，她往后缩、缩、缩……
“别走！再退后我判你期末零分啊！”老头大怒，再次揪过试图钻入人群中的白藤，往前拎了拎，指着尸体：“你来评价一下他。”
白藤差点崩溃！她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刺激的事情也不过于儿时目睹过一个惨烈的车祸现场（还是长大后听爹妈说的），再不济就是跟风看过恐怖星球啊发条橙啊等等生理心理上恶心的电影，连亲姥姥挂掉的时候她都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现在只不过学个牙医而已为什么要研究整个尸体啊混蛋！！
“他、他、他……”
自己的颤音在死寂的解剖室里回荡着，带着死气的回音导入耳朵令她整个人都跟着抖起来：“他……他的肌肉很发达……”
众绝倒，老师吹胡子瞪眼。
“别说那种是个人都知道的！”
“他、他……他的生殖器很发达……”
众：“……”
老师：“……”
白藤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整个人神经高度紧绷，却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诡异境界：“哦……还有，他的腿好像比黄金比例还要长……”
有藏在最后方看不见尸体惨状的同学发出忍不住的笑声。
白藤还是没听见，依旧在傻呆呆地说着诸如什么‘发质不错’、‘手指很长’、‘没有灰指甲’等等等等扯淡的内容。
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你不是学牙医的吗！！看看口腔啊！”
一片空白的大脑被一声来自老师的怒吼吼回了一半内存，白藤凄凄惨惨地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掰开尸体的口腔——
“呕……”
她没忍住，吐了。
同学：“……”好可怜……
老师：“（暴怒）来个人把她扶出去吐！！！”
当晚——
吐过休息过的白藤瞪着书本，一阵阵犯困。
上眼皮刚刚和下眼皮亲密接触，刚刚在解剖课上看见的尸体立刻张牙舞爪地出现在眼前，空洞洞没眼珠的脸上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对着她飞扑而来——
豁地一下睁开眼，她出了一身冷汗。
使劲晃了几下头，再度将注意力移到□□上去，努力将一个个复杂的词汇给记住，密密麻麻的字母却一个个缠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淡……
突然，那接近于白色的一团又扭成黑色，化出人形，手直直朝前伸着，碰到她的眼睛，一痛之下又看见那个被残一刀毙命的尸体……
“啊啊啊啊！”崩溃了！白藤抱头惨叫，被上铺扔下的一本字典砸了个正着：“你疯了吧？半夜鬼嚎什么啊！”
“我在背单词！”白藤抓狂：“可是一困闭上眼就看见今天白天的那个尸体！”
上铺长长‘哦’了一声：“没什么，以后看见更惨烈的都有可能。”
“怎么可能啊！”白藤抓着凳子身体前后晃来晃去，一副疯了的样子：“我天生就不是当牙医的料！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睡觉！”
“那你的考试怎么办？”
“人都疯了还考个鬼啊……”
嘟囔着，白藤扯开被子蒙住头，往床上一躺努力进入梦乡，拉上床帘后黑暗世界降临，那个全身没一块好肉的尸体似乎又在招手了……她在心里狂念‘死开死开’总算将大脑恢复正常，慢慢在疲惫中逐渐睡着……
…………
静，死一般的静。
白藤在梦里翻了个身，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她似乎躺在一堆硬邦邦的东西上，还不断有水从身下渗出来，又潮又黏，十分难受。
“怎么搞的……”她喃喃着，将手伸到身体下面摸了一下，好像是几根硬棍子，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没细想，她拿起一根凑到眼前一看，瞬间清醒——那是一截断臂，切口处十分整齐，血已经干涸成痂，一碰就掉了一块。
慌乱地扔掉手里的东西，白藤惊吓过度地跳了起来，脑袋没如预料般撞到上铺的床板，她惊讶地抬头去看，看见的却不是蓝格子的花布，而是一片橙红色的天空，半个残日掩藏在雄伟的山后，一派薄暮沉沉气势磅礴的景象。从天边裂缝飞流而下的黑色瀑布，正逐渐吞噬天地间残余的光亮，一股十分不详的气氛弥漫在空间里。
趁着夕阳余光还在，白藤深吸几口气，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入目处一片尸山血海，满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假的，假的，但是那恶心的尸臭与翻滚的胃部都提醒她这是事实。
不！不是！是梦！一定是梦！
白藤狠狠闭上眼，在心里念，是梦！快点醒过来！没用……她咬咬牙，指甲用力掐着肉一拧，疼地她倒抽冷气，依旧没用……
不仅没用，尸臭愈发浓郁了……她哆嗦着又睁开眼，被血浸湿的脚上传来无比真实的感官感受，一阵阵的恶心。她为什么在这里？穿越了吗？哪有人穿越到这种地方来的？开什么玩笑！
“嘎——嘎——”
一群乌鸦扑棱着翅膀从山上俯冲而下，四散开附在尸体上，鸟喙啄食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山谷里不断回响，像指甲刮擦玻璃样让白藤不由得心脏砰砰乱跳，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一只乌鸦抬起头，带着点血色的眼睛与她冷冰冰地对视，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对着她长大嘴，露出里面滴血的尖锐獠牙。
逃！她得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白藤慌乱地转身就跑，脚下的地一阵深一阵浅，人骨与腐肉交错着挡在路上，一个不慎，她脸朝下栽了下去，正好趴在一团软而滑腻的东西上，她急忙爬起来，错眼间看见那团与她的脸刚刚撞在一起的东西是一堆肠子！上面白白黄黄一团攀在肠子上，从一个被剖开裂口的肚子里涌了出来。
“呕……”白藤大口吐了起来，她一边用衣服抹着脸上的血与不明污渍，一边擦着忍不住冒出来的眼泪，胃部一阵阵的痉挛抽痛，酸水漫过食道上涌，透过蒙着水雾的视线一切显得更加可怖，朦胧中，那个被剖肚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她伸出手抓住白藤的脚脖，细细的声音叫了一声什么。
鬼、鬼！！白藤一个趔趄向后栽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血污下那张脸与幼年时代的她惊人得相似，只是黑发下一双眼睛是诡秘的金色，血丝从眼角蛛网般朝着瞳孔集中，紧缩的金色瞳孔里一片空洞，只瞳仁处两个暗金色的齿轮不停转动着，齿轮的运转如同漩涡，将白藤的视线牢牢钉在其上，慢慢的，它们越转越快，瞳孔也不断放大，而女孩圆睁着眼睛的样子有如索命厉鬼，一下一下朝着喜江爬了过来……
“啊——！”
白藤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你又鬼叫什么呢？”上铺的声音伴随着一声不满地敲床板声传来过来。
上铺？床板？白藤呆滞地看了看四周，她狭小的床，充满花露水味道的宿舍，没有尸臭，没有血，没有残肢，没有鬼一样的女孩。
原来真的是个梦……
“我……”她停了几秒，等心跳平缓下来才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上铺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力，充满了‘败给你了’的感觉：“你够了，不就是一个尸体解剖课吗？至于这样吗……已经十二点了，明天还有考试啊大姐！”
“哦。”白藤呆呆地点点头，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套新的睡衣。将脱下的衣服叠好，她预备明天再洗，然而翻过裤脚，那里去突兀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刚要溢出的尖叫被她吞了下去，白藤来回闭眼深呼吸三次，那手印却依然印在原处，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小、小新……”
“干吗？”上铺问。
“我……我的衣服上出现一个血手印……”白藤将裤脚举起来，死死盯着那团血迹：“我刚刚做梦就梦见一个小女孩抓着我的裤脚，现在居然真的有血印了……”
上铺‘唰’地一声掀开帘子，探出身漫不经心地一看：“没有啊，很干净。”
白藤一愣，又拿过来看了看，指着一角：“就在这里！”
“没有啊，”上铺有几分啼笑皆非：“你真的是被白天的尸体吓着了吧？出现幻觉了吧？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嘛！好了，快点闭眼睡觉，明天考完试估计你就该梦见不及格试卷了，到时候才是真噩梦。”
她看不见……
白藤揉揉眼，血手印依然在。只有她看的见。
不！不对，她将衣服扔入脏衣篓，抱着被子一下子蒙住头，她是一心想要入党的好学生，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信徒，一切迷信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
“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唯物主义者……”低声念叨着，白藤的意识再一次渐渐模糊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外篇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