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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

  •   在大门处候着的并不是平日里的马夫阿勇。申奂之瞥一眼那生面孔,问:“今日阿勇不驾马吗?”
      那持着马鞭的人伏低身子,道:“大人,阿勇家里媳妇肚子里的娃儿估计是这几日要出来,让小的来替一段日子。大人放心,小的驾马也有十年了……”
      申奂之闻言,轻笑道:“如此,我该让人给他送些红鸡蛋吧……”
      拎着包袱候在一旁的阿来低声道了一句:“大人仁心。”
      申奂之上了马车,余光见那驾马者朝阿来微微点了下头,也不问原因,只垂了长睫,便放下了沉沉的帘。

      马车行上险窄的山路时,申奂之掀起帘幕,问道:“为何走险路?”
      马夫并不应声,阿来回头答道:“大人,这里是捷径,我们以前采办的时候也走过,不碍事的,您快进去,可要千万扶稳了才好。”他这话本该是关心之语,尾音却分明带了一丝放纵和得意。申奂之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似的,依言又退回了车厢。帘幕一放下,阿来就被马夫狠狠瞪了一眼。小孩儿吐了吐舌头,没再开口。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速度渐渐放缓,申奂之皱眉,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一时间也有些无措:他心知此行必有埋伏,便已让人随行,却不曾想这伙人竟不顾后果,尚未离开京都,便要在一开始就致他于死地……这山路遮蔽不如林间路道,他的暗棋若不想让人发觉,必不会跟得太紧,未必能及时赶来,若是如此,那唯有自保一途了。
      申奂之拧眉思索一阵,抬手拔下发簪,正要掀帘先发制人,却听一声马鞭脆响,拉车的马登时疾奔起来,风灌入车厢之中,如利刃割向申奂之脸庞。再看车前,哪里还有人!
      申奂之心里暗恨自己大意轻敌,却也没有懊恼的时机。马发足狂奔,而驾车人已不见,前路只怕便是万丈深渊,正等着他葬身长眠。
      申奂之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欲抓马缰,却徒劳无功。风力强劲,将他刮出车厢,他需死死抓住车沿,才不至于坠下马车。只一会儿,他右手五指已经酸痛泛紫,就要脱力松手之际,一阵剑气呼啸而过,直劈向马,发狂的马又往前奔了一段路,前蹄突然有血大量涌出,难保平衡,登时栽向一旁。申奂之咬牙在心里暗骂一声,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摔得头昏脑胀。
      待他看清出手救援之人的身影时,那人已靠得极近,伸手欲扶他起身。
      申奂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那人的手便停在原处,不再往前,也不收回。
      一时无言。来人脸上覆有面具,诡异狰狞,申奂之望着他半晌才低声道:“抱歉,我只是不惯如此,并无提防之意……”
      申奂之闻着鼻端极淡的槐花香气,又笑道:“本以为你即便跟着也没有离得太近,还以为此次绝无生机了……何以每次狼狈时都教你撞上了?”
      那人也不回话,又往前进了一步,右手执着地伸着。
      申奂之这回并没有退开,只苦笑道:“你好歹也换一副面具,这般狰狞可怖,靠得近了,我总是要害怕的。”
      那一直沉默的人闻言略微迟疑地退了一步,又伸手往自己脸上的面具摸去。申奂之见他如此,不由弯了弯嘴角:“这面具虽吓人,其主却救了我两次,可恨我竟如何也记不起,当初究竟种了什么善缘,让你施恩如此。”言罢低低一叹,似是十分自责一样。
      脸覆面具者知他又想趁机试探其身份,见其脸色苍白,怕是摔伤了哪里。当下也不去应付申奂之言外之意,便将他打横抱起,抬腿就走。
      申奂之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放下!”
      那人闻言低头看向怀中人,眼里尽是迷茫之色。
      申奂之挣了几下,却被抱得更紧,见那人眼里并无他意,便放软了声音:“申奂之虽是一介酸儒,总归是七尺男儿,哪有这样被人……”他话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才合适。
      那人见申奂之脸色微红,一时有些晃神,忙振作精神,将他放到地上,伸出一手捏了捏申奂之的小腿。
      钻心之痛自腿骨处延伸出来,申奂之明其意思,有些赧然:“这身躯无用如斯,倒给你添麻烦了。”那人闻言眼里微有怒意,似是不满其自惭形秽,伸手要重新抱起他,被申奂之轻轻隔开。
      “书生总有书生的志气,只是劳你扶上一程了。”
      面具人见申奂之坚持,便不再勉强,伸手扶着他,两人一起慢慢下了山。

      行至山脚,申奂之见树下停靠一辆马车,略微惊讶地问道:“这是你准备的?你怎知他们会往这个方向?”
      面具人并不作答,但眼底却有骄傲和欢喜的光芒闪动。申奂之见其心性单纯,便压下心中疑虑,不再追问。
      马车虽有,却与申奂之平时所乘差了不少。马车颠簸着行了一段路,申奂之已被晃得头晕。面具人勒马,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申奂之觉得自己这几年实在是过得奢靡,才会连这点苦也吃不了,尴尬道:“抱歉,我换个坐姿便可以适应了,等到了前边小镇我再寻车夫,劳你再送一程……”语毕见对方没有反应,忐忑开口:“这样可以吗?”
      面具人托着下巴思考着,忽然高兴地击了一下掌,伸手便将申奂之扯入怀中。申奂之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热意,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人已旋身挥鞭,马车又继续往前了。
      申奂之僵着身子,想挣扎,又觉得在车厢外透气不少,的确舒服很多。再者,身后那人所特有的槐花香气,也叫他安心。他闭起眼,暗暗想:也罢,就当是穆回风又帮他换了靠垫好了。
      也因坐于车厢外,经过一处岔路时,申奂之见一辆款式无差的马车孤零零停着,行了一段路后又见一辆,心中便猜那人并非料得小厮阿来的去向,只是每个岔路口都安置一辆马车罢了。他转脸去看那人,面具人也恰好扭过头,视线停留片刻又急急移开,竟然像是害羞一般。申奂之愣了愣,垂下长睫,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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