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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于宦海任沉浮 骚客犹未厌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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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奂之回京都后即刻打点府里的大小事项,事务繁杂,几日下来,累极反而难以成眠。
他遣了小僮去休息,自己取了一支鼠须笔,微微斟酌,一番说辞,落在信笺上。
璟殷两国相邻,风土人情相近,资源却是有很大差别。殷国祖先征战西部多个小国,打下大片平原,虽在商贸方面不及璟国,却实在是地广人稀惹人垂涎的一块肥肉。反倒是璟国过去历代多是重文轻武,不喜征战,土地有限且多是贫瘠难耕,总要从殷国购入大批食粮。璟国商业发达,农业却难以发展,长此下去,必生枝节,璟正帝即位不久便暗中要申奂之无论如何也要让殷国吐出一块肥地来。
殷国国力不弱,却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如今殷国国主独宠一妃,夜夜笙歌,荒废政事,前不久更是安了殷国大将靳鸣琛“谋权篡位”的罪名,直接收了兵权,也不知贬到了哪个山脚边去了。
写罢信笺,灯芯已快燃至末端,摇摇欲灭。申奂之拿银簪轻轻挑了挑,光便又亮了些。
靳鸣琛被收兵权后却毫无动作倒是出人意料,少了这个最大的麻烦,只要他安插在殷国的暗棋再推波助澜一阵,夺下一片土地绝非难事。
思及此,申奂之的眉头稍微松了松。他起身到角落小橱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颗赤色小丸,行至窗前,将小丸捻碎洒在台前。不多时,一只左翅带有三点小黑斑的白鸽便飞入屋中。
申奂之笑着顺了顺白鸽的羽毛,将先前写的信笺小心卷入细竹筒中,蜡封好,置于鸽子脚边戴着的金属环:“鸽大侠,这次又烦劳你了。”那鸽子极通人性,蹭了蹭申奂之的掌心,扑棱着越出了窗。
烛火被扇灭,申奂之平躺在床,缓缓闭眼,安神的香气渺渺行至鼻间,助他入眠。
只是梦境里那些阴阴沉沉的死景、尖厉的咒骂声,如附体鬼魅,依旧难散。
小僮端着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进门时,申奂之已经穿好了外衣。
“大人,是小的弄的声响太大吵醒您了吗……”那小童眉清目秀,十岁左右的模样,是两年前府里买进来的。申奂之贴身的侍仆家中老母病急,申奂之便让管事遣个伶俐些的孩子先伺候着。
“我自己没有睡意罢了。马车备好了吗?”
小僮似是有些慌张地放下盛着水的铜盆,应道:“昨日和马夫说了,只是没想到大人起得早,这会儿估计刚在喂马呢,大人先洗漱着,小的这就去催催。”说罢也不等人应声,急匆匆往门外走去,连门也忘了关。
申奂之瞟一眼溅在地上的水渍,若有所思。
那小僮果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面有喜色:“大人,催过了,说是马车随时可以出发……”
申奂之若有若无地弯了弯嘴角,带了些嘲意:“再急……总是要先用了早膳吧。”
那小僮似是惊醒一般,连忙敲了敲自己脑袋,道:“瞧瞧我,一想着能跟着出门,把肚子都给忘了……”
申奂之垂下眸子,道:“你且去用饭吧。”
“那小的先去厨房了……”
“阿来。”
小僮闻声背影僵了一下,又连忙转过身子:“大人,还有吩咐吗?”
“路途遥远,吃饱些吧。”申奂之背过身,陷入阴影里,声音有些低,像一声轻吁。
那小僮莫名打了个寒颤,又不知哪里不对劲,应了一声,往外去了。
申奂之待脚步声远至不可闻时,才行至窗前,轻敲三下窗沿,片刻后,一片槐花落至掌心。申奂之静看不语,有风拂过,花瓣便随之而去了。
久违的静谧,却是山雨将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