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相逢》马达加斯加的旋转木马

3、第三章

　　赵嘉凯迎着窗外的阳光，向宋拂晓走来，她从未觉得他这样好看过，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冽，那嘴角藏着不羁与倔强，，一一在她的视线里清朗起来。那款式简单的毛衣，也盖不住那样修长而健硕的身形。

　　宋拂晓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心里不住告诉自己，“花痴个什么劲，还是对着赵嘉凯花痴，真是找死的节奏！”另一个声音也不甘示弱，开启了无尽的小女生模式，“可真是长得很好看！”

　　宋拂晓心里这一番心理活动，赵嘉凯自然察觉不到，宋拂晓眼前晃动着他修长白净骨骼分明的指节，划过一道又一道华美的弧迹，她被他俯身过来的气息夺去了所有的理智。

　　赵嘉凯拿着小说稀里哗啦翻了几页，眼都花了，抱怨着说，“这都什么语言呀？一大堆看不懂！”

　　宋拂晓这时也没工夫嘲笑他的不识货，嗫嚅着跟他解释，“台湾的一位名作家写的，讲了不少那边的风俗民情，语言挺美的，需要细细品味呢，是讲一对恋人古典而含蓄的爱情的。”

　　赵嘉凯听得头疼，把书一丢，皱着眉头对宋拂晓说，“爱情？宋拂晓，你才多大就看这种爱情小说，我告诉你书里这种爱情都是骗人的，就是骗你们这类小女生的？我说宋拂晓，你平日藏得很深呀，你不会喜欢上了谁谁谁了吧！”

　　赵嘉凯刚说完，脑子里不知怎地蹦出赵嘉应的名字，突然心头一紧，居然害怕听到宋拂晓肯定的答案。

　　宋拂晓拿起赵嘉凯扔在书桌上的小说，起身摆放回原位，不再理会赵嘉凯莫名其妙的问题，果然，打破对赵嘉凯美貌幻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他开口讲话。

　　赵嘉凯也没就这问题继续追问下去，他突然不知道要是宋拂晓大方承认他该如何应对。

　　宋拂晓垫着脚尖，费了一番力才把那本书塞回原位，她深吸了口气，将那些差点泄露的小心思再仔细藏好。

　　下午的赵嘉凯异常规矩，大概没能成功补到觉，加上烦闷的情绪捣乱，整个人都没了心思胡闹。

　　不过倒有些小找茬，抱怨这边讲得快了，那边讲得慢了，索性也没出什么大的乱子，赵嘉凯就这样插科打诨听宋拂晓讲了几项知识点，到了傍晚补课的时间基本结束。

　　因为宋拂晓要等着胡沁眉收拾好晚饭之后的家务，一同回去，难免又蹭了顿晚饭。

　　胡沁眉自是过意不去，竭力想找了法子，推掉易景宁好心的邀请，易景宁见她这般客气，忙说，“你看，梁姨这一走，你也出了不少力，也不肯加工资是我觉得过意不去呢！梁姨说好了下周就能回来了，这几天可真是麻烦你了，下周你就不必忙到这个时候了！”

　　这样，胡沁眉才没有坚持下去，找着机会，拉近了宋拂晓，在她耳边轻声说，“可别像中午那样没规矩了呀！”

　　胡沁眉要不提，宋拂晓倒是忘了这一茬，这一点拨，下意识倒是脸红了大片，分不清是出了丑的尴尬，还是被赵嘉凯那一踢的难为情。

　　宋拂晓边挥着双手扇着风，边向着饭桌走去，正巧赶上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的赵嘉应。

　　赵嘉应见着宋拂晓满脸通红，免不了担心，“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宋拂晓自然不能道出实情，嗫嚅着找不到好的借口，“可能太热了吧”

　　“难道空调温度太高了？”赵嘉应说。

　　“不是，不是！”宋拂晓不住否认倒找不着个好的理由来。

　　赵嘉应见她这般不寻常，忙把手放到宋拂晓额头上去，“不会是感冒了吧？”

　　宋拂晓还没反应过来，赵嘉应已经把手抽回，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边说，“体温倒是正常呢！”

　　宋拂晓听着他这般小题大做，觉得过意不去，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冬天的时候，偶尔会这样呢？莫名其妙地就会脸红！”

　　赵嘉凯站在他们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心里倒是倒是像翻了的调料瓶，五味杂陈，倒不出个明白的情绪来。

　　这一顿晚饭倒吃得顺顺利利，赵嘉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易景宁问他功课学得怎么样，也是有气无力的几句含糊过去，没多久丢下筷子，说着，“吃饱了”就一个人自顾自上了楼。

　　易景宁看着他这般不礼貌，也没法子，向着宋拂晓解释说，“嘉凯大概是学累了，这孩子也就打架有精神劲，让他学习倒是要了他的命。”

　　她说完，也是满心的无奈，没个对症下药的措施。

　　吃完晚饭，赵嘉应和宋拂晓坐在客厅里，商量着第二天去新华书店的时间，又是东拉西扯了几番读书心得，胡沁眉也就解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准备回家。

　　易景宁和赵嘉应一起，走到正门口送别胡沁眉她们，赵嘉凯早就一个人躲到了楼上，听着动静，站在房间落地窗户的前面，看着坐在胡沁眉自行车后座上的宋拂晓，被逼迫裹着厚重的外套，鼓鼓囊囊，动作笨拙。

　　他大概不会去深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容，随着这夜色渐渐被淹没的小心思，缠在某个角落里成了甩也甩不掉的负担。

　　他看着赵嘉应跑出了院门，手里飘着那条暗红色的围巾，温柔地圈在了宋拂晓的脖子上，他看得真切，看着宋拂晓费力从那一堆衣服里钻出脖子来，看着赵嘉应站在那狭窄的街道上，朝她笑着，挥着手，依依不舍转过身来，搓着双手，呵着热气，飞快地跑进来，他们多快乐，多相配，他想。

　　他转身进了浴室好好冲了个热水澡，冲去那些隐隐现现的烦乱，他边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见着他床上摊着一大堆漫画书，坐在一旁的赵嘉应正饶有兴味地从那一堆漫画书里面抽出了一本火影忍者封面的日记本。

　　他慌了神，甩掉了手上的毛巾，向着赵嘉应扑去，死命抢着他手里的日记本，赵嘉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当然死命护着，两个人抢了没几个回合，赵嘉应败下阵来，看着笔记本被抢去了赵嘉凯的手里，耳朵还要受着他咆哮的指责，“喂，赵嘉应，你懂不懂规矩，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的。”

　　赵嘉凯蹦到了床的一旁，手里紧紧捏着“胜利品”心慌得一塌糊涂，但是装作一副强势的模样指责赵嘉应的胡作非为，赵嘉应也没那架势吓住，在一旁暧昧地看着他说，“哥，你这么紧张干吗？不就一本子吗，难不成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嘉凯像是被抓个现行，脸一下子通红，“关你什么事，赵嘉应，你再乱翻我东西，我就，就不客气了！”

　　赵嘉应耸了耸肩膀，抓了几本漫画书，就往门外走，“什么时候跟个小女生似的，对了，先借你几本漫画书喽，不要和妈讲喔！”

　　赵嘉凯哪还管漫画书的事，死死护着日记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等到赵嘉应走远了，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倚在门后面，长舒了口气。

　　手里的笔记本封面受到他这一番视死的保护，不免有小范围的褶皱，他的头发还没擦开，一滴两滴水滴顺着发丝，往下滑，在那印着鸣人图案的纸张上漫散开来，那用着圆珠笔，勾勒的宋拂晓，那缱绻在嘴角的笑，一下子击中在他心里最脆弱的角落，那些心绪就像那水渍一样，糊开了一块蓝色。

　　他觉得心慌，像是抢了别人的宝贝那样心慌，他合上了本子，紧紧地捧在胸前。

　　他舍不得，哪怕看起来有多卑鄙。

　　胡沁眉送着宋拂晓回了家，之后又出去了趟，宋拂晓对于一个在家倒也习以为常，泡了个澡出来，躲在被子里，倒也活得滋润。

　　在被子里窝了会，又觉得心烦，索性起来，开了台灯，修改给赵嘉凯补习的几个知识点，还没过几行，赵嘉凯白日那样子又蹦到脑子里来，宋拂晓咬着手指，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了句，“莫名其妙想他干什么？”

　　但心思就是不由自主集中不起来，只好放弃了“勤奋好学”，再次躲到被子里，渐渐乏力犯困，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宋文斌和胡沁眉夫妇差不多半夜才收了煎饼摊子，开着那辆老旧四轮车回了家。

　　宋文斌回家之前，照旧给宋拂晓摊了个煎饼，一层层包好了，揣在衣服里层带回来。

　　宋拂晓大概是被关门的声音，或是被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或是被梦里阴魂不散的赵嘉凯给闹醒了，她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见着走到了客厅的宋文斌，连忙跑过去扑到怀里。

　　宋文斌一个踉跄，说着，“哟哟哟，我家小宝贝，可悠着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一撞呀！”

　　宋拂晓在他怀里撒娇地咕喃了几下，胡沁眉在旁边一个人收拾着也不管，正好趁着片刻功夫将宋文斌的外套从房间里头拿出来，抽空给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