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相逢》马达加斯加的旋转木马

2、第二章

　　赵嘉凯突然把书本一合，扔在红木制的茶几上，随即站起身来，朝着憋着一肚子气的宋拂晓说，“累死了，不听了！”

　　宋拂晓综合以往经验，根据当下的状况，更加觉得他就是个十足的神经病，控制住更加强烈想要把书本摔倒他脸上的冲动，抑制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刻意压成平常的声调，对他说，“这才讲了一点呢！照这样下去，讲不完的，其实这个也不难的...”

　　“喂，宋拂晓，所以你在说我笨喽！”赵嘉凯开始像个孩子样无理取闹。

　　宋拂晓完全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好像一直把找她的茬当做了生活的乐趣，她觉得她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必须反抗。

　　她呼的一下子也站起来，结果义正言辞的指责还没说出口，易景宁就敲门进来，端着雕着金色花边的瓷质托盘，笑嘻嘻地说，“拂晓呀，饿了没呀？阿姨给你泡了杯玫瑰花茶，对女生可好了，还有些你妈做的桂花糕，椰丝糯米糍、枣泥南瓜糕，喏，赵嘉凯，我给你泡了杯绿茶还有这份椒盐绿豆饼是你的，拂晓呀，梁姨这一回去呀，我还就得指望你妈了！”

　　宋拂晓抢着把自己的那一份一一从托盘里端出来，倒是盛情难却，说，“没事没事，谢谢易阿姨了！”

　　赵嘉凯站起来端过易景宁递来的绿茶，一把坐下来，咕囔着说，“为什么我的点心只有一种！”

　　易景宁没了话说他，“就你嘴巴刁，不爱吃甜的。”说完就带着托盘出了书房，走之前自然不忘叮嘱赵嘉凯要好好学习。

　　宋拂晓因为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又被赵嘉凯这一折腾，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她拿了一块又一块桂花糕，吃得起劲。

　　赵嘉凯端着那杯绿茶，看到她吃得这样香，忍不住动了心，一下子抢走了宋拂晓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的桂花糕，塞进了嘴里。

　　宋拂晓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空了，抬头一看，赵嘉凯那份强忍着吐出来的不适，一大口喝进绿茶，继而被烫到的表情，着实逗乐了宋拂晓。

　　赵嘉凯拼命吐着气，又不好在宋拂晓面前变现得太狼狈，含糊不清，死撑着问她，“宋拂晓，你笑什么？”

　　宋拂晓心底一阵“我就笑你，来咬我呀”的得意，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啊，没什么呀？突然想到一个笑话而已！”

　　“什么笑话？”赵嘉凯没好气地问她。

　　“对了，赵嘉凯，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赵嘉凯蹙着眉头，想了一会，不大肯定地回答她说“吃太多撑死的！”

　　宋拂晓竭力控制住快要爆发的笑声，回答他说，“赵嘉凯，其实你也不笨吗？”

　　赵嘉凯得意地昂起头，“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笨蛋！”

　　他随即坐下，像是找到了信心，冲着宋拂晓照旧没好气地说，“你吃好了没呀？还要不要往下讲了呀？”

　　一个虚拟语气的知识点折腾着好不容易讲完，胡沁眉就敲门进来通知他们午饭准备好了。

　　宋拂晓不久丢下书本，如释重负地跟在听到“指令”积极离座的赵嘉凯后头，走出书房，在前方开路的赵嘉凯，照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还不忘转头揶揄宋拂晓，“我说，宋拂晓，吃个饭你还不积极，磨蹭死了！”

　　宋拂晓跟在后头，握着拳头对着赵嘉凯的后脑勺隔空敲了几下，才觉得心里稍稍舒坦了。

　　他们刚走至客厅，就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赵嘉应。

　　赵嘉应刚卸下背着的书包递给胡沁眉，转头就看见了宋拂晓，热情地打招呼，说，“拂晓，你来了呀，怎么样，给我哥补课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吧！”

　　宋拂晓没搭腔，但努力克制住的笑意泄露了内心的答案，赵嘉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一来一去，面子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作势捏紧了拳头，恐吓赵嘉应说，“喂，我说，赵嘉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易景宁走过来，见着这阵仗，又指责了一通赵嘉凯说，“你怎么老欺负你弟弟呀！没个当哥哥的样！”

　　赵嘉凯被这一说，没得地方反驳，气恼地走去了饭桌，宋拂晓和赵嘉应在背后了然的相视一笑。

　　不久连着宋拂晓一行四个人，齐全坐到了饭桌前，胡沁眉厨房里外走动着把菜一盘盘端上桌，易景宁邀请胡沁眉也加入他们，她怕坏了规矩，执意推脱了，暗地里给宋拂晓使了眼色，大抵要规矩的意味。

　　清炖猪蹄汤一端上桌，易景宁就热情邀着宋拂晓尝尝自己的手艺，宋拂晓耐不住尝了几口，味道倒也爽口，也顺势夸了几句，听得易景宁心情大好。

　　赵嘉应捧着饭碗，插上了一句，说“对了，宋拂晓，听说新华书店有了村上春树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改天一起去看看好了”

　　宋拂晓听到这好消息倒是激动了把，说了句，“真的？那行呀！”

　　赵嘉凯对那类话题都不感兴趣，觉得插不进去话，从开始就一个人闷着吃菜扒饭，结果这样难得的消停，易景宁愣是没放过他，将话题转到他的身上，“拂晓呀！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嘉凯就是不肯学习，脑子倒是不笨，要是像嘉应那样让我省心就好了！”

　　赵嘉凯听得母亲这一番好坏鲜明对比的评价，立马抗议说，“我哪里让您不省心了呀？”

　　宋拂晓心里腹诽一段，“只会打架的人哪有时间学习呀，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没惹麻烦，不过仗着命好，有一大堆人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面帮着收拾烂摊子！”

　　宋拂晓心里这样想，可不得表现出来，礼貌客套地回了句，“不辛苦不幸苦，赵嘉凯挺配合的！”

　　她这一说，玩笑倒是开大了，都把自己逗乐了，可能是脸上欢喜的表情没掩饰住，被赵嘉凯不小心看见，冷不防，在桌子底上踢了她一脚，宋拂晓没料得这一出，身子跟着颤了下事小，关键是没忍得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易景宁和赵嘉应同时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宋拂晓，她筷子还夹着冒着热气的山药，脑子一转，回答说，“山药好烫！”

　　这样的回答好在没被拆穿，甚至换来易景宁一句“没事吧，要不要喝杯水”的关心，宋拂晓顺势接过赵嘉应递来的一杯温水含糊说，“没事没事！”

　　赵嘉凯见着她这么狼狈，顿时心情大好，觉得饭菜都香了，吃得更起劲。

　　午饭结束没多久，赵嘉应又得出门继续兴趣班的课程，他稍稍对着宋拂晓抱怨了句，“最近都快累死了”，宋拂晓倒也安慰他，“大概没必要学那么多啦！”

　　赵嘉应最近在兴趣班报了各类诸如跆拳道，小提琴课，书法课，美术课的强化班，基础班。

　　他确实是那类完全不用担心中考的尖子生，甚至连高中的课程都已经预习了不少，这段时间倒是闲着发慌，报了一大堆课程，将假期的安排挤得满满的，倒也是早熟的性格，觉得凡事多学点总归时间好事。

　　于是赵嘉应牺牲了休息的时间，牺牲了和宋拂晓相处的时间，和她在大门口藏着依依不舍，道了别，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

　　赵嘉凯吵着早上没睡好，要去补觉，宋拂晓因为并无这样的需要，就走到了书房，随便抽到一本萧丽红的《千江有水千江月》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上，认真读起来。

　　那天的阳光正好，渺小的尘埃在那样的光束里跳着漫散的舞步，宋拂晓捧着那样一本陈旧的小说，想，这平日里见不着的渺小，只有在阳光下才这样被肉眼察觉，有些被压抑的感情，似乎也是这样，总归需要暴露的时机。

　　赵嘉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前一分钟还是睡意正浓，一沾到被子倒是精神了，像是无数人个小人拿着利剑，将那些瞌睡虫一一斩杀干净，头脑越清晰，想得事情倒多了起来，平时不怎么运作的大脑，到这时候却发挥了强大思考的功效。

　　他无故开始觉得烦闷，索性就掀开被子，一跃起了床，走到书房，才看到那样倚着墙，捧着书本，极其入神的宋拂晓。

　　阳光打在她的轮廓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那是一个怎样带着磁性的世界，摄取了他所有的灵魂，他靠着门框，竟看了入神，真像一副极美极安神的画，蒙住了他的双眼，捂住了他的耳朵，屏住了他的鼻息，夺走了他所有外部世界的知觉，让他只感受得到这刻的美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拂晓的头发也长了这么多，调皮地一再滑下来，宋拂晓没了办法，取下圈在手腕上的皮绳，束了个马尾在后头。

　　她不经意一转头就瞥见了赵嘉凯，她一个眼神过来，彻底打乱了赵嘉凯世界的安宁，他慌张地立正站好，和她解释说，“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