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富之路》弥图

16、第 16 章

　　何灰灰上了车，在裴南卓半要挟的状况下不情不愿扣上安全带。
　　“啪嗒”一声才扣上，车子“咻”地一下子窜到大马路上。
　　“裴南卓！你要带我去哪里？”车开得快，何灰灰心惊，下意识揪紧胸前安全带质问他，。
　　裴南卓笑，“何小姐还真奇怪，先前还说跟我不熟，‘您’前‘您’后的，现在怎么又突然直呼我名字了？”
　　何灰灰扭头冷哼，眼睛直直盯住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如走马观灯一样闪的她眼都花了。她揉揉眼睛，重新看向车前方，余光却感应到裴南卓的目光。
　　“干什么？”
　　“为什么扔了我送你的花？”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如上云端，何灰灰自上车后一直紧绷的情绪忽然又松展开来。她沉默半晌，压低嗓子，在静谧的车厢里沉沉发出声音，“裴先生给顾影送花回头又往我这里送花，又是为了什么？”
　　裴南卓手支在车边，懒洋洋瞥了瞥副驾上的何灰灰，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顾影收的花是顾影让张渭订去片场的，裴南卓知道没拆穿而已。倒是何灰灰那一束的确是裴南卓让Merle去订的，还特意吩咐专挑最便宜的那种。
　　“不喜欢？”他明知故问。
　　何灰灰明晃晃反问他:“难道我样子像喜欢？”
　　裴南卓点点头，认同道:“确实不像。”他顿了顿，话锋又转，“还是你喜欢顾影收的那种？”
　　何灰灰双手抱胸别过脸，也没个明确答案。
　　倒是裴南卓说话说上瘾了，蓦地又忽然浅笑，“可是我觉得这种玫瑰更适合你。”
　　呸！他这意思是说她只适合廉价玫瑰还是说她这人看着廉价！
　　何灰灰恼，反过来回驳他:“裴先生不是让我把心思放在戏剧上么，还说胡思乱想会伤脑筋。那现在给我送花的您是不是脑筋实在不好。”
　　牙尖嘴利！
　　裴南卓掩嘴微笑，何灰灰侧目看去，正好觑见他嘴角上扬，笑意直达眼眸深处。
　　“我又不同你，天天时间多着，偶尔胡思乱想无伤大雅。”
　　“哼！”
　　他的声线懒懒的，仔细琢磨还能听出里头的打趣。
　　何灰灰恼死了，他还真把她当小猫小狗来撩拨了！

　　车子一路飞驰，天黑黑的，何灰灰都看不清路牌写了什么，裴南卓已经在一处空旷的野地上停了下来。
　　眼前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荒凉，车外呜呜风声进到耳朵里平添几分悬疑。
　　何灰灰傻眼，打着愣问道:“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她难以置信，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尖锐。
　　裴南卓不住皱眉，“女孩子说话温柔点。”
　　何灰灰撇嘴，鼻尖空气突然飘进一阵淡淡的薄荷香味。她心头一惊，赶紧护着胸前缩到门边大嚷:“你干什么！”
　　裴南卓无奈扶额，摊手指着她胸前安全带没好气告诉她:“不松开安全带怎么下车。”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松开。”
　　裴南卓耸耸肩，在何灰灰注视下慢慢退到座椅上，睨她一眼随口扔下一句，解了自己下车。就自己先下地了。
　　何灰灰瞪住他挺拔的背影不满地嘟囔两句便慢吞吞松开安全带，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车门下车。
　　——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何灰灰一下车离开暖和的车厢，凛冽寒风袭来侵肌蚀骨，吹得皮肤生疼。何灰灰才说两句立刻打了个喷嚏。
　　“冬天多穿件衣服才出来。”裴南卓略略勾起嘴角，边说边脱下身上外套披在她身上。
　　“谁让你大晚上带我来这种地方。”何灰灰恶狠狠瞪向他，没等他说话已经将裴南卓的外套直接穿上身。
　　大衣内衬有一层厚厚的羊毛，软软的包裹住被风吹凉了的身体，融融暖意让人不住叹了口气。
　　“平常夜里这里都能看到星星，怎么今晚看不见。”裴南卓双手插在裤袋里极有兴致地轻轻昂首对天喟叹。
　　何灰灰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抬头，天上一片漆黑，别说星星，连只苍蝇也没捞着。
　　“这么大块乌云在那里，怎么会有星星。”
　　“嗯，说的也是。”
　　裴南卓忽然微笑，转头看向她，一双黑眸明明比天上夜色还要黑稠，却有隐隐亮光自里透出，落在何灰灰眼里，竟比八心八箭的钻石还要耀眼夺目，仿佛就此照亮这个黑暗的世界。
　　他浅声问她:“想不想看星星？”下颌微微抬起，他的神情有说不出的自信和骄傲。
　　极佳的皮相，优渥的家底，似乎一切最好的都被他拥有。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得天独厚呢？
　　何灰灰在他的注视下失神，就在最后一瞬她终于回过神来，恢复原来不屑的模样，冷冷说道:“这样的天气怎样看星星。”
　　她的话说完，裴南卓只是笑笑不出声。仰起头，那片密布黑云的辽阔天空要一时半会冒出一颗星星，似乎确实有难度。
　　“闭上眼。”
　　“做什么？”
　　“你先闭上眼，数三秒再睁开。”
　　何灰灰不愿意，裴南卓却二话不说走到她的身后，双头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却又牢牢掌控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
　　“乖……闭上眼。”他垂下脑袋，双唇若有似无贴在她的耳畔。他的吐息和他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回荡，那么的亲密，那么的贴近，仿佛交颈相拥的恋人一般。
　　何灰灰不是硬石头，此情此景下，如果没点反应实在有些不正常。
　　虽不想承认，可此刻的何灰灰是真的心头巍巍颤颤，像是百爪挠心一样瘙痒难止，连呼吸也变得加速急促。
　　风吹拂着这片荒凉之地，树叶草丛簌簌而动，连带何灰灰也为之动容。
　　可到底是草先动还是心先动，她已分不清楚。
　　所有的感官知觉在这一瞬全都凝聚在她的耳侧上，那个似贴紧她脸颊的人又再次诱惑她，“闭上眼，嗯……我给你满天繁星。”
　　他的声线低沉，混杂着不可言说的情绪，他说他要予她满天繁星。这份礼物在这暗淡无光的夜晚里多么吸引人。
　　眼睑慢慢垂下……何灰灰最后还是在他的蛊惑下闭上眼。
　　“1……2……3……”
　　裴南卓一下一下地数，每一下的尾音轻轻跳跃上扬，何灰灰几乎沉溺于此，就在这时……
　　“啾……砰！”
　　一声巨响自平地升起最后没于高空之上，何灰灰吓着睁开眼，无边的黑幕之中竟忽然绽起漫天闪碎繁星，洋洋洒洒铺满这片天空。
　　何灰灰发愣，裴南卓所说的满天繁星，原来就是这缤纷烟火……
　　七彩绚丽的烟火此起彼伏，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何灰灰一时间都忘记呼吸，定着双眼一瞬不瞬凝住那片闪烁。
　　裴南卓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廓浅笑:“还想不想要礼物？”
　　何灰灰怔怔回头，绚丽烟火映在他的眼里更加璀璨，她失神问他:“什么礼物？”
　　裴南卓不语，只牵起何灰灰垂在身侧的手。明明穿着他的外套，可她的体温却比他的要凉。
　　他不住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大概是不愿破坏此刻这么美好的氛围。
　　何灰灰傻乎乎地任由他牵着往车尾箱走去，看着他眉眼含笑凝住自己，握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拉，何灰灰不可避免地碎步向前落入他怀里。
　　流氓！何灰灰暗暗骂了句，声音不大，语气却拿捏得十分好，落在裴南卓耳里更像是娇嗔。
　　她穿了双平底靴，跟他并在一起只到他的肩头，小鸟依人说的无非就是这样。
　　她抬头，他垂眼，胸腔下跳动的心脏靠拢，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这样相视的角度，莫名萦绕一阵暧昧的情愫流转在冷峭的空气中。
　　何灰灰不住别过脸眨眨眼，脸颊倏地泛起烫热，火辣辣红了一脸。
　　裴南卓从后觑见她脸上的红晕，不住会心一笑。伸手向前拢住她的腰，纤细不盈一握，双手最后覆在她的手背上。
　　身前躯体明显一颤，很快平复下来。何灰灰没有回头，嘴里故作镇定问他:“又想干什么？”
　　“第一次送你的花被你扔了，我自尊心难免受挫。”他的语气轻松，何灰灰真听不出哪里受挫。
　　她立刻回敬他一句，“我收了你的花，自尊心会更受挫。”
　　裴南卓沉沉地笑起来，一声一声落在她心尖上真是止不住的痒。何灰灰恼怒，挣扎着要脱开他的桎梏。裴南卓却仗着雄性优势，双手一收紧，何灰灰瞬即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干瞪眼生闷气。
　　“都说了女孩子要温柔点。”裴南卓轻声教育她，只一句又没了下文，扬起下颌指了指车尾箱示意何灰灰打开。
　　你说的我就要做了吗！何灰灰撇撇嘴扭过头去。
　　裴南卓没见过这么不通气的人，一把抓起她的两只手带向车尾箱，控制着她慢慢上提，何灰灰悄悄侧目看去，一下子滞住了——整个车尾箱中竟然放满了彩虹玫瑰！
　　困在封闭空间里一段时间，这簇拥成群的玫瑰却盛开的灿烂。向外微卷的，沾了水珠的花瓣如同雨后彩虹一般染上不同的颜色，竟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
　　这样实在带温度的问题，比下午那张冷冰冰的卡片更让人虚飘飘的。
　　何灰灰顿时呆住，愣愣地盯住眼前繁花说不出话来。
　　裴南卓推了推她，自信满满地又重复刚才的问题:“到底喜不喜欢？”
　　这下何灰灰终于晃过神来，飘忽混乱的思绪终于回到原处。她垂眼看向搁在自己手背上那双白净而又指节分明的大手，忽而干笑起来。
　　“裴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这情形下她不是应该喜出望外搂住他的吗？
　　裴南卓压抑住心头的不解，挑起眉仍旧挡不住一脸骄傲回答她:“送花。”
　　呵呵……“所以裴先生是在暗示我你也对我有意思？”
　　裴南卓半垂着眼定定回视她，如此浪漫的氛围下，还在他怀里的人面上却已经布满嘲笑。
　　何灰灰冷哼一声，转身挣开他的手要脱身却不得法。
　　她倏地抬起头对上裴南卓沉了一半的脸冷冷说道:“我忘了告诉您，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都不稀罕，尤其是捡顾影的二手我更不稀罕。”
　　话才说一半，裴南卓的脸彻底沉下来，何灰灰仍不死心继续说:“况且顾影还跟您纠缠不清，裴先生有空就多做点正经事，不要胡思乱想，伤脑筋。”
　　她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连语气、停顿的地方也学得一模一样。
　　真是天生的演员。
　　裴南卓忽然嗤笑一声，搁在她手背上的双手却轻轻拍了拍她，脸色早已恢复如常，轻蔑不屑地开腔:“何小姐你也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试验一下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对鲜花情话动容。”
　　何灰灰回头看向他，裴南卓已经如常一贯的骄矜。他冲她笑笑，张张嘴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事实证明，何小姐不是女人。”
　　话毕裴南卓收回手，抿起嘴角赌气走回车旁，手指刚碰到车门，他忽然想起些事情，回头又走到何灰灰跟前，指着何灰灰身上属于他的外套冷言:“何小姐不稀罕别人用过的东西，麻烦还给我。”
　　裴南卓冷着张脸，何灰灰也沉下脸来，忍着声利落地把身上外套脱下还给他。顿时没了保暖的衣服，何灰灰不住打了个冷颤，可裴南卓却只是冷眼觑了下她，哼着声回到车上。
　　何灰灰正想跟着上前，出乎意料的是，车子后车灯忽然亮起——裴南卓居然发动车子了！
　　他想把她扔在这荒山野岭里？何灰灰赶紧冲上前，才摸到车屁股，裴南卓跟他的车已经扬长而去，留下一溜的烟……
　　小气鬼！何灰灰搂着身体跺跺脚，一口怨气无处发泄，恰在此时手机响起来，是裴南卓打来的电话。
　　“我这车也是别人用过的，相信何小姐也不愿意坐，所以我就不勉强了。”
　　“你……”
　　何灰灰话没说出口，裴南卓已经挂断电话。
　　——
　　裴南卓摁断通话，随即将手机扔到副驾上。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通气！
　　裴南卓看了眼后视镜，何灰灰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他冷冷哼了下，副驾上的手机忽然闹腾起来。裴南卓抿着微微勾起的嘴角，一脸得意，“早点服软不就好了！”
　　他踩下刹车，车子很快停下来，顺手捞起座椅上的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接通，寒风的呼啸声顺着话筒涌进来，听着就觉得冷。裴南卓靠在椅背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关心:“怎样，想我回去接你吗？”
　　那头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就在裴南卓满心得意之际，电波那端传来的却是一把男声。
　　“boss，我还在山腰这边等你呐！你还没搞定吗？阿嚏！”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给裴南卓派去山腰放烟火替他制造浪漫的Merle冷得连嗓子都发颤。
　　发现不是期望中的那个人，只有一个人在车里的裴南卓立刻板起脸，丢下一句“等下会有人来接你”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等Merle问下去。

　　山腰一侧。
　　Merle放完了所有烟火傻傻愣愣地靠在一颗大树旁，大风在山间回荡发出呜呜巨响，加上丛丛树影，气氛格外诡谲。
　　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呢！Merle不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