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空溯流光

4、第四章

　　苏焕死了，在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时候，成碧就发现了苏焕的异样。
　　他的身子已不能移动，脸上却有精神，眼睛四处乱看。
　　成碧已不再哭，她神兽抹去脸上的残泪，笑着问：“焕儿，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母亲。”他回以一笑。“母亲，父亲派人送吃的来了吗？”
　　“是吗？”苏焕眼中迸发出光芒，又很快暗淡下去。“母亲，我好累，我想睡觉。”
　　“睡吧。”成碧将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母亲陪着你。”
　　苏焕听话地闭上眼，呼吸越来越微弱绵长，然后。停止。
　　成碧把苏焕平放在床上，将他的手叠交在胸满，然后走向房门。锁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成碧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门外的奴仆跪了一地，两个太监从她身后无声无息地进入房内。
　　苏靖远站在台阶下，仰头看她，眼里看不出喜悲。成碧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她的袖口里还藏着昨天那把刀。她在考虑，要如何狠狠给他一刀。
　　“世子殁了！！！”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出，带着悲鸣似的回音传遍王府。门前跪了很久的宫奴早已准备好了似的，一个个开始哭泣。成碧不可置信地回头，她的手攥紧，握住了那把刀的刀刃，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节哀。”苏靖远平静地说，置身事外。
　　成碧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上。

　　成碧染了瘟疫。
　　可是苏靖远没有像对待苏焕一样对待她。苏靖远没有禁止任何人去看她，每天都有婢女来伺候，每天的吃食照旧，只是人不得离开屋子。
　　有时候苏靖远也想来看她，被她客气地拦在门外。
　　“王妃染了凶病，怕冲撞了王爷，王爷还是不要进去较好。”
　　苏靖远沉默，然后低声说：“我明日再来看她。”
　　容月说，苏靖远说这句话时，神情很是落寞。
　　成碧躺在床上，时常会想到苏焕。苏焕自小便比别家的孩子聪明些，三岁时便会背论语；苏焕长得很像苏靖远，眉眼中掩不住的江南春色；苏焕很爱笑，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苏焕很喜欢吃甜食；苏焕很喜欢放风筝；苏焕很喜欢皇帝家的小公主······
　　还有，苏焕很喜欢苏靖远。
　　三个月后，成碧痊愈。给她治病的老太医是最后一次来复诊，也是苏靖远三个月来第一次见成碧。
　　“王妃虽然大愈，但身子还是缺乏调养，还是得再开些补药来养着，饮食要注意清淡，忌生忌冷······”年迈的太医絮絮叨叨地说着。
　　成碧瘦了很多，却还是面色温和地说：“麻烦先生了。容月，送先生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成碧和苏靖远，成碧躺在床上，闭着眼，她感觉到她的手被另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包裹起来，就像大婚那日。
　　“阿碧，我们会再有孩子。”
　　成碧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也许这世间会再有成碧和苏靖远的孩子，却再没有一个苏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