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劫》a挽

3、此心似玄羽

　　突然间来到这战火烽飞，衣不饱食的年代，说不难过是假的，望着菱花镜里只认识了半个月的容颜，这真的是我吗？长笙从眉毛、眼睛一直摸到嘴唇，都带着稚气和青涩，她不禁感慨:“我的皮肤可真嫩。 ”

　　一直侍奉在门后的弦月扑哧地笑出声来，连汐痕握着剑的手也不禁抖了两下，他不自然地轻咳着，却也掩不住眉间的一两点笑意。

　　长笙转过头不解地看向他们：“你们笑什么？”

　　弦月正了正声，走了进来：“姑娘，邓陵氏的人已在殿上等侯多时，是否…”

　　“不见不见，你找个理由给打发了吧。 ”长笙孩子气地皱着眉，摆摆手道。

　　“这不好吧，毕竟是邓陵氏的人，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恐怕…”弦月真是为这不负责任的主捏了把汗。

　　“好了好了。”长笙瞪向弦月，“真是小丫头骗子，就这么不待见你主子。也罢，快给我更衣吧！” 见长笙好不容易收起性子，弦月眉开眼笑地问：“姑娘可是要穿夫人前些日子出去采办时给新添的裳子。”

　　长笙一回头，平静地说：“自然。虽说我们墨侠没有墨辨讲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相里氏和邓陵氏素来不常往来，除非事关墨家。要是以前的墨长笙，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邓陵氏会找上自己。不免小小自恋一番，看来自己已大名远扬。又开始有些好奇地问：“弦月，你可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弦月点点头：“此番来的只有叶少公子一人。”

　　“哦？”长笙叹了口气，墨家姓叶的人可不多。

　　若是还不了解长笙心里的想法，那么这么多年在长笙身边算白搭了。弦月一边为长笙系上腰上的细带，一边娓娓道来：“按辈分，姑娘理应唤他一声叔叔。作为墨辨之人，他实在是太优秀，连墨楚首领都对他赞不绝口。”“近日无甚大事，这回确也不知是为何事而来。莫不是来向姑娘提亲？”

　　“咳咳咳。”长笙明显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前面那一大段话权当是某人的简历，可最后一句话，“弦月，开玩笑不带这样的。”

　　尽管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叶景依旧从容不迫啐着茶。一路风尘仆仆却还是没能敛住他清峻无双的气质，依然白衣胜雪。四年不见，长笙，想来你还是一样任性。他细细端详着茶几上一套俏皮明亮的茶具，一抹笑意不觉地荡漾开。

　　叶景的眼角一瞥，无意间瞥见从门角泻下的一缕淡红色的衣裙。来人正是长笙，打扮得一身亮丽张扬，眉目间是藏不住的傲气，这架势，叶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长笙还是长笙，一点没变。

　　待长笙走近看清叶景的脸时，则是微微愣了一下，似曾相识的熟悉。
　　叶景含笑起身，嘴角露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说道:“长笙，近来可好。\"

　　长笙干笑了两声。

　　叶景风轻云淡地又拋来一句：“何曾见你对叔叔这般拘谨过。\"

　　长笙脚底一个踉跄，叔叔？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果然就十分不拘谨地径直走到他面前，拎起茶杯轻车熟路地将茶水灌进肚子，本该是一个潇洒非凡的动作，前提是如果一旁没有弦月拼了命的咳嗽。

　　转身瞪了眼弦月，才从她的眼神中会意，自己竟是喝了人家的茶水。

　　叶景好笑地凝视她，饶是本就看透了长笙的本性，也不由感慨，岁月竟没有在长笙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助长了她的锐气。刹时想起四年前，他第一次拜访相里氏，被这个当成个掌上明珠供着的长笙错认成爹的情景。

　　长笙早是注意到一直盯着她看的那道目光，二十一世纪没让她占到多少好外，独独是在无数次应聘中练就了这张厚脸皮，她清了清嗓子道：“找我何事？”

　　“长笙可还记得小时候曾向你孟叔叔讨过一样东西？”

　　听到这个，长笙眼睛一下子贼亮起来，她虽不知四年前发生过什么，但那样东西怎会无所耳闻。

　　世人都道当年孟胜走南闯北，行侠仗义，傲立于江湖，仅凭一把玄羽剑。都道这把玄羽剑削玄铁如削烂泥，叶舒宁时期的长笙就是贪上了孟胜的玄羽剑，曾三番两次瞒着墨流云和几个舅舅暗地连结孟胜好几次不能得手，那件事自此告一段落。

　　如今是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飞走，正待来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说，门口便出现一位青衫老者捋着胡须踱步而来，人未到声先到：“哈哈哈哈，叶师弟，你如何对这小丫头以礼相待，你忘了这丫头的秉性。”

　　“老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存心想吓死我！”长笙不满地撇着嘴。得到了墨家各个首领的真传，能在她眼皮底下不出任何声音靠近的人屈指可数。

　　“你这丫头，不过跟着你叔叔舅舅学了些皮毛，就越发不把你孟叔叔放在眼里。 ”来者正是孟胜。

　　孟胜宠溺地摸摸长笙的头，如今长笙被宠得无法无天，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你连块破铁也不愿意给我，有这么小气的叔叔吗。\"长笙甩头。唉，她当起九岁的娃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孟胜挑着眉，“看来微尘[墨楚的字]说的没错，把玄羽交给你的决定实在太草率了，我实在需要好好再考虑一下人选。”

　　长笙嘴角抽了抽，她那大舅舅果然时刻没忘着挖苦她。就这样，玄羽剑又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