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人做反贼不知几浪漫》于一画

3、第 3 章

　　人人都会说缘分天注定。
　　但木小树知道，她和顾星楼的缘分是她爹一手策划的。

　　她爹，姓木，名德。在木小树六岁之前，一直带着木小树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流连于硕大中原的烟花之地，不是一掷千金买头牌姑娘一笑就是为了一坛女儿红扔出一叠银票。
　　这让还处于少儿时期的木小树迅速的早熟了起来。生性拘谨的她其实不喜欢这些花花红红的姑娘和她们一荡一荡悬而未决的肚兜。有时候她爹在酒楼里的天字一号房里和姑娘们亵玩，木小树便会爬到高高的屋檐上坐着，一个人迎着风看临江的点点帆船，幻想自己是那掌舵的船长，带着一箩筐一箩筐的丝绸，贩卖到世界各地。
　　木小树以为她这辈子就会跟着那纨绔的父亲那样晃晃荡荡的走过能走过的国度，一直到某一天遇到一个好男人就嫁给他。对，这是木小树五岁的时候的生日愿望。因为采红楼的胭脂姐姐有一日心情很好的告诉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得嫁人，不管走到哪里。
　　“那姐姐，姐姐。我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木小树一只小手抓着一块儿糖饴，另一只手抓着胭脂姐姐的罗裙，好奇的问道。
　　胭脂姐姐严肃认真的告诉木小树，理想中必须要嫁的男人，一定得有铁塔一般的肌肉，硬得像花岗石一般的大腿，目光如炬，意志坚定。这样才能一把把她扛起进洞房。
　　“然后呢？”木小树对接下来的事儿还是有些好奇。
　　然后，她那酒醉后终于清醒的爹捂住她的耳朵，慢吞吞的她扛到了门外交给老鸨看管。在她还没来得及问胭脂姐姐能不能不嫁给汉子，而嫁像她那么软玉温香的姑娘？不过门内全是胭脂姐姐的嘤啼。。。木小树也就没机会再问得清楚一些了。。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见过胭脂姐姐。
　　就这么拖拖拉拉的又过了三百六十五天，木小树她爹在她五岁的那一年玩得越来越疯，越来越出格。一路南下的不仅染指了江南四大名妓院，还和大大小小不少名仕的夫人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就这么一个不羁的爹，却在木小树生日那天的三更清醒，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木小树的脸，随着一声叹息缓缓的说：“小树，你爹我自你出生也算是正正经经的玩了六年，也算是无怨无悔了，明天我们换一种活法可好？”
　　木小树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爹，还没从睡眠中彻底清醒过来，只顾得着揉揉眼睛“嗯”上一声又转过身睡去。并不知自己的日子从那刻开始将开始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大到以至于不管之后在顾府还是在云中山甚至在新野，木小树在过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回想，要是她那时候没有下意识的发出“嗯”这个音节，那么她的命运会不会永远和现在不一样？是不是会和已经面目模糊的胭脂姐姐所说那般，嫁给了一个可歌可敬的夫婿，每天过着你挑粪来我浇园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仅仅是假设。时间只负责向前流动，并没有向后的按钮。
　　当她穿着如乞丐般的烂棉衣被她爸抱着躺在积雪初融的乌云巷时，那漫天的雪花像故意捉弄她一般钻进了她的脖子后面，让木小树彻底清醒过来，转头惶恐的问她爹：“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躺在街沿上？”
　　木德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说服木小树习惯当个乞丐的生活，而他自己则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乞丐行业那般勤勤恳恳的拿着个破碗到处乞讨。不过乞讨范围总是在乌衣巷内，从巷子口到巷弄最深处，每一个地方都有过木德随遇而安四处便躺的身影。
　　“我想回家。”木小树每日都在重复这句话。尤其在每日能抢到的食物只有冻成冰块的馒头的情况下，年幼的木小树每每一提到这事儿小脸就快泪如雨下。
　　只可惜，木德对木小树的回答比一般成年人还冷酷：“你从来就没有过家，别忘了这一点，木小树。快过来，我教你做风筝，做不出来，今天就甭想吃饭了。”
　　木小树和木德从木小树生日那天彻底放弃养尊处优的日子到遇到顾星楼，一共花了二百零三天。这段空白期间，木小树无所事事的学会了偷窃、利用无数小伎俩让过路人给予同情、以及无法无天的对付在乌云巷争饭吃的乞丐的办法。。。以及做出一个接着一个美丽风筝的绝活。
　　没有人不喜欢木小树做的风筝，连向来只为争夺馒头而活的乞丐们都愿意在晒太阳的时候往自己身边挂上一个。只是木小树并不知道，她的这一手绝活只不过是勾引顾星楼注意的法宝罢了。

　　木小树还记得那天早上的事儿，明明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飘来一丝阴雨。乞丐们三三两两的逃到屋檐下讲着南汉皇城的反反复复就那些的八卦，只有木德俨然不动的躺在漏了天的街边看着木小树捣腾着一只素色的小小风筝。远处有沸腾人声袭来。通晓世事的乞丐们闻其声赶紧回避，乌云巷里顿时间除了看似专心制作风筝的木德父女，就只剩下一点一滴的秋风了。
　　而远远走过来撑着一把小小油纸伞的是顾星楼了。她走得极慢，步伐没有六岁小孩儿的不知轻重。刚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整整一个早上的顾星楼还沉浸在那吕氏太厚不怒自威的可怕里没回过神。也正因为如此，一向对她威严有加亲切不足的父亲这次法外开恩的任她在街市上大买特买，她身边的家奴手上便捧着了无数小玩意儿。连拨浪鼓都每个颜色都有一只。
　　可是很遗憾，她没找到风筝。
　　顾星楼很喜欢放风筝，从她记事那天起，她爷爷就爱带着她到皇陵外一放就是一天。可是今年特别倒霉，春风起的那几日，她得了春寒，整整卧床了一个月。等到她能出门的时候，连蝉都开始一长一短的叫起来了。
　　所以，当顾星楼看到木小树手里的风筝的时候，先是“呀”了一声，然后举着伞快步走到木小树面前问：“你能，你能把这只风筝卖给我吗？”

　　木小树迷茫的抬起头，看着顾星楼，缓缓的顺手抄起一直放在自己右手边的木枝，抵在顾星楼的心脏位置：“你，走开！别挡住我爹爹晒阴雨的时辰。”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我。。
慢慢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