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缘》夙筱匀cici

20、第二十卷

　　“弯弯，怎么不说话？你可有什么看法？”
　　“那小姐怎么想？”
　　“我不知道。”
　　“聪明如小姐，虽未给出明确的答案，心里却早有了判断不是吗？小姐放心，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弯弯都会与您同生死，共进退，尽我全力护小姐周全，绝不辜负小姐的一番信任。”
　　镜月看着眼前还略显稚嫩天真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成熟却又坚定。她的心里便暗暗有了决定，弯弯说得对，既是信任，便是对方将性命与未来都赌给了你，你又岂有让对方输的道理？更何况在此之前，她心中的秤杆便早已悄悄倾斜，今日不假思索的行为，便是她一早选择的答案。
　　“小姐，小姐……”门外守着的丫头突然急促得唤起了镜月，弯弯听到赶忙去打开紧掩的房门。
　　“小姐要睡了，有何事明日再说罢。”
　　“是冯少爷……冯少爷来了。”
　　镜月听到这话急忙来到门前，竟看到盛凭正站在不远处的槐树旁。几日未见并没觉得想念，如今看到他近在咫尺，心中却反而涌上一丝酸涩的委屈，生生红了眼眶，她走出屋门，向那夜色中的身影奔去。
　　“月儿，你眼睛怎么红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只是风刮得有些狠，沙子迷了眼睛……”未等镜月说完，便被盛凭紧紧拥入怀中。微风习习，他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暖着她的脖颈，亦暖了她这些天来瑟瑟发抖的心。
　　“月儿，听说你出了意外，我便一刻也放心不下，急急忙忙赶来了，从未想到自己竟也这般脆弱无助。只想要早些见到你，看到你安好，我便才能安心。”
　　镜月倦倦地闭上眼睛，静静地伏在盛凭的胸口处，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回去？”
　　“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明日就回去。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明日？怎的这般着急？”镜月闻言猛地从盛凭怀中挣脱出来，一脸失落的看着他。
　　“那你希望我何时回去呢？”
　　“我……自然希望你不要回去才好……”
　　“那我便不回去了吧。”盛凭浅浅笑着，故意别过脸不去看她。
　　“昂？你不是……府里的事……”
　　“傻瓜，府中事我都打理妥帖才赶来的。刚才只是故意唬唬你，没想到你竟这般沉不住气。”盛凭说着，又重新将镜月揽入怀中。
　　“你竟然敢骗我？我已经够可怜的了你竟然还骗我！”镜月挥起拳头朝盛凭身上一通乱砸。
　　“我错了，我错了……请高大小姐赐罚吧。”
　　“那就罚你，一直陪着我，日日一起赏月亮。”
　　二人相互依偎着，抬头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宫中不知是否真的住着因离弃爱人而日日寡欢的嫦娥仙子，也不知玉兔是否还在忙碌地捣药，唯有那荧荧绰绰的黑影，勾起人们无限的情思与遐想。

　　次日清晨，镜月早早地便醒了，早晨的山上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她伸着懒腰，只身在寺里闲逛 。院子里有个小僧人在拿笤帚掸着灰尘，镜月看这地上干净得很，一丝残叶枯枝也不留，小僧人却依然扫的认真，她便走到那小僧身旁询问他：“小师傅，这里什么也没有，你是在扫什么啊？”
　　“施主看不到，地上无尘埃，尘埃却在我们心中。”小僧头也不抬，拿着佛珠串的手掌放于胸前，另一只手却依然紧握着扫帚掸地。
　　“只这样扫，便能洁净心中的污浊吗？”
　　小僧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抬起头来望着镜月，却久久不曾说话，只扬起念珠默默转了起来。
　　“如何称呼小师傅？”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明空。”镜月闻言眨了眨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明空小师傅，这两天常常听府中的人无事时谈起寺中有位颇具慧根的小和尚，常常独自与佛祖交谈，被诸人誉为灵通转世，下凡普度。而那位小和尚，便是法号明空。
　　“明空师傅，你既能知晓人心污浊，可是世间之事尽可知吗？”
　　“不是贫僧知晓，而是佛祖知晓。”
　　“那就教佛祖，为我算一个字可好？”
　　“施主可是想算个‘缘’字？”明空紧紧盯着镜月，沉默片刻道。
　　“你……你怎么知道？”镜月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由得放了下来，她满面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明空和尚。方才原只是想随便挑个字为难下他，却被他一眼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
　　“贫僧说过，不是贫僧知晓，而是佛祖知晓。”明空言罢转身缓缓离去，却又在走出几步后驻足对镜月道：“施主之缘，近亦近，远亦远。莫要深陷，不可强求。”
　　薄雾渐渐散开，空荡的寺院中安静寂寥，唯留下明空飘荡在风中的声音，与呆立在原地久久出神的镜月。
　　待众人都起床后，老爷夫人携全府在寺中举行了祭祀祈福礼，一众僧人敲鱼诵经，一直到下午方才结束。府上的下人开始准备回府的包袱行囊，四辆马车早早便候在了寺庙门前。
　　“多谢高僧盛情款待，祈福既已结束，我等便不得再耽搁，即刻就回府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套。既然如此，贫僧便不再强留。尔等佛心可鉴，我佛慈悲必会念及庇佑。”
　　众人纷纷告辞正要离开时，谈志突然跑来对高老爷说：“爹爹，此次大家难得同聚于山野之间，我想带月儿好好在这山水之间纵情一番，记得这是我们小时候常来的地方，也许会对月儿记起往事有所帮助。还望爹爹能够成全孩儿一番心意。”
　　“你这孩子，口上说的倒好听，恐怕心里却是在为自己贪玩找借口吧。”高老爷不苟言笑地看着谈志。
　　“孩儿……孩儿瞒不过父亲。”高谈志见自己诡计败露，惭愧得抚了抚后脑勺。
　　“罢了，你说得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就照你说的罢，只一条，可千万要仔细着月儿的身子。”
　　“爹爹且放心吧，此行有我和盛凭贤弟保护，又有棋望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在，绝不可能出一丝差池。”
　　镜月在一旁却看到满脸失望难堪的香阑，自己这不懂事的二哥，成日尽想着成全自己的玩心，却全然不顾自己夜夜独守空闺、凄凉落寞的妻子，她不禁为香阑感到苦痛酸涩。
　　“爹爹，月儿想让二嫂同去，和月儿做个伴。”高树堂一向依着他这宝贝女儿，自然点头应允了。
　　镜月正悄悄冲着谈志吐舌得意，却猛然看见了身后坐着轮椅的高谈风。这些年来他为明哲保身，一直敛起锋芒伪装自己，却也因此失去了多少本该属于青葱岁月的欢愉和乐趣？
　　“爹爹，月儿还想着，三哥也好久没见山川好景了，您可不可以许了三哥与我们同去？”听镜月口出此言，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尴尬不安的神色。
　　“月儿你别闹了，谈风腿脚不便，是不愿与我们同去的。”
　　大家都不知镜月这又是在唱哪出，谈志只以为她忘了谈风一直以来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过多交往，怕性子怪异的谈风会当面驳镜月面子令她难堪，便上前打圆场，却不料镜月并不理会他，只径自说道：“谁说三哥不愿同去，游山玩水谁会不喜欢？三哥，你告诉大家你要不要去？”镜月转过头去，目光狡黠地望着高谈风。所有人的目光此时也都一齐聚集到了高谈风身上，气氛瞬间变得很安静，仿佛大家都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审判。
　　却见高谈风依然不动声色地缓缓抬起头，果断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