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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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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随弯弯一同前去三少爷高谈风的住所,如果镜月不曾料错的话,送药的奴才定是将两碗煎好的药弄错了,若真如此,还要速速去知会高谈风,把二人的药调换回来才是。镜月亲自前往,也是想要趁此机会多了解和接触下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三哥,毕竟是亲兄妹,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吧。
“奴婢见过小姐!小姐,夫人请了苏州最为出名的绣娘,说要让全府上下的丫头同去讨教绣娘的手艺,奴婢特奉命前来叫弯弯姐姐同去。”
“大概不行了,今日我要陪着小姐去办旁的事,你帮我跟夫人请罪……”
“弯弯,罢了,你且跟她去吧。我大体知道了那地方,一个人去便可。”镜月说着要夺过弯弯手里装着药的提篮。
“可是小姐……”
“你不是一向喜欢刺绣吗?既然有了难得的机会岂有不好生珍惜的道理,你的绣功精进我也能跟着受益不是?不必操心我,这般区区小事,我自己便可以料理。”
“那小姐,你沿这条小径一直向前走,最尽头的一所便是了,你自己可要当心啊。”弯弯说着把手里的提篮递给镜月,又回头顾了许多眼才不舍地离去。
镜月顺着小径一直向前走,直到走到一座假山时依稀听到另一侧似乎有人在说话,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因听到那人所说之话而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都打点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妥善了,这次在高谈风轮椅的闸子上动了手脚,就算他有九条命,这次也是必死无疑。”
“哼,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该怎么逢凶化吉。”
镜月在假山后强屏着呼吸,手心沁出了冷汗,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直到确定两人的脚步走远后她才长长吁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看来在这表面平静的深宅之中,步步为营的远不止她一个。
快去救高谈风!镜月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反复闪动着一个念头:快去救高谈风。
待她气喘嘘嘘地跑到高谈风宅子时,却找遍整个庭院都没有看到他。
“三……三少爷呢?”镜月随便拽住在院中扫地的小厮,慌乱地询问道。
“四小姐?回四小姐,少爷他方才出门了,应该在府里什么地方散心吧……”
“他独自一人……坐着轮椅?”
“是啊小姐,少爷出入都要坐轮椅,他出去从不教人跟着……”
镜月心里一凉,立即转身向门外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谈风,只径自乱跑一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与那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却为何心中会有如此激动和慌乱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揪住了她的心,又好像有人拿着鼓槌使劲在她的心上敲打,令她心乱如麻,快要窒息一般。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与高谈风血脉相连的心电反应?或许是因为她对弱者的同情?或许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场阴谋也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的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失?
终于在一座小桥边看见坐着轮椅的高谈风,风吹着他的白衣似乎就要飞起来,他缓缓摇动着轮椅向前滑动,丝毫都不曾觉察危险正悄然逼近。镜月几乎要大喊出来——前面是一道斜坡!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轮椅已经从斜坡上缓缓滑下,她想要叫喊,亦想要上前阻止,双脚却无力地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轮子飞速地旋转着,飞快地从斜坡上滑下来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失控般地继续向前冲,像块大石头似的朝着她所站的方向砸了过来……
镜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疯狂的轮椅越来越近,她终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五秒,三秒,一秒……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上次那般。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轮椅已经改变了轨迹,自行朝另一侧滑动着,直到撞上一块石头才终于停了下来。而轮椅上的人……轮椅上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眼前!
依然是那张极度苍白憔悴的脸,依旧随意散落的头发,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止水的神情……高谈风。她认得,却又似不认得,因为那双狭长的眼睛不再冷冽的像一把冰剑,而是似乎漾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愧意和一抹不知所措的惊慌,那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浅浅勾起一道不经意的弧线,一袭白衣随风飘动,还有,那挺拔的身材笔直的腰背,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高谈风,仿佛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男子,又仿佛是一个潇洒俊酷的翩然仙者……
“你……你……你……我……”镜月错愕地看着眼前之人,她一分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那轮椅已经完全失了控,照当时的速度除非外力相阻否则根本不可能改变滑行的路线,很显然是轮椅上的人为刻意避开她而跳下轮椅再将轮椅推开,而轮椅上的人现在毫发无损的站在她面前,而他,是个久卧病榻的瘫子……
男子淡定地环顾四周,见周遭无人便转身拉过停在一旁的轮椅,三下两下将脱落的轮子重新装上去,自己又重新坐到上面,这一切动作都是那么平静而自然,仿佛这只是每日寻常的动作。他摇着轮椅,缓缓滑到仍然瞠目结舌的镜月面前。
“今日什么都不曾发生,你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你不想承担根本承担不起的后果。”语气是那样的果断与笃定,不是商量,不是乞求,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犹豫和周旋的余地。
镜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又一路回到自己宅中的,一路像丢了魂似的,脑里、心里都是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早已失去了反应和思考的能力。
“月儿……”听到有人唤自己,镜月才如梦方醒,木木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是棋望。
“月儿你没事吧?面色怎的这般苍白?”
“我没事,望哥哥此来所为何事?进去说话吧……”
“不必了。我只是想问这可是你落下的提篮?”镜月这才看到棋望手里的提篮,正是自己慌忙去寻找谈风之时无意落在假山后的。
“正是,这是我三哥的药,厨房许是搞错了,本想去与他换了回来,却不想一时大意竟弄丢了。”
“可否让在下将这药带回去仔细察看一番?”
“这是医治什么病的方子?望哥哥看来可有何不妥吗?”
“哦,这许是为三少爷医治瘫病调养身体的药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许是在下判断错了……对了月儿,你当真无事吗,要不要诊上一脉?”棋望见镜月面色苍白、心不在焉,便不由再三问询。
“不必了,只是没休息好身子有些疲乏,只进去躺一躺便无事了。若没有旁的事,今日我就不久留望哥哥了,待日后再聚吧,告辞。”
棋望握着提篮的手紧了紧,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只是,这药中有一味剂量极轻、不易被人发觉的马钱子,三少爷若常年服用此药,只怕……